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和驕陽,就像牛郎和織女一樣,可能知道自己一年就纏綿這麽一迴,愣是癡纏了一整個月。


    華夏各地最苦不堪言的還是這群準備入學的新生。


    不論高中,還是大學。


    因為,他們都麵臨著同一個考驗——


    軍訓。


    尤其對於女孩子來說更嚴重,那可是堪比卸妝水的暴擊。


    經驗老道的學長們早已蹲守在操場和新生宿舍的各個入口,隻為了找到在暴曬後還能保持清新脫俗的真美人,在“化妝術”已經晉階為“換頭術”的今天,想談個戀愛,還得先練就一副“火眼金睛”。


    在狼多肉少的理工院校q大,學長們都饑渴成這樣,更別說這群剛逃脫高考,可以合法戀愛的大一新生們。


    火辣的軍訓,點燃了火辣的激情,在這個火辣的九月。


    每年這個時候,大一新生宿舍樓下,總是燃燒各式各樣名為“愛情”的火焰,今年同樣也不例外。


    “阮夕,我喜歡你!”


    “做我女朋友,好嗎?”


    健氣的少年音,像是被陽光撫摸過的稻穀,充滿活力,在心形蠟燭的包圍下,即使是夜幕,整個女生宿舍也都能看到少年自信張揚棱角分明的俊顏。


    身後是一群起哄的同伴,似乎替少年壯膽,也似乎在替他造勢。


    “阮夕,裴司翰喜歡你。”


    “做他女朋友吧。”


    少年們疊加的雄厚,迴蕩在了整個女生宿舍樓下,久久未散。


    伏在女生宿舍陽台欄杆上正在敷麵膜的幾個少女,時不時按摩著不太服帖的麵膜紙,以此讓暴曬了兩周的肌膚能更好地汲取精華,但眼神忍不住瞄向底下被人群包圍住的陽光少年。


    幾人語氣有些八卦又有些羨慕嫉妒道。


    “又來了……”


    “這都第幾個了?”


    “可不是嘛,軍訓最後一天都不消停。”


    “而且,好像一個比一個條件好。”


    “底下這個,是前幾天校內論壇評的新生校草第二吧。”


    “我真搞不懂,阮夕有什麽好的。”


    “就是就是,不就白了點嘛。”


    “他們這群男生,什麽眼神啊?!”


    “你們猜猜阮夕這迴下不下去?”


    “賭一頓早飯,下去,她先前裝小白花,裝清高,不就是為了等個最好的嘛,裴司翰不錯了,難不成她還敢肖想校草第一?”


    ……


    八卦到最後,這幾個少女的重點好像就有些偏移了,似乎以為敷了麵膜,就能遮蓋醜惡的嘴臉。


    就在幾個少女想繼續肆意給阮夕潑墨水時,一聲“格勒”止住了少女們的碎嘴。


    幾人渾身一僵,餘光掃至傳來聲音方向那個高挑的身影。


    兩個陽台,隔了一道不算高的圍牆。


    高挑身影同這幾個少女一般,隨意地往一旁的陽台欄杆上依靠,細碎利落的黑色短發同夜色融為了一體,不算柔和的帥氣麵部線條微微上揚,眉間一挑,顯示著主人的不耐煩。


    如果不是喉間平滑,還以為是哪家的酷帥少年。


    短發少女反手又捏起一個易拉罐,輕輕一握,一聲“格勒”,易拉罐瞬間扭曲變形,少女們的心也隨著易拉罐的變形,頓時一緊,拋物線一作用,易拉罐準確落入了短發少女身後的垃圾桶。


    從頭到尾,短發少女都沒迴頭一眼,仿佛背後長了眼睛一般。


    “不用管我,最近垃圾有點多,我清理清理,你們繼續。”


    語氣雖是客氣,麵目卻浮現一絲譏笑,手裏又是抓起一個空易拉罐,仿佛這群少女再多說一句,她就要捏爆易拉罐一樣。


    這群少女被人抓包說阮夕壞話,本就心虛,又見新生中出了名的“金剛直女”變著法的諷刺她們,她們雖心裏來氣,但到底礙於“金剛直女”的名聲在外的武力值,不敢作聲,灰溜溜地撤了。


    本來還以為能多玩會的穆蘭蘭,看對方戰鬥力這麽弱,索然無味地聳了聳肩,也跟著入了屋。


    冷凝的眉眼對上了一雙崇拜的星星眼。


    “蘭哥,剛剛太帥了!”


    “李小雨她們寢那幾個剛剛被嚇得走路都踉蹌了好幾下。”


    “幸好我機智,沒替這群八婆問小阮阮美白方法,不然讓他們得了便宜,還說我們小阮阮壞話。”


    說話的少女麵目雖然平凡,但一雙笑眼和酒窩搭配的恰到好處,即使嘰嘰喳喳說了一通,一貫冷酷的穆蘭蘭臉上也沒有一絲不耐。


    但另一個宛如玉石碰撞的聲音卻是恰到好處地插了進來。


    “得了吧,哪是你機智,是阮阮天生就白,壓根沒有什麽美白方法。”


    毫不客氣地拆了笑眼少女的台的是穆蘭蘭左手邊正在書桌上磨砂的黑亮馬尾後腦勺,複古眼鏡的金色鏈條,隨意耷拉在少女的下顎,帶著撲麵而來的華貴質感。


    笑眼少女脾性跟她麵相一樣親和,被拆了台也依舊笑嘻嘻的。


    “不管,總歸沒便宜她們。”


    但沒一會,笑眼少女就略微收斂了笑意,有些猶豫地將目光遊移在右邊上鋪蜷縮成蝸牛狀的一坨小粉團,再掃了一眼其他兩個室友,語帶商量道。


    “我們要不要叫醒小阮阮啊?”


    ***


    打從軍訓第一天,阮夕就成了新生裏的風雲人物,在一眾被烈日折磨到泛紅爆皮或是油膩卡粉中,白得那叫一個清新脫俗。


    尤其隨著時間的推移,即使擦了好幾層防曬霜和粉底液,也擋不住變黑腳步的眾新生,隻能捶胸頓足地看著阮夕一枝獨秀的白到最後。


    可愛討喜的長相,再加上“一白遮百醜”的神奇魔法,很快,“阮夕”這個名字就脫穎而出,活躍在了校內論壇裏。


    所以,隨著阮夕的名氣增長,伴隨而來的就是前仆後繼的追求者。


    也就是底下嗷嗷狼叫的一群。


    隻是不湊巧的是,除了裴司翰,其他追求者表白的時候,阮夕都因為某種原因不在宿舍,等她後來知道這事後,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小火苗沒點就滅了。


    裴司翰是幸運也是不幸的,幸運的是,他碰上了阮夕在宿舍的時候表白,不幸的是,阮夕睡著了,壓根沒聽到他的表白。


    此時,高挺鼻梁上架著複古鏈條眼鏡的少女難得停下了手中的鋼筆,側身看向笑眼少女,秀氣清冷的容貌暴露在兩人麵前。


    “嶽月,裴司翰這個人品性怎麽樣?”


    嶽月就是先前的笑眼少女,她還有另外一個外號“q大百曉生”,大大小小的q大八卦,沒到兩個星期,就被嶽月收集的差不多了,以嶽月的情報網,不可能不知道裴司裴司翰翰品性。


    嶽月不愧是“q大百曉生”,說起八卦來,條理極致清晰。


    不一會,就把裴司翰的背景扒了個底朝天。


    別說,裴司翰還真對得起他那副長相,是個根正苗紅作風優良的好孩子。


    然而就在三人眼神變換猶豫決定時,一聲歡快的音樂響起。


    “土耳其冰淇淋 就像女人的心


    在你麵前轉來轉去卻捉摸不定”


    如此魔幻的電子舞曲竟然從最不可能使用的人手機裏響起。


    奇異的是,底下排山倒海的告白聲都叫不醒的那一坨小粉團,卻在這鈴聲響起時,“騰”地一下起身。


    可愛的小鹿眼半睜了開來,裏麵氤氳的霧氣,顯示著主人並不在清醒狀態,頭頂的粉色/貓耳發箍也極為配合主人的狀態,隨意攏拉成一個折耳的彎曲,猶如半醒的小奶喵。


    呆呆萌萌的眨巴眨巴眼,仿佛在向其他三人尋求投喂小魚幹。


    穆蘭蘭&嶽月&眼鏡少女:這他媽可愛的有點過分了。


    “小奶喵”阮夕尚不知自己不過眨眼就萌化了其他三個室友,她有些迷瞪的晃了晃不太清醒的腦袋,隨意問道。


    “現在幾點了?”


    嬌嬌軟糯的蘿莉音,真應了那句萌係本萌。


    “九點四十五。”


    迴答她的是剛剛一直埋頭學習的眼鏡少女,對於學霸來說,時間跟金錢之間的等值關係,絕不可能更改,所以她也是最為關注時間的人。


    “什麽?!”


    話音一落,就見方才還迷糊的阮夕,眼神瞬間清明,麵上錯愕不已。


    一坨小粉團靈活飛速地從床上移動到了地麵,然後頭也不迴地風風火火推門而出,隻在炙熱的火氣中留下了一句。


    “給我留門!”


    被留在寢室的三人麵麵相覷,她們似乎好像忘了什麽。


    裴司翰打從第一次見著阮夕,整個人就跟丟了魂一樣,如果不是聽著天天都有人跟阮夕表白,他也沒打算這麽衝動來表白,可消息那麽一過耳,雖然知道阮夕一個都沒迴應,他還是坐不住了。


    不管了,反正就算被拒絕,他也要先排個隊。


    當然,從小被人表白到大的裴司翰似乎也沒覺得自己會被拒絕。


    所以,在宿舍門口忽然出現那個他心心念念的小粉團時,他眼神霎時就亮了,嘴角微翹,驕傲地像一隻開了屏的孔雀。


    不管結果如何,至少阮夕是下來見他了,別人可沒這個待遇。


    李小雨她們寢室,雖然被穆蘭蘭嚇得退迴了屋內,底下的動靜卻是一點沒錯過。


    李小雨就是先前打賭那個,不屑地撇了撇嘴,一副“看吧我說的沒錯吧”的模樣,揚了揚下巴同她那幾個室友道。


    “別忘了,明天的早飯。”


    但……


    下一刻,李小雨就被她的幾個室友拉住了衣角。


    “小雨,這走向不對啊……”


    李小雨一愣,迴頭探向窗外,預料之中的接受或拒絕都沒發生。


    因為……


    咦,女主角呢?


    ***


    為了避暑,q大的林蔭大道極多,這也導致了道路又長又寬。


    這可苦了一路狂奔的阮夕,白皙搖晃的長腿在朦朧的夜色中越發亮眼,白成了一道帶風的風景線。時不時,還能聽到那道“風景線”嘴裏蹦出幾個詞——


    【鬧鍾】,【晚了】,【又要被搶了】。


    帶著一絲輕甜的奶香,留在了林蔭大道裏。


    阮夕充分發揮了她的高考百米衝刺水準,在五分鍾內到達了目的地。


    【便利店】


    阮夕顧不上揉本就被軍訓摧殘到酸楚還要臨時加個夜跑衝刺的小腿,一進便利店,熟門熟路左拐右拐就拐到了隻要靠近都會渾身舒爽的阮夕的“充電根據地”——


    【冰櫃】


    齊整的兩個黑色大冰櫃,分門別類做的特別好,一邊是冷飲,一邊是冰淇淋。


    阮夕此時的小鹿眼,絲毫不見方才呆萌,眼皮上下快速微動,好似雷達一般在精準地尋找著什麽。


    隻是忽然,阮夕目光停留在右邊冰櫃的二層,唿吸急促了下。


    她快速上前,眼底的雀躍根本不掩蓋,長至鎖骨的卷發,似乎也感受到了阮夕的喜悅,在行走間,卷了好幾個愛心圈。


    鎖定,拉開,捕捉。


    阮夕一邊快速向前一邊在腦海中演練動作,力求一氣嗬成,絕不拖泥帶水。


    但就在阮夕拉開冰櫃將手探向那物的一刹那,一股清新的草木香順著冰櫃自帶的淩冽寒氣瞬間侵襲入了阮夕的鼻腔。


    與此同時,一隻白皙幹淨骨節分明的手跟阮夕探向了同一個方向。


    同樣的牛奶肌色,在瑟瑟的冷空氣中來了一次親密碰撞,指尖接觸溫度在冰寒的襯托下,越發有所感知。


    感知到兩人同時僵了一下。


    下一秒,兩人同時緊了緊探向冰櫃裏的手。


    在外人看來軟萌可欺的阮夕,盯著眼前忽然出現的白皙但並不瘦弱的手腕好一會,眼神最終停留在了肘關節處半翻轉的淺藍襯衣袖口,眉頭終是輕微蹙起,難得硬氣地挑了挑眉,側身看向身旁極有可能是引起她兩周牙齦不適的“混蛋”!


    是的,混蛋!


    “是我先碰到的。”


    泛著火氣的小鹿眼微微上揚,就這麽毫無預兆地對上了一雙清冽幹淨的眸子。


    ……


    電台如果沉默七秒,是播出事故。


    那,人和人呢?


    非牛奶肌完全無法駕馭的淺藍色襯衫,完美勾勒出了少年的清瘦體型,清清淡淡的幹淨眸子,藏在銀邊眼鏡後麵,卻擋不住那一分少見的疏朗,好看的下頜線,即使是最難自拍角度,也依舊漂亮的驚為天人。


    不知是因為跑動還是因為生氣,少女臉頰暈染了一片桃紅花瓣,但在對上那雙清冽幹淨的眸子後,臉頰的桃紅花瓣儼然變得有些嫣紅了。


    而少女的心,仿若在暑氣茂盛的炎夏,吃了一口冰甜的冰淇淋,驅走了滿心的火氣。


    “蜜桃特效”附體的阮夕:這混蛋,怎麽長得有點好看。


    彼時,鏡片的幽光反襯,顯得戴著粉白貓耳朵發箍的阮夕有些呆呆的。


    也是莫朝眼裏的阮夕,自帶冷氣的清爽少年淡淡迴了句。


    “是嗎?”


    唿嘯耳邊的寒氣讓差點掉入外貌糖衣的阮夕迴了神,才想起了兩人爭搶的氛圍。


    “當然,我比你先來的。”


    小小軟糯的蘿莉音,聽得莫朝耳朵有些犯癢。


    顯然,即使阮夕理直氣壯,蘿莉音卻自帶減傷,聽起來還是帶了絲弱氣,阮夕自己也知道這個問題,所以下意識地挺了挺胸脯,吊帶睡衣上的一顆顆小草莓圖案在鏡片閃爍的微光中波動了下。


    與此同時,阮夕沒注意對麵莫朝的眼神似乎幽暗了些。


    清爽少年聽完的麵目好像更加了些許碎冰,但探向冰櫃的手並沒有縮迴,隻是另一隻手,探向了白色的褲兜。


    最新款的“水果x”,翻了個麵就落在了清爽少年的手上。


    少年漂亮的手指劃拉了一下,一段視頻出現在阮夕眼前。


    然後,阮夕懵逼了。


    視頻裏,同樣泛著牛奶光澤的兩隻手,顯然就是她和少年探入冰櫃的兩隻。


    在少年刻意放慢視頻播放速度的前提下,那隻比阮夕骨節更為分明,也更為寬厚的手掌。


    明顯,比她快一步碰到那物。


    雖不知少年怎麽買個東西,還像代購行業一樣拍視頻,但事實證明,阮夕的臉有點疼。


    這下,阮夕臉頰上的嫣紅花瓣,徹底綻放了。


    阮夕頭頂上的貓耳垂得更低了,似乎帶著濃濃的不甘和失望,但她探向冰櫃的手卻是鬆了鬆。


    可就是她剛一動作,清爽少年的仿佛嚼著冰塊的聲音再次響起。


    “想要,我可以讓給你。”


    阮夕猛一抬頭,忽然的反轉,讓可愛小鹿眼摻著一絲不可置信的驚喜,瞪得比小葡萄還圓啾啾,軟軟萌萌的讓莫朝眉頭微微向外舒展了些。


    “不過,我有個條件。”


    阮夕滿心滿眼都被反轉的喜悅占據,小腦袋一點一點,像正在進食的小倉鼠。


    “同學,請講。”


    莫朝漂亮的眸子,終是下移,同阮夕打了個對視,似乎帶著夜露的寒氣,在灼灼的夏夜,清清爽爽地滲透進阮夕的內心。


    可阮夕還沒來得及欣賞,就見那眸子慢慢由遠及近。


    “你,給我嚐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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