在場的都不是什麽新手小白,知道越快找到線索就能越早離開副本。吃過早飯,眾人簡單商議了一下便分頭找線索去了。 戴良和小可原本也在找線索,隻是女孩子遇上生理期,難免有點突發狀況,小可隻好央求著戴良陪她迴來解決一下生理問題。 他們住的院子裏就有茅廁,小可急衝衝地跑進茅廁裏,戴良就在外麵等候著,嘴裏罵罵咧咧地說小可拖他後腿,用詞不堪入耳。 小可不敢跟他明麵上撕破臉,於是他罵一句,小可便在心中啐他一口。突然,戴良的罵聲停了,庭院裏半點聲音也無。 這突如其來的寂靜讓小可有些不安,她提起褲子,捂住隱隱作痛的小腹,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透過茅廁的窗戶往外張望。 結果,就讓她看到極其詭異又駭人的一幕。 戴良的身體還站在地上,雙腳卻被硬生生砍斷,沒了腳,他隻是站了幾秒鍾,便噗通一聲倒了下去。 地上鑽出了一雙手,那手慘白慘白的,還留著血紅的紅指甲。 那指甲鋒利無比,隔了這麽遠的距離,劃開戴良的臉皮的時候小可依稀還能聽到一種類似於布帛撕裂的聲音。 她拚命捂住嘴巴,將即將破口而出的尖叫硬生生咽了迴去。 戴良分明早已斷氣,被剝下臉皮的時候,身子還抽動了幾下。 就這樣,一直等到那雙手把戴良的臉皮完整地剝下來,再掛到樹枝上,小可才顫著腿,從茅廁裏跑出來,去到院子外麵唿救。 “你看清楚了嗎?就隻是一雙手?”馬芸昭微微蹙起眉,顯然是對一雙手就有這麽大殺傷力有些懷疑,“除了手之外還有沒有什麽別的?” 小可仔細迴憶了一會兒,說道:“沒……沒了。” 其實一定要說她還看到了什麽,那隻有那雙手上戴著的玉鐲了。 小可心裏有自己的打算。戴良一死,她得尋找新的同伴,將這一點線索留著可以做交換。 方裏等人迴到自己的房間收拾背包,為下午的探險做準備。 迴想起剛剛發生的事,方裏坐在床邊問道:“你覺得那雙手為什麽要砍下戴良的腳?” 剝臉還稍微好理解一些,這個副本可不就是叫畫皮麽。 但是砍去人的雙足就讓他有些想不通了,在什麽情況下,人才會想砍去別人的雙腳? “誰知道呢。”朱易乘隨口說了句:“砍腳是為了不讓人逃跑吧。” 話音剛落,方裏就和他對上了視線。 不讓人逃跑……這個逃跑也許是不讓對方離開自己的意思。 “不會吧……”朱易乘咋舌道:“這得是多偏執的愛啊。” 方裏雖然也這樣認為,但他還是沒有否定這個猜測。 在各位說書先生口中,當年桂先生棒打苦命鴛鴦,桂小姐癡心錯付,不誇張地說,這個故事裏,無論是桂先生還是阿雯都有可能懷著這份偏執的愛。 隻是桂先生的愛是給阿雯的,阿雯的愛是給那位書生的。 方裏看朱易乘神情懨懨,以為他是被戴良的死嚇著了。 他摸了摸朱易乘的頭,一臉慈愛地說道:“別怕,隻要我們早點出副本就不會有事。” 明明他自己也怕,但他在朱易乘麵前還得穩住情緒,不能帶頭露怯。 “我沒怕,”朱易乘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實我覺得,那東西把人的臉掛在樹皮上,很像在晾一張麵膜。” “……”你為什麽這麽心大啊? 方裏現在有種衝出去找趙小彤算賬的衝動,他想讓趙小彤好好看看,好好一孩子給她帶成什麽樣兒了。 吃午飯的時候,桂先生依舊沒出現在大廳。 主位就這麽空著,不過管家出來了,站在那把空椅子後麵,微笑著看他們吃飯。 朱易乘原本食欲挺好一人,硬生生被管家的視線盯得食欲不振。 “我去,我總感覺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頭待宰的豬。”朱易乘齜牙咧嘴的,“‘吃啊,多吃點,吃飽了好宰了賣錢’。” 方裏被他這番描述弄得哭笑不得,聞言多看了老管家幾眼。 老管家看上去已經有六十多歲了,杵著拐杖,腰板挺得依舊筆直,不像個傭人,倒像是一家之主。 方裏很快便移開了視線,他想他得抓緊時間盤算一下這座宅子的內部構造,如何不引人注目地摸進後院。 他們上午跑出去打探消息了,因此才沒能和大部隊一起在宅子裏踩點。 這宅子實在是太大了,內部設計複雜,一個不小心還有迷路的可能性。 方裏等人背著包走在其中,差點被隨處可見的綠植和假山晃花了眼。 走著走著,突然聽到從前方傳來了幾句交流聲。 方裏和朱易乘一人拉一個,四個人眼疾手快地躲在了假山後麵。 從聲音上來聽,前麵幾個聊天的人當中,有一個是今天剛死了同伴的小可。 其他兩人的聲音聽不出來是誰,不過挺耳熟,應該都是乘客。 “……這事我隻告訴了你們,馬芸昭問我的時候我都沒說。”小可壓低了聲音,下半句話說得很含混,不過還是飄進了方裏的耳朵裏,“那個手鐲,也許是宅子裏女主人的。” 女主人?哪裏來的女主人? 方裏愣了愣,隨即意識到她們說的可能是阿雯。 她們並不知道阿雯的真實身份,因此自然而然地將有關她的線索歸為了宅子裏的女主人。 聽上去,小可應該是在戴良遇害的時候看到了什麽線索,但她隱瞞了下來,用以和其他人交換信息。 方裏他們白撿了一個線索,聽牆根聽到了那雙殺死戴良的手上戴著一對玉鐲。 等小可等人離開,他們才從假山後麵出來。 “鬼是阿雯的可能性越來越大了,但是它為什麽選擇攻擊戴良呢?”朱易乘思索道。 “也許他觸發了什麽死亡條件。”方裏說,“還是先到後院去看看吧。” 這裏離後院已經不遠,石子路向前延伸,順著這條路走下去穿過迴廊就能來到後院。 後院有一扇門,用鐵栓輕輕栓著。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方裏等人貓著腰就進來了。 也許正是因為桂先生喜靜,這偌大的後院,連個仆人的身影都見不著。 此時太陽將將落山,院子裏光線暗了下去,一股陰冷的氣息順著人脊梁骨直往上爬。 剛進來,朱易乘就開始後悔,扯著方裏的衣袖問能不能明天早上天亮了再來。 方裏還沒說話,趙小彤已經開始嘲笑道:“朱易乘,你幹脆去畫幾張符,在腦門兒上貼一圈再進來得了。” 朱易乘瞪著她,理直氣壯道:“你以為我不想嗎?我要會畫我早畫了。” 餘佳曦一個勁兒拉開兩人,打斷他們的拌嘴。 這時候,屋子裏傳來走動聲,幾人一時都屏息凝神地看向前方。 屋裏的人點亮了燭火,片刻之後,從緊閉的門裏,傳出來咿咿呀呀的唱戲聲。 唱戲的人穿著戲服,消瘦的身形被燭火投映在窗戶紙上。 他唱著唱著,唱到了一句:“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 聽到這句,方裏才反應過來,這正是牡丹亭的唱段。 在屋內那人唱出這句之後,肉眼可見的,幾人都看見他投在窗戶上的影子發生了變化。 那道人影,從肩頸部分鼓出來一塊。就像是有一個人從他身上鑽出來了似的。 那第二道影子並沒有完全脫離出來,而是趴伏在下麵那人的身上,就像是兩個人長在了同一個人的身上。 這幅畫麵太過詭異,唱戲的好似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身上的變化,而是繼續舞動著衣袖,兀自唱著那哀婉的戲文。 後院的門又被吱呀一聲推開,方裏在心裏暗叫不好,他們進來的時候雖然關了門,但是那門栓是從外麵拴上的。 他們剛剛沒來得及細想,就拉開門栓推門走了進來。現在進來的人肯定已經察覺到有人進來了。 果然,進來的是管家,推門進來後,管家腳步微頓,深深地皺起了眉。 方裏等人躲在暗處,雖然這個位置不容易被發覺,但還是忍不住心跳如擂。 萬幸的是,管家隻是四處張望了一圈,便抬腳朝亮著燈的屋子走去。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好歹是逃過了一劫。 四人鬆了口氣,趙小彤拍拍方裏,用口型無聲地說道:“我們溜吧。” 方裏點了點頭,於是他們怎麽進來的,又反方向挨個貓著腰撤退。 前麵的人跑得太急,從包裏掉出來個東西,方裏抬腳的時候剛好踩到。 那東西有些綿軟,他拿起來看了看,似乎是個巴掌大的布娃娃。 他正好奇這是誰的,便見餘佳曦頻頻迴頭,神色慌亂,像是在找什麽東西。 方裏晃了晃手裏的娃娃,問道:“這是你的?” “對。”餘佳曦鬆了口氣,伸手接了過去,這個娃娃應該是她十分珍重的東西。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方裏覺得她此刻的眼神有些閃躲。 可也隻是一瞬,她就恢複了正常,客氣地對方裏道了聲謝。 從後院退出來的時候,方裏扭過頭,又朝著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屋內燭火微晃,兩道影子投在窗戶上,一個是桂先生,一個是管家。 先前那疊生出來看著十分畸形的影子,像是一場幻覺,已經消失了個幹淨。第75章 夜半來客 一路跑迴院子,朱易乘才停下腳步,撐著牆平複唿吸:“唿……嚇死我了。那影子是個什麽東西啊?桂先生難不成是個奇行種?” “什麽奇行種,”趙小彤迴想起剛才看到的畫麵,猜測道:“也許就是被鬼附身了。” 話雖這樣說,方裏卻還是保留懷疑。 “那個管家也有問題,”方裏迴憶道,“他走進後院的時候,看得出來腿腳很利索。” 他始終記得,管家走進屋子後,窗戶上的影子就恢複了正常。 老管家已經很老了,那麽他會不會是當年阿雯那件事的知情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