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遊出現在人群之後,舉著小紅旗開始趕鴨子一般吆喝大家迴去。  幾人對視一眼,不動聲色地隱到一邊,直到導遊帶著剩餘的人離開,才站了出來。  樂憲的父母已經收拾好了情緒,抱著孩子的屍體,失魂落魄地離開了湖邊。  “跟上去看看?”方裏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問道。  謝柏沅點點頭:“嗯,先保持一定距離。”  他似乎對跟蹤這種事也很有研究,幾個人跟了人家夫妻一路,愣是沒被發現。  餘佳曦很快就注意到了不對勁,她發現這對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夫妻除了傷心以外,還不忘對著沿路的佛龕拜一拜。  因為每隔百米左右的距離他們就要停下腳步,跪拜佛龕,所以這段路顯得格外漫長。  方裏時不時抬頭望望天,提防著太陽落山。  他是見識過天黑後“迷宮”是如何形成的,知道哪怕是謝柏沅,也不一定能在迷宮裏找到出口。  幸而樂憲家離湖邊不算特別遠,拐了三個彎,那對夫妻終於拐進了一處巷口。  巷口盡頭是一幢居民樓,樂憲家就住在一樓,所以在門外還有個附帶的小院子,裏麵種了些綠植,但似乎因為此地汙染嚴重,連樹都是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葉子呈現出一種灰撲撲的顏色,看上去有些壓抑。  古鋒讓馨馨趴在他背上,幾人躲在巷口觀看樂憲父母的動作。  他們先是將樂憲的屍體放在了地上,隨後去到屋內,不一會兒出來的時候手裏提了個東西。  方裏眯了眯眼睛,發現那是一把鐵鍁。  這對夫妻就這樣沉默寡言地在院子裏挖起了土,看樣子似乎打算在樹下挖個坑將樂憲埋進去。  “臥槽……”餘佳曦終於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她有些想不通:“他們也不舉辦葬禮?”  自己的兒子無故慘死,父母隻是哭鬧了一陣,卻不追究兇手也不舉辦一個像樣的葬禮,而是直接將屍體帶迴來埋在院子裏。  這未免太不科學了。  這對夫妻挖坑時的表情和動作就像一個毫無感情的機器人,或者說他們是知道兇手是誰的,也知道反抗在兇手麵前是無效的,所以才認命般地接受現實。  “也有可能是不能舉辦葬禮。”謝柏沅若有所思地輕聲說道,“四天後就是天神老爺的誕辰。”  天神鎮的居民對天神老爺如此敬重,很有可能因此將葬禮延後。  “樂憲手上是什麽?”方裏忽然問道。  之前樂憲的屍體一直被保鮮膜包裹著,現在快要埋進土裏,保鮮膜被拆下,方裏才看到樂憲手裏似乎攢著什麽東西。  他扭過頭問謝柏沅:“有沒有什麽辦法支開這對夫妻?”  謝柏沅正歪著腦袋思考,那對夫妻卻突然自己轉身進了樓,樂憲的屍體半躺在坑中,給巷口的幾人留了行動的機會。  方裏站在門前盯梢,謝柏沅飛快地過去扒開樂憲的手。  樂憲的胳膊上已經沒剩多少肉,即便是這樣,他的手依然是緊握著,謝柏沅費了不小的力氣才扒開他的五指。  方裏那邊輕聲咳了兩聲,意味著那對夫妻要迴來了。  “這是……”方裏看著謝柏沅攤開的手心。  “水草。”謝柏沅看著手上那一灘翠綠,“也許是在他死前掙紮的時候留下的。”  餘佳曦麵色一變:“所以吃人的那東西是水裏的?那我們之前猜測的牛頭人……”  謝柏沅將手心翻過來攢住,“所以我之前說先不要急著下結論。”  他抬頭看了看日頭:“走吧,該迴去了。”  天黑前,幾人迴到了旅館內。  眾人說導遊出了門,方裏心中鬆了口氣。  這跟上學時期瞞著老師偷偷跑出學校的感覺差不多,緊張又刺激。  直到晚餐開飯前,導遊才從外麵迴來。  方裏注意到她是和傅澤仁一起迴來的,兩人在旅館門前分別,不知道聊了什麽。  晚餐準備得相當豐盛,不過因為看到樂憲的屍體,大家都沒了食欲。  方裏扒了幾口飯菜填飽肚子,正欲放下筷子,就聽邊上仲楚靈用蚊子哼哼一般的聲音跟她男友交流:“這個鎮上,信奉的神真的是天神老爺嗎?”  男友正在給她盛湯,聞言也小聲哼哼道:“你看到什麽了?”  仲楚靈麵露遲疑,最後搖了搖頭:“沒有。”  她的疑惑很大程度來源於女人的第六感,卻沒有什麽實質性的依據。  “我吃飽了。”謝柏沅擱下筷子。  方裏收到他的眼神暗示,也跟著表示自己先上樓了,順便還叫上了古鋒和餘佳曦。  幾人聚在房間裏,謝柏沅開門見山地表達了自己的意見。  “距離祭祀儀式還有四天,到時候我們兵分兩路,你們兩個留在鎮上,方裏和我去水神村。”  分組行動的決定讓古鋒有些遲疑,他道:“到時候我們怎麽聯絡?這樣做安全嗎?”  “不用聯絡。”謝柏沅提了個問題:“知道為什麽要將兩尊神像放在一起供奉嗎?”  方裏猜測道:“因為兩個村子關係好?”  他依稀記得村長是這麽說的當初天神村和水神村關係非常好,甚至連兩尊神像都是放在一座祠堂裏祭拜的。  謝柏沅聞言卻是搖了搖頭。  “通常供奉的神像數目要以單數為原則,少則一尊,多則三尊,不宜過多。”謝柏沅豎起兩個手指,一高一低,“安神時神明爐要高於祖先爐,香火也要高於人的眼睛。並且其中神格最高者安置於正中央主位,接下來按神格分置於龍虎。”  “這兩尊神像同時放在一起供奉,隻有可能是為了陰陽均衡,正負相抵。”  餘佳曦順著他的話頭問道:“那麽天神老爺和水神老爺就是一陰一陽,一正一負?”  謝柏沅:“嗯,所以我們最好平均分配。”  他平時其實不喜歡說這麽多話,但同伴一多,不懂的問題也多,他隻能擔任起科普講解的角色。  方裏一開始還以為謝柏沅是為了不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卻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層原因。  他對謝柏沅的認知又加深了幾分,這麽一個長相出眾、身手和智力也遠超常人的人物……可惜失了憶。  謝柏沅一扭頭就看到方裏看向他的複雜眼神,差點沒腳下一個趔趄。  他想抓住人,最後摁著打一頓屁股,問問他又誤會了什麽。  興許是他的眼神過於危險,方裏在他動手前已經腳底抹油跑遠了。  第二天,謝柏沅等人一大早背上包就往外跑。  他們已經刻意放輕了聲音,導遊沒被引過來,走廊上卻出現了另外一個不速之客。  是唐衝。  “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唐衝咧著嘴笑道。  他知道這些人的厲害,也知道如果坑不過就先跟著他們走,事成之後再甩掉這些人也是一樣。  存了這樣的心思,他笑起來那股諂媚的味道撲麵而來。  方裏對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好感,因此不鹹不淡地迴道:“出門散步。”  唐衝一副“你騙鬼呢”的表情,立刻追問道:“散步需要背包?”  背包是謝柏沅提議的,方便裝東西。  “也許散步的時候會撿到什麽東西呢。”謝柏沅雙手插兜,他嘲諷起別人的時候不僅是眼神,連嘴角的弧度都特別欠,“比如撿點智商迴來,好通關啊。”  唐衝一哽,像是被踩中了脖子的鴨子,咬牙切齒地威脅道:“你就不怕我把導遊招過來?”  謝柏沅挑著眉哦了一聲,隨即從兜裏順出來一把彈簧刀。  彈簧刀在他手上轉了兩圈,刀光閃爍,配合那雙修長的手來看相當漂亮。  “招吧。”謝柏沅輕描淡寫吐出兩個字,手上的動作卻一直在說著:你招一個試試。  唐衝下意識後退了一步,“你不要忘了,副本裏是禁止傷害隊友的。”  謝柏沅當他在放屁。  最後還是唐衝慫了,退迴自己的房間,憤憤地關上門。因為他不知道謝柏沅有多少底牌。  事實上雖然列車製定了很多規則,但大部分規則都有漏洞可尋。  誰知道謝柏沅是不是已經找到了漏洞,在副本裏殺個隊友也不會受到懲罰。  可光看著這些人去找線索他又不甘心,畢竟找到線索就會有獎勵值。  於是,唐衝是假意迴房,人躲在窗戶後麵,拉開一條縫,從縫隙裏看著謝柏沅他們走出門,他才連忙下樓跟上。  可是他的跟蹤技術實在不怎麽樣,幾乎是在第二個拐角的時候,方裏就意識到了有人在跟蹤他們。  他看了眼謝柏沅,正要說什麽,就被謝柏沅一把拉過來攬住了肩。  “別迴頭。”謝柏沅頭微微偏向他,在他耳邊低聲說道,“讓他跟。”  唐衝給他們添了這麽多次堵,總歸要討迴點什麽。第58章 翻牆  因為學生出了事,學校最近也加強了警戒。  再見到他們,門衛老大爺說什麽也不肯放行了,看得出來,他不大喜歡眼前這些外鄉人。  方裏還想再好言爭取一下機會,謝柏沅卻伸手將他攔了下來,打的卻是以退為進的算盤:“算了,既然是校方的命令,我們也不會強求。”  門衛老大爺站在門前,端著搪瓷杯看著他們,眯縫的小眼睛仿佛在說:我就笑笑不說話。  謝柏沅心思一轉,知道這老大爺不是那麽好糊弄的,索性開門見山地問道:“大爺,我再問您一個問題,問完我們就走。”  他問的問題有些奇怪,乍一聽可能還會讓人覺得他有些多管閑事。  “您平時晚上都住在哪裏?”  大爺眼皮一掀:“學校的職工宿舍,所以你們別想著晚上能混進來。”  謝柏沅原先並沒有晚上潛入學校的打算,聞言隻是笑了笑,也不解釋,帶上幾人一起離開了校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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