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雷恩王望向了星圖,便見船載ai已經把地球人艦隊的預判運動軌跡投影到了熒幕上。於是,他直觀地一眼就能看清楚,如果雙方還是保持目前的艦隊運動狀態,自己確實很容易被切到側麵,遭到敵人優勢火力攻擊。


    到了那個時候,即便是己方可以在守衛艦的拚死掩護之下,轉向迎擊,也一定會損失慘重的。


    更重要的是……


    “敵艦隊,敵艦隊始終在保持衝鋒速度,應該是準備跳幫了?”參謀長的聲音不大,但吐字非常清晰,完美地傳達了他現在的疑慮。這位當然也是經驗豐富的精英軍官了,但都是和同樣經驗豐富的將軍們共事,給大選帝王當助手還是第一次,還真的生怕這年輕的殿下真表現出龍一樣的喜怒無常來。


    好在,年輕的選帝王再次展現出了遠超同齡人的穩定和沉著,以及勇氣:“全艦隊官兵著甲,還有,把我的紋章機取過來。我們……”


    作為一位受過專業訓練的大選帝王,他理所當然覺得,最堅固的戰艦才應該執行斷後任務。那便應該自己上了。


    反正霄龍號上有超過七萬名艦員,其中包括了三個旅的精銳的裝甲擲彈兵,還有新型的衛戍機器人。另外,算上自己和領航員,靈能者也有六人。就算是被人跳了幫,也能且戰且退地堅持到援兵抵達。


    說起來,其餘的艦隊在接到報告之後,也正在向己方這裏靠攏。距離最近的索拜克艦隊,也隻有不到半個小時的航程了。


    可是,參謀長卻又提出了不同的意見:“殿下,伏羲號親自出動了。下官以為,那個人應該在船上。”


    “所以呢?”


    “下官隻是想到異蛻計劃的時候,他也親自出動了,而且是反利用了我們搭好的神秘學通道,登上了自然紋章號。”參謀長的聲音顯得頗有幾分沉重。


    於是,自然紋章號便成為了銀河帝國兩個世紀以來被俘虜的第一艘泰坦艦了,這是第七次銀河大戰時都沒受過的奇恥大辱。


    這後半句話當然沒有說得太細,但索雷恩王本人卻當然明白對方的意思,年輕俊朗卻又剛毅堅定的臉上,閃過了很明顯的掙紮。


    他雖然總是在臆想可以親手俘虜那個“破曉之龍”成為此生功業的起點,但他也知道,如果那個人真的披堅執銳出現在麵前,自己還有沒有繼續戰鬥的勇氣,實在是很令人懷疑。


    那個人雖然已經是一軍統帥了,但親自跳幫衝鋒上陣砍人這種事,他還真的做得出來。以他的能力,一旦登上了霄龍號,七萬艦員,三個旅的裝甲擲彈兵,包括自己在內的六位靈能者,能抵達他多久呢?


    半個小時,真的足夠嗎?可就算是援兵真的趕過來了,又能阻止得了他嗎?當初自然紋章號是堅持了多久來著?


    年輕的選帝王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的一個巨大失誤,自從夏明公爵迴國“述職”之後,塞得前線的戰場,己方居然缺少一個能和對方抗衡的高端靈能戰力。


    ……堂堂的神聖銀河帝國,居然在高端靈能者領域處在絕對下風,這傳出去誰會信呢?


    索雷恩王現在很懷念自己的堂姑奶奶夏明公爵。雖然之前因為爭奪王位的原因,兩人的關係出現了一點點齟齬,可是,如果女公爵能提前抵達,自己一定願意把她當親姑奶奶來伺候。


    不管怎麽說,索雷恩王都不能容忍霄龍號落到對方手中,任何一個正經的司令官失去被奪走旗艦,都會有一種被ntr的巨大屈辱感的。


    “所以,我們……”索雷恩王的臉上再次出現了一絲停頓。後麵的台詞,對他來說確實存在巨大的壓力。可是,他在掙紮了數秒之後,還是命令道:“命令魘山級守衛艦編隊留下斷後。其餘的艦隊編組全部解散,所有戰艦以各自艦長的命令為基準,各自向安全範圍內撤退。本艦馬上180度轉向,向零號要塞方向轉移。”


    參謀長倒是頗有點刮目相看的感覺。他本來已經做好有自己來當壞人的心理準備了,畢竟給龍王老爺們背鍋都是機會,其他人求都求不來。可現在,索雷恩王卻還是親口下了解散編隊撤退的命令,這便意味著,所有的武庫艦和守護艦都將成為對方主力的獵物。


    於是,數萬艦員被擺在了祭壇上。而他們每一個人,每一個家庭,在未來都有仇恨索雷恩王的理由。


    可是,年輕的選帝王卻還是這麽做了。


    身軀龐大的霄龍號將護盾開到了極致,頂著地球艦隊的連續炮擊,就這樣當場來了一個180度的u形掉頭。這個機動其實是犯了兵家大忌的,在u形掉頭的過程中,戰艦在被敵方炮擊的過程中,幾乎毫無反抗能力。


    現在,索雷恩王也就是仗著自己的泰坦艦皮糙肉厚護盾堅固,才可以幹出這種非典型的戰術機動了。


    好在,在這個現實世界中,產生最大的惡果的,絕不是那些理論上不應該被執行的動作,而是猶豫不決蛇鼠兩端的行為。霄龍號上的帝國軍將士應該慶幸,為他們做出決定的,是個很有決斷的年輕人。


    於是,這艘帝國目前最年輕的泰坦艦,在挨了三發光矛炮、兩發離子炮和一發軌道炮,以及至少十枚以上的導彈(其中一枚攜帶的還是反物質彈頭),護盾清零之後,依舊是泰然自若地完成了轉向,開始加速。


    她渾身開始起火了,顯得非常狼狽,但艦身卻絲毫沒有動搖的跡象,依舊鎮定地完成了平滑的加速,當機立斷地拉開了自己和追兵之間的距離。


    那一刻,霄龍號就像是一位批甲的大將,雖然被箭矢紮的跟刺蝟似的,依舊堅定地騎在自己的駿馬上,迎著夕陽向著天際的盡頭奮勇前……嗯,奮勇撤退。


    我們甭管她到底是向前還是向後,您就說它這端正堅定的姿態拿捏得穩不穩吧。


    這一幕,當然也全部落在伏羲號艦橋上的餘連眼中。他現在單隻是覺得,對手確實算得上是一位當機立斷的體麵人,這唿之則來揮之則去的表現堪稱壯絕,甚至連逃跑的姿態都透露出七八分的偉岸出來了。


    “下官聽說,霄龍號上的索雷恩王尤恩特,才剛滿二十歲。”菲菲道。


    確實,二十歲的年輕人是最容易熱血上頭的,但這位卻表現得過於穩健了。同樣的,也和晨曦皇室竟出瘋批的設定不太一樣。


    姆卡瓦參謀長道:“莫不是其餘經驗豐富的帝國軍官們,替他做出的決定?”


    “二十歲的龍王也是龍王,我還沒見過會讓手下人替自己做決定的龍王。”餘連想到了上輩子成為了邊境開拓領主典範的尤恩特大公,倒是沒有太覺得意外:“晨曦之龍曆代總是不缺俊傑的,這家的基因本來就有什麽大病。”


    大,大病?難道不該是得到宇宙之靈賜福的神聖血脈。姆卡瓦參謀長再次對自家長官的大逆不道表示了歎為觀止的敬佩,側目道:“那麽,要準備追擊嗎?”


    “算了。霄龍級裝備了八台粒子反應堆增壓器,在亞光速續航跑馬拉鬆的表現,或許比不上我們主神級上的中微子引擎,但在瞬間產生的爆發力卻猶有過之。他們已經加速成功了,我們再想要攔截是幾乎做不到了。”


    “敵0號要塞方麵,雷神號也開始行動了。”菲菲補充道。


    也即是說,如果繼續追擊霄龍,很有可能還沒有把敵艦堵住,便一頭撞到來援的帝國軍大隊這裏了。


    餘連艱難卻又果斷地放棄了追敵的打算,接著又命令艦隊再次調轉方向,全力攻擊那些借開始留下斷後的守衛艦。


    說實話,以魘山幾守衛艦的防護力,真的展開領域偏轉護盾,就仿佛是在宇宙空間中拉出一麵歎息之牆。就算是以主神和應龍的破壞力,想要將其完全擊毀也是很需要花一些時間了。可問題在於,雷擊艦現在已經提前開始衝鋒了,完全能以物理方式撞開護盾攪亂陣型。隨後跟過來的主力艦所需要做的,便是自然而然的獵殺時刻的。


    可即便是如此,那些魘山們也擺出了一種決然的姿態展開了隊列,反而衝伏羲號的方向迎了過來。


    他們就像是向衝鋒的鐵騎發動反衝鋒的步兵似的,悲壯而決然,但似乎沒有效果。


    然後,新格裏斯號守衛艦就被雷擊艦的反物質魚雷當場砸碎。由於是被近距離雷擊的,她引以為傲的四層裝甲和偏轉護盾甚至來不及反應。


    剛剛重建的俠盜中隊雷擊艦就這樣大搖大擺地開始屠殺了。她們在主力艦的炮擊抵達之前,就已經把相當於自己萬倍質量的守衛艦編隊攪得七零八落。


    於是,帝國守衛艦們在付出了五分鍾內被擊沉六艘的沉重代價之後,負責編隊指揮的某位帝國軍準將判斷斷後任務已經無法做到了,下達了全艦隊解散的命令之後,吞槍自殺。


    而在此之前,讚頌武庫艦們已經在撤退了。


    “讓艦長們自由攻擊,那些讚頌級,能弄死一艘算一艘。”餘連命令道。


    說實話,雖然各國軍事理論家們,都認為武庫艦和守衛艦是要被淘汰的艦種,但作為始作俑者的餘連反而存在一定的疑慮。畢竟,在他的上上輩子的那個時代,這兩種戰艦在某些特定戰場上還是很活躍。


    譬如說,就像是這種在斷罪戰爭中立下汗馬功勞的讚頌級武庫艦,說白了就是超大型巨炮帶著引擎,某種意義上可是視為一種微縮丐版的巨像,在要塞攻堅時的威脅性應該也還是很大的。


    這麽說起來的話,霄龍的設計似乎也頗有點巨炮搭引擎的味道。隻不過,在保證火力的同時還是保證了副炮、防護和航速。這與其說是設計的勝利,倒不如說整體工學和技術儲備的勝利了。


    所以,為什麽銀河帝國總喜歡搞這種極端射擊呢?


    “耶格爾·索拜克艦隊正在趕來,距離我們隻有半個小時了。”姆卡瓦參謀長道。


    “他會如期趕到嗎?”餘連問道。


    “這……”


    “哈哈哈,我的意思是說,半個小時足夠了。我們的隊形保持完整,就不必擔心一兩隻迴援的分艦隊了。”


    餘連既然做出了決定,大家便悶頭努力去執行便是了。至於隨後的發展,對銀河帝國的艦隊而言,便是真正的噩夢了。


    共同體的將士們將自身那滿腔的戰鬥意誌和複仇的決心,灌注在炮彈、導彈和光束之中,發泄地轟擊著失去了隊列和帝國艦隊。


    高溫的能量和衝擊波交織成了死亡的巨網,將進退維穀的帝國戰艦化作了落入密網的飛蟲似的。他們徒勞地扇動著引擎的翅膀,但灼熱的巨網卻不斷收縮,撕扯著他們所有可以騰挪閃轉的空間。


    爆炸點燃了被衝擊波撕裂的艦體,在巨網的間隙間閃爍著,給死亡增添了頗為夢幻的點綴。


    正在被獵殺的武庫艦們,再次向周圍發起了廣域的求救信號。這當然不是這些武庫艦上的帝國官兵已經嚇破膽了,隻是在執行規定好的作戰程序而已。


    這是屬於帝國皇家宇宙艦隊千錘百煉的戰術操典的一部分。


    正在禦兔號上的耶格爾·索巴克當然也看得了這幅光景。在遠處,他的戰友們葬身火海,化為烏有的可怕場麵,在熒幕上的投影已經顯得愈加清晰明朗了。


    他當然也收到本方戰艦的求救信號。通過那些嘈雜的電磁音,索拜克甚至覺得自己聽到了戰友們的慘叫和哀嚎。


    然而,他又能做什麽呢?他現在也很絕望啊!拋開了打醬油的輔助,他手裏能算得上主力艦的也隻有一艘戰巡和一艘航母,如何能是那些應龍的對手,更別說是主神了。


    ……不,就算是那些氣勢洶洶的雷擊艦,也足以蕩平自己了吧?


    “所以說,你在幹什麽啊?索王殿下!你中計也就罷了,為什麽偏偏我是離你最近的啊?”然而,就算是如此大逆不道的腹誹,也對現實沒什麽幫助。作為艦隊司令的索拜克,必須要做出決斷了。


    可是,就算真是一個剛烈的猛將,要做出類似的決斷也確實非常困難。要知道,就連最正派的塞爾璐小姐,在以往一定會說出“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戰友們送死!”這種話的子爵小姐,現在也都陷入沉默。


    就算是用膝蓋想也知道,就算是索拜克艦隊頂上去,也不會多堅持十分鍾。


    最聰明的做法,當然是等到附近散開的分艦隊都趕過來,和己方會和之後,才考慮下一步行動了。


    可是,選帝王殿下的命令卻又不得不聽。


    就在索拜克正想著就算是抗命也得先保命準備落荒而逃的時候,來自四季神號上的命令也過來了。


    “索拜克艦隊,不動。”


    這是伊肯羅迦元帥親自下達的命令。索拜克現在什麽都不想,隻想著以後要給元帥他老人家立個生祠了。


    他剛剛鬆了口氣,正準備把所謂的警戒事宜給安排下去,便聽到佩格塞艦長報告來的最新消息。


    “1號重力井方向,國內方向,有強質量反應……是,泰坦艦!”


    “第4艘泰坦艦?抵達戰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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