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街稀有的路人和一些鋪麵的店主、夥計,都遠遠地看著陳家棺材店這邊,看著我這麽一個傷心的少年,有人悄悄議論著。

    他們在說些什麽,我聽不見,因為我隻有無限的哀傷和遺憾。這一天我終於活了下來,得到了寶貴的陰陽源力種子,但卻損失慘重。我成為男人成為鬥士,也成了小鰥夫,守寡駙馬爺。

    未來的路不知還有多少艱險,但我算是在陰陽修行一途上踏出了彌足深刻而珍貴的一步,再也不算半吊子陰陽師。陰陽道中,實力代表一切,我不想變得更強,隻想做最強,掌控那操蛋的命運!

    過了一會兒,身後傳來一個冷質但顯得有些許溫情的聲音:“小哥,您別坐在雨裏了,進店裏來坐坐吧?喝瓶飲料補充一下體力,剛才的戰鬥您消耗得有點大啊!”

    我抹了抹淚,迴過頭去,隻見陳家棺材店的掌櫃不知什麽時候從櫃台裏麵站了起來,雙手舉著一罐子紅牛。他的氣色不怎麽樣,但先前那僵化得甚至冷漠的臉上堆著笑容。這是一種恭維、敬畏的笑容,讓人莫名有種爽,也有種惡心般的感慨。

    先前,這掌櫃對我那般不屑,冷漠如冰,此刻竟如此恭維,甚至腰都彎著,望我如望聖。此一時,彼一時吧?

    我站起來,冷冷地看著那掌櫃,說:“你叫我小哥?”

    “是是是,您是小哥啊!真是感謝……”

    “叫爺!”我不等對方說完,沉聲道。

    掌櫃臉上笑容更僵化了,但馬上就改口了:“是是是,爺,您是我的救命小爺啊!今天要不是您,我那遠房姨媽的侄孫子小黃的仇也報不了了啊!小爺,您進來坐啊,喝點兒?”

    說著,掌櫃雙手捧著紅牛,畢恭畢敬地對我點頭哈著腰,語氣媚得隻差對我各種跪舔。

    我扭頭看看天,然後側掃掌櫃,倔然道:“我是來打聽消息的,不配進你的店。”

    “哎哎哎!小爺您哪的話呀?是我陳圍不懂事,有眼無珠,冒犯了小爺您,還請您多擔待啊!小爺您是高人,高人高義高風格,就不與我計較了好嗎?我這……行動不便,不能親迎小爺,您邁邁貴步子受受累,快進來吧,別在外麵淋雨,淋病了身體,我這罪過可就大了啊!後堂是宿舍,熱水、衣服啥都有,您也得洗洗換換不是?”

    這掌櫃一番馬屁拍得溜溜轉,但我敢肯定他是個麻木的人,恐怕平時也很少說那麽多話。我也懶得聽了,扭頭朝店裏走去,確實也是感覺到饑

    餓難忍。

    掌櫃見我這般,馬上是笑意更濃,點頭哈腰不停,雙手伸得老長,直遞紅牛過來。

    走近櫃台,我才發現剛才的拚鬥之中,這邊倒沒有受到太大的衝擊,一切完好。隻不過這掌櫃景況不太妙,身下一條白褲子裏全濕了,散發出一股難聞無比的味道,好像是剛先嚇了個屎尿齊來。他是這鬼市的頭號商戶,想來平素麵子也大,這幅形象出去,倒也惹人笑話。

    我接過紅牛,馬上離那掌櫃遠遠的,打開狂喝了起來。掌櫃自然不出來,但卻是關心無比的樣子:“小爺,您慢點喝,別嗆著了,這裏還有呢!”

    一邊說,掌櫃一邊又從身後的飲料小冰櫃裏取了一罐紅牛出來,雙手恭遞。

    我也不客氣,一罐喝完,再去拿過來,退身,一口氣全喝下了。

    第二罐下去,肚子顯得有些撐,喝得太急,還連打了好幾個響嗝。那掌櫃竟然笑著說“小爺您好幾股英雄氣啊”,真讓我無語。他居然又雙手遞一罐出來,我便說:“行了,你要把我灌成水貨?”

    “嗬嗬……哪能呢哪能呢?小爺您實打實的有本事,大著哩,讓人景仰如滔滔江水綿綿不斷啊!”掌櫃訕訕地笑了笑,然後說:“小爺,小的叫陳圍,耳東陳,圍牆的圍,是這陳家棺材店管事的,也是縣城陳家三大陰陽家族的陳家的老三。小的沒什麽本事,今天讓惹爺生氣了,著實不該;也勞小爺您辛苦了,但見識小爺鬥屍震邪的非凡本事,也是極為幸運啊!”

    三大陰陽家族?聽起來好厲害的樣子。我輕輕地點了點頭,還沒開口說話呢,那陳圍竟又接著說起來:“小爺啊,您可不知道啊,那馭屍道人簡直是個喪心病狂的變#態,這些年……”

    嘿,這陳圍還真是平時話少,連剛才對自己的女顧客也是少言,現在卻特麽跟個話癆一樣,說起來還不停了。不過,他說的內容倒是讓我記下了。

    原來馭屍道人叫駱昆,實際年紀已經六十多了。當然,因為道行是入道初化期的高手水準,所以麵容還是比普通人年輕不少。

    這駱昆來自十萬大山裏,屬於馭屍南派裏“苗疆活人墓”一派。他果然是繼承和發揚馭屍一道的傳統,狡詐變#態,陰狠手辣。近二十年來,他一直暗中壓製著雲山縣陳家,利用著他們。

    陳家是打造陰陽法器和棺材的行家,水準還是不錯的。他們負責賣棺、送棺、抬棺、埋棺,常做這種一條龍的服務。但這也給了他們便利,能幫駱昆偷到上

    好的馴屍材料。當然,他們在縣火葬場也有人的,一些要火化的好屍材料也被偷換出來孝敬駱昆。可家屬們要骨灰怎麽辦?好辦,陳家大量的豬、牛牲畜骨頭的骨灰在那裏備著呢,不明真相的無辜群眾,您還得用盒子裝著,傷心地帶離火葬場。

    至於土葬中的盜屍,也很容易。因為我們這一帶土葬都是棺落下,蓋外槨石板,下土平坑,之後親屬等人便迴避了,剩下的事情都是抬棺匠也就是俗稱“八大金剛”的人幹,墳壘得高大的,還得外請工人幫著幹。這無疑給陳家盜屍提代了絕佳的時機,事後還要喝人家的酒,吃人家的菜,拿人家的錢,就是不知道睡不睡人家的寡婦之類。

    駱昆來頭大,本事強,而且出手也大方,所以陳家也忌憚,也隻能拿著昧心錢做著昧心事。總的說來,這也算是被逼無奈,駱昆是那種一點小事能滅人全家的角色。前些年就因為路過某地,多看了一個漂亮女人一眼,漂亮女人又自恃美貌,傲視了他一眼。結果,他竟將人家連同丈夫、孩子、公公、婆婆殺害,屍體不適合馴養,便全部熬出屍油,沒事兒拿出來炒菜下酒,實在也是兇殘而變#態極了。

    前些日子,駱昆才剛剛將兩隻玄鐵屍將送到這裏來,說先放在這裏兩天,以後會有用處。倒也沒想到,這用處今天還發揮了,但卻被我滅了。這料也是駱昆沒有想到的。

    當然,陳家的這些秘密勾當,隻有家族裏的重要人物知道,下麵夥計們並不知情。但家族終歸是家族,在縣城裏影響力大,手底的夥計囂張也是自來有的。所以,陳圍的表侄子小黃死也死得自作吧!

    駱昆說完這些,還對我說:“小爺您今天一出手,駱昆恐怕是要養很多時日了。他是怕了你,也許很久都不會再來這裏了,我陳家也少些束縛,多了自由,真是謝謝您了。但也保不齊他以後還會來找我陳家的麻煩,甚至會向小爺您複仇啊!所以……”

    說著,駱昆掏出一串鑰匙,轉身打算打開裝著那支紅符鏢的玻璃櫃子。我知道他想幹什麽,卻道:“陳圍,你要做甚?”

    “嗬嗬……小爺您是陰陽道中高手,咱家這紅符鏢正好送您,適時能派上用場。對付駱昆這樣的角色,隻要您出手快,一鏢能毀了他所有道行,然後輕易就整死他!”陳圍陪著笑,說著竟然眼光跳,顯得很興奮,很期待似的。

    “哦?你這可是標價1200萬啊,我哪敢要?”我眉鋒一抬,冷冷道。

    陳圍尷尬地笑了笑,卻又望著那支紅符鏢深深在歎了口

    氣,說:“小爺,這符鏢可是我父親有生以來最成功的一支鏢,對付什麽鬼王、入道期的陰陽道中人沒什麽問題的。隻可惜,他一個問道高階,差點突破進入道初化,卻遇上駱昆第一次來,將他殺死了。駱昆真是可惡,那一次帶了五隻青銅屍王暗算家父。家父力拚之下,兩隻紅符僄幹掉兩隻屍王,但還是不敵被害。小爺您今天出手,可是替陳家出了口惡氣。這氣呀,從我16歲那年起,到現在整整壓了我二十年,平時連話都不想跟人多說呢!這鏢是家父最後的遺物,雖是價值不足1200萬,我標得太高,但實際上也什個五六百萬的,您就拿著,一來是今天事情對您的感謝,二來是以後有個便利相用之處,於您於陳家都有好處。您是陳家的大恩人呐,也當配得上這等法器。”

    我知道這是陳圍對我的示好,感謝倒不太靠譜,說他怕駱昆再迴來才是真。但這家夥話多起來,馬屁總拍,顯然也是因為駱昆在我這裏吃鱉而興奮吧!貌似……我改變了他的性格麽?

    我想了想,說:“算了,這鏢你還是先留著吧,作個紀念也好。真若是萬一碰上楞頭青來買,還可以多賺個六七百萬的。”

    “哎呀,小爺您可真是高人高義啊,視金錢寶物如糞土的風格,難能可貴啊!可……您幫了這麽大忙,我陳家不表示表示,也太不像話了吧?怎麽著您也得抽空來陳家吃個飯吧?”陳圍一臉大驚,仰慕之情躍然臉上。說不定,他心裏還歡喜得要命呢!他到底是個生意人,利益至上。

    可我卻道:“飯就不必吃了。既然你有報恩之心,我卻之不恭,正好最近手頭也有點緊,折算成現錢,及時打我卡上就行。我過些日子要去市裏一趟采購一些材料,你這店裏也沒有,真需要用錢,就打1200萬吧,不能砸了你買賣公平的牌子吧?”

    陳圍“呃”然一聲,笑容馬上僵化無比,仿佛被狠宰了。可他也轉得快,但馬上堆著笑,連連點頭,說:“好好好,小爺您說了就是,1200萬一分不少,很快就會到帳!小爺能把陳家錢花在采購上,那就是天大的事,陳圍必須照辦,砸鍋賣鐵也得辦。但有機會了,還請小爺光臨寒舍,讓陳家人盡盡感恩之禮。小爺,您的卡號是?”

    我知道這陳圍失望了,話說得好聽,隻怕心頭在滴血。可想想我的七公主,老子宰他更多都不多!唉,七公主,我心的初痛,如此劇烈。可我當深掩悲傷,一路往前,才不負她舍身之情之義。

    但很顯然,陳圍還是想巴結討好於我,指望著我呢!當然,不用他

    這般,老子也必然跟駱昆對上了,如有必要,滅了苗疆活人墓又怎樣?

    當下,我在不遠的牆角取迴打鬥中遺失的登山包,將銀行卡取了出來,遞過去,說:“自己抄吧,別抄錯了。我叫張野花,弓長張,野外鮮花。”

    陳圍驚了一下,顯然被我的名字震撼了,但雙手接過卡去,連讚道:“小爺非同凡人,名字也是別具一格,姓氏‘張’乃弓長可射日,英雄氣概,名中野趣生風,花韻四逸,品性清格,風采卓然啊!好名字!好名字啊!看野花小爺又是生得如此俊雅,氣質斐然,必然也是風#流情懷之人啊!”

    好吧,陳圍這廝我也是服了他了,拍馬屁的功夫算一流,還稍有文采,他要是不寫小說,都有點可惜了。尼瑪,老子這滿麵血跡,哪還有半分俊雅?不過,人生第一次沒人正麵嘲笑我的名字,這也算奇跡了。而到這縣城來,遇上女子皆稱我流氓,與我不對付,這廝竟這般說,難不成男人最懂男人?

    我也懶得跟陳圍客氣迴應,反正他恭維就隨便吧,好話不嫌多。趁他抄寫之時,問道:“趙永剛家住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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