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你覺得你是一劍讓對方灰飛煙滅了,還是擊傷了卻讓對方逃掉了呢。」餘連又問道。


    這一次,公孫擎用無比堅定的口吻道:「傷而不死,我很肯定。」


    「海岸保安廳甚至對周邊海域進行了二十四小時的監視,並沒有別的發現。連超凡管理局和遊擊士協會的高手都到場了,如果現場留下了血液,他們應該是會有發現的。」


    「他沒有流血,不然我當場能聞得到。」公孫擎再次聳了聳自己線條優美的鼻子。


    你是警犬嗎?


    ……呃,不過,據說「秘銀之骨」強化的不僅僅是人的血條,還有感官呢。說不定就全部強化到鼻子上了。


    「所以,這個到底是什麽?」公孫擎打開了筆記本上,遮住自己一半臉蛋,把那一串字符正對著餘連。


    「已經失傳的塞拉彌巨人語中的數字。」餘連道:「連起來就是2389774584。」


    「那這個數字有什麽意義呢?」


    「不知道。」餘連傲然道:「完全摸不著頭腦。」


    「那你得意什麽啊?」公孫擎氣得想要跺腳。


    「但是我確實是把它解出來了,難道不值得得意嗎?」餘連嗬嗬一笑,又拿起腳邊的畫板,上麵的圖形外圈是規則的圓環,分為了三層,內圈則規則地分布著筆直的直線和優雅的曲線。線條交錯著構成了一個頗有幾何簡約美感的圖桉。


    「這是我剛才看到的圖。你看,不是都記下來了。」


    公孫擎狐疑地看了看這個奇妙的圖形,又抬頭看了看餘連,總覺得對方是在亂畫來忽悠自己的。可再仔細看看,那圖形和自己的映像中很相似,她也便隻能將信將疑地接受了。


    「這是什麽?哪個秘密社團的標誌?還是什麽邪教儀式?靈能陣列的結構倒是不太像,線條過於簡略了,而且交錯點不多。」公孫擎努力將圖桉記在心裏。


    「不知道。」餘連再次傲然道。


    「所以你到底得意什麽啊!」


    餘連哈哈一笑:「通常來說,這種很規整的幾何圖桉,有可能是一種簡易星圖。把立體的星圖繪在平麵上,就必須要用這些弧線指帶躍遷線路,但這樣就會出現大量誤差和地理衝突,估摸著隻有繪圖者自己才可能看得懂。還有的話……」


    「是什麽?」公孫擎眼睛亮了:「海盜的藏寶圖?啟明者留下的遺跡地圖?」


    餘連沒好氣道:「為什麽藏寶圖會這麽出現?放在三流動作電影中,這邏輯也說不通吧。搞不好就隻是一張無厘頭的幾何拚圖,用來代表個信物什麽的。」


    公孫擎的臉頓時就垮了下去。


    「可不管怎麽說,搞清楚了這個,就能搞清楚那串數字的意義,也就能繼續查下去了。不過,我倒是很好奇,小擎,這東西既然是你從那個刺客手中得來的,為什麽當時沒有交給警察呢?」….


    公孫擎頓時陷入了沉默,半晌後才道:「和他交手的時候,我覺得他應該不是壞人。」


    餘連意味深長地看著對方,等著她出演解釋。


    「這,這就是一種感覺的。在我拿出寒魄的時候,並沒有明顯的反應。」


    公孫擎隨即解釋道,公孫家的家寶靈劍寒魄,其實還有感應對手的惡意和殺氣的功能。若是單挑,倒是可以用來對付潛行的敵人和幻術;若是被圍攻,還可以找出對自己殺氣最重,威脅最大的敵人,優先排除之。


    餘連心想你就這樣把自家家傳寶具的功效隨便告訴我,可真的還好?我不會被你們家長輩滅口吧?


    公孫擎道:「這說明,就算是我把他用桅杆把他從船上逼了出來,對我都沒有太大的敵意。其實,仔細想想,他能


    夠這麽遠距離進行狙擊,那完全也可以在我飛過去的時候攔截我的。那時候,我踩在桅杆上,閃避起來是很難的。所以,最後一劍我才留手了的。」


    「哦,你留手了。」餘連眯著眼睛,露出了「你說是那就是吧」的表情。


    「我真的留手了!要不然那一劍就真讓他灰飛煙滅了。」公孫擎大聲解釋道:「我隻是想要擊昏他,用流雲劍氣破開了海水,然後又轉迴了奪神劍式。」


    餘連覺得隻有解釋到這個程度,姑且才算是有點說服力的了。


    總之,所謂的「奪神劍式」,顧名思義,持的是劍,攻的卻是神。說得簡單一點,便是屬於公孫家家傳武學中的精神攻擊手段。


    這便是那個刺客沒有流血的原因嗎?


    「他被流雲劍氣的餘波擊中了,我能確定他應該有幾條肋骨被打斷了。可他的意誌確實非常堅定,隨後的奪神劍意居然沒有奏效,還是讓他逃掉了。」公孫擎幽幽道:「意誌如此堅定,但又如此懂得收斂殺心的戰士,應該不會是壞人。隻是,我還是不明白他的意圖。」


    這話說得實在是太唯心主義了,要換做是別人,餘連一定會覺得對方是在和自己逗悶子。


    可是,公孫擎作為一個出生在武道名門的天然呆,總也是有些在大眾看來,特別不講道理的價值觀的。


    看著這姑娘堅定的眼神,餘連覺得這次姑且還是可以信任她一次的,便笑道:「其實逃掉了也好。」


    「啊?」大小姐一愣。


    餘連道:「你應該是不希望他落到警察手裏。可是,若真的把他擊昏了,警察讓你交人的時候,又該如何呢?你應該不擅潛行吧?」


    「……我其實還不怎麽會遊泳。」公孫擎低著腦袋道。


    「那當時就應該放他走嘛。」


    「這可不行,他畢竟是開槍了……嗚嗚,餘連,我這樣是不是特別矛盾。」


    「確實很矛盾,如果細論甚至還有點虛偽。」餘連一本正經地道。


    「你!都說了不要再取笑我啦!」公孫擎氣得差點背過氣去。心想自己這一天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來找你們倆商量這件事了。….


    可這時候,餘連卻揚起了這兒童玩具一樣的三角片。


    「不過,有沒有這種可能?對方隻是想要引我們過去呢?他們本來的目的,就是想要把這種東西交過來呢?」


    公孫擎微微一怔,隨即搖頭笑道:「怎麽可能啊,我又不是什麽大人物,也沒什麽仇家。而且,到那艘船上拍外景也是臨時的。我給你說過的吧,到珍珠海岸拍外景可是得排隊的。我們是因為正好遇到上一個劇組的主演生了病……呃,等等,你的意思是說?」


    這姑娘就算是再呆,在餘連忍不住露出安慰緬懷的表情的時候,也是會反應過來的。她認真思考了一下,伸手指了指餘連。


    後者笑道:「刺客的第一槍打死了古角將軍,第二槍對的是我。」


    「我確實是太仁慈了,至少應該打斷那家夥一條腿的。」公孫擎咬牙低聲道。


    「你說什麽?」


    「……我是說,哼,居然沒有傷著你啊?」她趕緊撅起了小嘴。


    「傷著我?多新鮮。戰神祭上騎士團的圍攻,金剛龍龜的原子突襲,還有新大陸戰場上掠奪者無畏艦的萬炮齊鳴,哪次傷到我分毫了?」餘連傲然道。


    公孫擎很想說戰神祭上你傷得可重了,而且隻要差上一步,就得被那些騎士圍死了。


    「這種超遠距離的狙擊,確實算得上是神乎其技,若是第一目標是我,倒還真有可能讓我受傷。可是,我偏偏是第二目標。一個擅長匿蹤和潛行,潛伏在十幾公裏外的漁船上,耐心等待攻擊時


    機,而且還做好了一切撤退手段,並且也對目標完成了一擊必殺的頂級刺客,那麽,他為什麽會犯畫蛇添足的低級錯誤呢?」


    公孫擎眨巴了一下眼睛,狐疑道:「你是說,他是為了你來的?嗯,確實,以你以前的風格,挨了槍一定會第一時間衝到現場的。如果我不在場的話,你一定會比海岸保安廳的飛艇快。可是,這是為什麽呢?他們為什麽要用這個方式把你引過去?」


    「我也不明白,所以,以上都是我無根據的猜測。我這段時間一直是在大使館居住,平時出門也都有聯盟派來的安保隊伍,確實不太容易接近,但也並不是一點接近我的機會都找不到的。」餘連看了看同樣也在努力思考的公孫擎,對方的筆記本拿了過來,和手中的滑板疊在了一起。


    「無論如何,這也確實是一個線索。」餘連嗬嗬一笑:「按照經典的電影式展開,我們應該就這麽順藤摸瓜地查下去是吧?」


    公孫擎雙目亮得仿佛正在發光,不斷地點頭。她現在已經想到了所有經典冒險電影中的橋段,如果實地這麽經曆一下,就能算得上體驗生活了吧。


    「莫可名狀的神秘人,帶來的神秘道具,陰影重重的漫長線索,指向無窮迷霧之後的邀請函,一步步揭開的驚天秘密。」餘連看著眼睛越來越亮的伯爵家大小姐,話鋒一轉:「這些聽起來都是很有趣的,但我偏偏不喜歡。」….


    公孫擎差點把腦袋磕在桌子上。


    「話說迴來,你不是當了遊擊士嗎?難道還缺冒險和行俠仗義的經曆嗎?」


    「呃,我的遊擊士是兼職,主業可是演,啊不……是學生的,不能按時交報告,到時候拿不到學位可怎麽辦呢?」她不好意思道。


    ……其實是擔心沒時間去試鏡吧?餘連眯著眼睛瞪著這姑娘,要不是她讀得是藝術圈的博士,餘連還真會懷疑她能不能讀下來。


    「雖然有c級評價,但主要是在考試的時候繳了教官的械。遊擊士的主要任務其實是幫協會給訓練生做武技評估。哦,對,還要經常參加協會和社區啊中小學的宣傳活動。」公孫擎想了一想,又略微有些自豪道:「其實,我還當過一日局長哦。」


    確實,這妹子的形象很好。要不是一門心思想走實力派路線,老老實實地給遊擊士協會當看板娘,說不定早火了。


    公孫擎又小聲地都囔道:「菲娜可是讓我體驗生活的,我想著這可能是最好的機會了。」


    餘連聳肩道:「這已經超過體驗生活的範疇了。而且,本人大小也是個海軍少將,共同體裝備采購團的負責人,你覺得我很閑嗎?」


    我覺得你是挺閑的。公孫擎如此想,但還是有些不甘心地道:「既然是衝著你來的?你就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嗎?」


    「興趣當然還是有一點的,但還沒有大到值得犧牲我難得的新年假期。而且,我也不喜歡這種鬼鬼祟祟的方式。」餘連拍拍手,在姑娘的視線中,餘連將畫板上的a4紙和筆記本上記密碼的那一頁扯了下來,揉成一團往衣兜裏一塞,便起身準備告辭了。


    有趣的是,公孫擎同樣也站起身,一副也準備出門的樣子。


    「我去吃午飯。」餘連說。


    「我也去吃午飯。」公孫擎一本正經地迴道。


    「哦,是去蓉卉樓嗎?」


    姑娘認真點頭:「不管是我心情好,還是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是要去哪裏吃飯的,而且偶爾還要在那邊打工。」


    【推薦下,@


    實對這件事很好奇,可是,你沒有同意的情況下,我是不會輕舉妄動的。請不要把我當成個不懂事的毛孩子好嗎?」


    「這我其實一點都不懷疑。」餘連笑道。


    雖然公孫擎是個會去在天球場上罵街比中指,會去各種小製作的草台班子劇組試鏡,雖然她動手時候從來就沒個輕重,雖然她是一個無可救藥的天然黑,但餘連相信她還是一個講道理的好女孩。把線索偷走瞞著自己偷偷去查桉這種經典熊孩子行為,也是經典的冒險電影開局的劇情展開,應該還是不會發生的。


    「我隻是好奇,你到底在蓉卉樓打個哪門子工啊?」她又道。


    「客人多的時候,上台表演變臉和噴火。」她倒是表現地非常坦誠。


    「……」餘連一時間無話可說。


    「菲娜告訴我,這可以讓我解放天性,也是成為優秀演員的非常重要的一步。」


    「……菲菲什麽時候給你說的?」


    「就是三年前啊,我們畢業的時候,她聽說我想要報告海洋大學的電影學的時候。」


    餘連頓時這妹子充滿了無處安放的同情和歉疚。他確實想要說點什麽,但考慮到她自己也挺樂在其中的,便也實在是不好說什麽了。


    「不用介意的,蓉卉樓的工作餐特別好吃,比我在大學餐廳訂的a餐還好。而且,還認識了一個挺好的朋友。她雖然年紀比我小好幾歲,但懂得事情特別多,說話也好聽,感覺比我還成熟呢,我超喜歡她的。我寫論文時候,她會幫我找資料,還給我介紹過幾次去拍廣告片的機會。我便帶她晨跑鍛煉身體,順便還教她一點防身的武技。」


    你說的這個姑娘,應該有且隻可能是那一位了吧?


    餘連腦中閃過了一個念頭。於是,當他迴到蓉卉樓,在餐廳的門口看到芙蕾的時候,便一點都不覺得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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