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她在棉被裏一陣摸索，發現那是一根長條狀的東西，似乎是她畫畫時用的筆。然而拿出一看，那根本不是筆。　　那是一截被啃得坑坑洞洞的手指，手指被啃得見骨，還有鮮紅的肉與黃色的脂肪露了出來。　　那根手指還塗著豔紅的指甲油，那是她媽媽最愛塗的顏色。　　小女孩拿著那根手指，不禁發抖，甚至沒發覺她懷裏的娃娃又動了。　　鏡頭的角落，洋娃娃從棉被中探出頭來，睜著眼睛朝小女孩笑。　　“嘻嘻。”　　電影院裏又迴蕩著洋娃娃詭異的笑聲，唐少空看得心髒狂跳，不自覺又往宋飛宇的方向靠。　　可奇怪的是，他這一靠落空，晃了他一下。他迴過神，發覺宋飛宇放在他肩上的手不知何時也拿開了。原本被抱得有些熱，現在他卻感覺到一陣寒冷。　　唐少空轉頭看向坐在他右手邊上的宋飛宇。　　宋飛宇不見了。　　現在坐在他右手邊的，是一個穿著蕾絲洋裝，金發梳著辮子，有著一雙水藍色眼睛的洋娃娃。　　洋娃娃也轉頭看著他，發出開心的笑聲。　　“嘻嘻。”第19章 　　唐少空和鬼娃娃四目相交，瞬間汗毛直豎。　　宋飛宇不見了，他第一個反應就是轉頭看向坐在他左邊的秦歡，秦歡雖然怕娃娃，但有個伴總比沒有好……然而讓唐少空絕望的是，當他轉過頭去，發現坐在他左手邊的秦歡也不見了。　　取代秦歡的也是一個洋娃娃。　　坐在秦歡旁邊的也不是晉海，而是另一個洋娃娃。　　隊友都不見了，全都變成洋娃娃。　　所有的洋娃娃同時轉頭看向唐少空，朝他發出開心的笑聲。一時間影廳裏“嘻嘻”的笑聲此起彼伏，他被無數洋娃娃包圍。　　他幾乎以為這是一場惡夢，然而笑聲越來越近，接著坐在宋飛宇位置上的洋娃娃站起，朝他伸出手。　　他反射地閉上眼，無助地喊：“宋飛宇……”　　突然間，所有笑聲消失了。就像被消音一樣，所有的笑聲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怎麽了？”宋飛宇的嗓音又從左邊傳來。　　唐少空疑惑地睜開眼，就見宋飛宇不解地看著他，又伸手摸摸他的額頭。　　奇怪？洋娃娃呢？唐少空再往秦歡的方向看去，坐在秦歡座位上的洋娃娃也不見了，秦歡低聲問：“少空怎麽了？”　　“沒事……”唐少空茫然地搖頭。　　前方的電影仍播放著，正演到小女孩發現洋娃娃朝她笑，恐懼地叫了起來。小女孩的父親聞聲趕來，聽她說娃娃動了，便拿起洋娃娃檢查。但此時洋娃娃動也不動，父親以為小女孩隻是看到幻覺，安慰幾句便又走了。　　從唐少空看到洋娃娃，再到洋娃娃朝唐少空撲來，前後至少也有三十秒的時間。三十秒能夠推進一部份的劇情了，然而電影劇情卻和剛才的劇情完全銜接得上，一點也不像過了三十秒。　　“怎麽了？”宋飛宇見唐少空表情恍惚，又一次問。　　“我好像做夢了……”唐少空小聲把剛才的事情告訴宋飛宇。　　宋飛宇眉頭微皺，小聲迴道：“我剛才一直看著你，你眼睛都沒從屏幕上挪開，根本沒睡著，可能那是遊戲故意搞你的，幻覺而已。”　　唐少空點頭，隻是幻覺令他安心些許。　　片刻，唐少空想起什麽，轉頭朝宋飛宇低聲道：“你不看電影一直看我幹什麽？”　　“我愛看就看，都分手了你沒資格管我。”宋飛宇挑眉，又伸手去拉唐少空的手，湊在唐少空耳邊輕聲道，“想牽就牽，想親就親，你都沒資格管我了。”　　他說完便在唐少空的耳垂上親了一下，親完後立刻鬆手退迴原位，免得被唐少空撓。　　唐少空的耳朵瞬間紅了，他捂著耳朵瞪大了眼，心想三年不見，這家夥的臉皮怎麽就厚成這樣了？　　唐少空被宋飛宇這一擾亂，頓時忘了剛才的幻覺，繼續看電影。　　警察的調查結果顯示，有人持家裏的錘子將房門砸開後，闖入房內行兇。隻是錘子上並沒有任何指紋，而女孩母親亦非被人持兇器殺死，她身上有著密密麻麻的齒痕，竟是被活活咬死的……　　那齒痕十分細小，就像是老鼠一類的小動物咬出來的，可那類小動物，又哪來的力道將人的四肢活活咬斷？　　現場唯一留下可能和兇手有關的東西，便是數根金色的頭發。那頭發的長度約二十公分，每根的長度都一樣，似是假發。　　短短三天內妻子與小狗都死得離奇，女孩的父親連夜將女孩帶離那棟房子。　　女孩已經察覺到洋娃娃的不對勁，收拾行李時沒有再帶走那個洋娃娃，將洋娃娃留在床上便走了。　　他們原先住在鄉間的別墅裏，現在不敢再待在人煙稀少、野獸出沒的地方，於是父親帶著女兒來到城市，找了一間客人多、安全狀況良好的旅館投宿。　　父女兩人到達旅館時已是深夜，兩人身心俱疲，小女孩已經忍不住打起瞌睡。　　父親將女兒抱到床上，自己則洗完澡後才上.床。上床前，他看女兒抱著洋娃娃熟睡著，疲倦了一天的心靈終於放鬆些許。　　第二天，父親是被女兒的哭聲驚醒的。　　他睜眼就見女兒哭得渾身發抖，邊哭邊喊：“走開！不要過來！”　　他趕緊將女兒抱起，然而房間內沒有其他人，他不明白女兒說的那人是誰。　　“怎麽了？”　　“娃娃、娃娃來了！”　　小女孩指著自己的床鋪，床上棉被淩亂，看不出有什麽東西。父親掀開棉被，就見棉被裏麵是女兒的洋娃娃。　　父親鬆了一口氣，說道：“不就是娃娃嗎？你昨天晚上還抱著她睡。”　　“沒有帶來……洋娃娃留在家裏……”　　小女孩說得語無倫次，父親原以為她是見到母親過世後打擊太大，因而胡言亂語。然而忽然間，他想起一點不對勁……昨天她抱女兒上.床時，女兒手上是沒有洋娃娃的，為何才洗個澡出來，洋娃娃便出現在女孩懷裏？　　他看向洋娃娃，洋娃娃笑得一臉天真無邪，看起來就像一般的娃娃。可那與人類相仿的外貌中表現出的僵硬與詭異，令他不寒而栗。再看娃娃的頭發，他想到警察在他妻子的床上發現的金色頭發，金發、長度一樣……那不就是洋娃娃的頭發嗎？　　父親感覺有異，但不動聲色，隻是哄了哄女兒，說既然不喜歡洋娃娃，我們就把它扔掉。說完沒有多待一刻，他收好行李後便匆匆帶女兒離開，將那洋娃娃留在旅館的床上。　　離開後他又想起那一晚在家裏看到的洋娃娃，越想越不對勁，忙詢問女兒洋娃娃的來曆。聽到女兒是在遊樂園裏找到的洋娃娃，又想到前些日子在遊樂園裏被發現的童屍，正也是在摩天輪裏……　　想到這裏，他也不再尋找新的旅館，直接帶著女兒前往教堂。　　電影的背景設定在人煙稀少的西方國家，父女兩人還沒找到教堂，天便黑了。　　父親怕女兒著涼，便想替她拿件外套。他看女兒一直背在背後的小背包鼓鼓的，以為是外套，不疑有他地打開背包。然而背包才開到一半，他就聽到一聲詭異的“嘻嘻”笑聲。　　那不是他女兒的聲音……　　他再次低頭，就見洋娃娃從背包中探出頭來，朝著他“嘻嘻”笑著。他從洋娃娃的笑容中，竟是看出了“期待”的神情……　　洋娃娃探出頭的畫麵太過惡心，唐少空忍不住又往宋飛宇身邊靠。　　這一靠，他又落空了，身邊什麽也沒有……　　強烈的恐懼在瞬間襲上唐少空的大腦，他睜大著眼，不敢置信地緩緩轉頭……隻見隔壁的座位，不知道何時宋飛宇又消失了，洋娃娃坐在宋飛宇的座位上。　　“嘻嘻。”　　洋娃娃甚是滿意他恐懼的表情，得意地笑了。　　幻覺、幻覺、都是幻覺……　　唐少空心跳加快，粗喘著氣。他閉上眼睛，不斷地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幻覺，都是遊戲要搞他，等他再次睜開眼，這一切都會消失了。　　影廳裏娃娃的笑聲不斷響起，那種故作天真的笑聲令唐少空的腦海中全是娃娃吃人的畫麵。　　假的、都是假的……　　唐少空這麽想著，果然慢慢地，那些笑聲停下了。　　最後一片安靜，沒有任何笑聲。　　唐少空又等了片刻，確定都沒有笑聲後，他終於緩緩睜開眼。　　眼前，在離他的臉不過十公分的地方，一個洋娃娃看著他。　　洋娃娃身後是更多的洋娃娃，前排的座椅上、旁邊的位置上，他身邊滿是洋娃娃，超過百隻的洋娃娃將他團團包圍，所有的洋娃娃都仰頭看著他。　　最後方的屏幕上也顯示著洋娃娃，洋娃娃的臉被放大數倍，同樣看著唐少空。　　影廳極暗，但麵前的洋娃娃離得太近，唐少空能看到她半開的嘴裏，隱隱有著細碎的牙。　　就連電影也停下了，影廳裏什麽聲音也沒有。　　沒有人動，無論是唐少空還是那些洋娃娃都沒有動，像是在等著什麽。　　忽然間，屏幕上的洋娃娃笑了。　　“嘻嘻。”　　她這一笑，影廳裏的所有洋娃娃都笑了起來，“嘻嘻”的笑聲充斥著整個影廳。　　在那瞬間，唐少空幾乎崩潰了，他知道這不是幻覺，都是真的……他立刻起身要往影廳外逃，在他麵前的洋娃娃被他的動作給掀翻了，然而更多的洋娃娃撲了上來。　　“宋飛宇！宋飛宇你在哪！”　　座椅之間的通道極窄，唐少空腿長，跨出兩步後卻也被一擁而上的洋娃娃給困住。　　混亂之中，他跌在座椅上。　　他想站起，可伸手觸碰到的東西全是洋娃娃的長發，他不止沒站起，甚至還把一隻洋娃娃扯到自己麵前來。　　那洋娃娃朝唐少空張開嘴，她的嘴裏全是細碎、尖銳的牙，唐少空看得一清二楚。　　太近了，來不及了，洋娃娃朝著唐少空的脖子一咬而下。　　“救命！宋……”　　黑暗中，唐少空的鮮血高高噴起，染紅了洋娃娃們的臉。　　鮮血使得它們興奮，所有的洋娃娃都張開嘴，向唐少空身上還沒被咬上的部位咬去。　　影廳裏嘻笑聲不斷，笑聲掩蓋過唐少空的慘叫，唯有他自己知道，他死前還在喊著宋飛宇的名字。　　唐少空死了。　　幾秒鍾過後，唐少空的靈魂從屍體中飛來。　　唐少空飄在半空中看著一群洋娃娃正在搶食他的身體，各種複雜的情緒襲來，到後來他甚至有點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