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低沉的,流淌進靈女的耳中,半晌,她才嗬嗬一笑,抬起頭,一把抓起地上一片破碎的瓷片,手上滲出滴滴鮮血,而後將那瓷片扔在地上。


    “我現在這個模樣,你一定覺得很好笑吧。”她淡淡的說,卻在下一秒猛然嘶吼,“你一定覺得,看!你就是個傻子!傻子!對不對!”


    “這麽多年,我放棄了不應該放棄的東西,隻為了換一個天後的寶座,我為了這個位置付出了那麽多!甚至不惜背叛扶辰!可現在呢,我換來的到底是什麽?”她披頭散發,看著空無一人的天後宮,目光空洞的坐在那裏,終於,哭出了聲。


    “扶桑!你等著!你等著!我不會讓你太君的位置坐的太舒服的!我不會!”這聲聲嘶吼,迴蕩在太後宮的每一個角落裏。


    向玉林雙手抱胸,看著她現在的模樣,消散在了那紅柱的陰影之中。


    之後的半日裏,昭月在雲霄賢那討要了一小瓶敗火清熱的藥丸,除了自己的易容術,讓雲霄賢好好瞧了瞧她嘴上的兩個高腫的大水泡。


    那藥神幾乎是憋著笑,聽她說自己吃了三四天的橘子,上火上的利害,嘴上起兩個泡的當天,還趕上了扶桑來昆侖宮,迫不得已才用了易容術。


    在她要離開的時候,雲霄賢思量了一下,讓她稍等片刻,從藥格子上取出了一隻漂亮的小盒,遞在昭月手裏:“昆侖宮那群人上綱上線,大冬天裏結界不隔寒意,說什麽強身健體,遠不比我藥王穀溫暖,這一盒裏是些清熱敗火,醫治風寒感冒的藥品,月尊且拿去,萬一染了風寒也有個應急的物什。”


    昭月抬手接過,同雲霄賢道謝,而後神神秘秘的問:“你那小徒弟,什麽時候嫁過去啊?”


    雲霄賢思索了片刻,幹笑了一聲:“天君也隻是訂了婚,雲素柔和雲帝倒是著急的不行,可天君那邊,一點消息都沒有。”


    一點消息都沒有,倒也是出乎意料。


    按說這羽族和天族的同盟,應當是越快越好,可扶桑這樣沉的住氣,一定不完全是因為靈女占著天後的位置這麽簡單而已。


    昭月點了點頭,轉身看著已經有些微微發紅的天空,歎了口氣。


    這扶桑心思縝密,到底是打算幹什麽事情呢,這天下越是安靜,越是一片祥和,便越是暗流洶湧,隱藏了無數的刀光劍影。


    這一下午,狐帝關著門和扶辰絮絮叨叨說了很久,到底說了些什麽事情,昭月站在斷崖的台子上,一邊和崇文聊天,一邊狐疑的看著那扇大門。


    許久,就見扶辰再出來的時候笑意盈盈,心情大好,那眼眸正好對上了她一臉不解的神色。


    扶辰抬手輕咳了一聲,說到:“隻是說了些你曾經幹過的事情。”


    昭月不明就裏,側頭看了一眼走在後麵笑的一臉邪乎的狐帝。他雙手抱胸,嘿嘿一笑:“男人之間的小秘密。”


    直覺告訴昭月,沒好事。


    她也懶得問,擺了擺手:“時候不早了,我們得走了。”


    昭月的直覺沒錯,狐帝這個人,說她曾經的時候,添油加醋摻乎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什麽她當年看著他被人偷襲而冰冷的仙身,哭成了淚人啊……什麽在三途川花了半年時間掘地三尺尋他的靈識,甚至還準備殺上九重天盜取藏寶閣裏八荒至寶的結魄燈。


    樁樁件件,均是同太子扶辰有關,而昭月並不願意提起的事情。


    看著天邊映出的一抹紅暈,黑天照托著背上的兩個人,翻過丘陵,越過腳下的高山流水,穿過一片草原,昆侖宮的雪原便漸漸映入眼簾,那雪白的大山,唿嘯的大雪,讓昭月越發覺得寒冷了起來。


    還真就是雲霄賢說的那句話,這昆侖宮上綱上線,冷的很。


    黑天照看著眼前的兩匹麒麟獸,沉沉低嗚了一聲,原本封閉的結界,隨著麒麟獸緩緩睜開雙眼,而如幕簾一般漸漸拉開,這黑天照一個閃身,便消失在大門之中。


    迴到院子的瞬間,扶辰方才大好的心情,一下就結了冰。


    就見墨川在夜色下,坐在石桌旁,剝起了橘子,好似是等了他們很久一般,微微迴頭,看了他們兩人一眼。


    那黑天照化作一道光,衝進昭月的衣衫中,麵前的女人有些驚訝的看著墨川:“這洛塵不是已經病好了麽,怎麽還是上神來送餐食?”


    說完,她轉頭看了一眼屋內,桌上放著四菜一湯,還有兩個顏色迥異,一看不是出自昆侖宮膳房的饅頭。


    墨川起身,向她行了個禮,輕笑了一聲:“這院子裏落了黑鴉,當是誰人的信使。”


    昭月轉過頭,看著人參果樹上落著的那頭頂一顆暗紅寶石,明顯是黃泉的信使,她抬起右手,那黑鴉撲扇了兩下翅膀,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嘴裏印著黃字的信件,落在昭月另一隻手上。


    墨川側過頭,看了一眼扶辰,似笑非笑的說:“你可當好好練習,我赤日峰的弟子可同山海峰與無日峰不同,代表的是整個昆侖宮最強的水準,其中有一個人,可不比當年的太子扶辰要差。”


    迎著他頗有深意的目光,扶辰冷哼了一聲:“夜色深重,上神當迴去休息了。”


    這兩個人,話語中半句寒暄半句帶閃電,原本就寒涼的院子,更是讓昭月覺得刺骨的很,關鍵是這墨川上神不苟言笑的模樣,更是讓昭月覺得冷。


    待他離開,昭月有些抱怨:“你們兩個人就像是兩個定時炸彈,我真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打起來。”


    扶辰幹笑了一下:“打不起來的。”


    她撇了撇嘴,一臉不相信的模樣。


    扶辰走到屋裏,將墨川做的那兩個彩色的饅頭全都拿在手裏,兩三口塞進嘴裏,咽下了肚。


    味道不錯,所以千萬不能讓昭月吃到。


    此時的昭月站在院子裏,看著手上的信封發愁,許久,轉過頭,眉頭緊鎖的看著扶辰:“這黃泉的信,要不你來看?”


    果不其然,落了扶辰一記白眼。


    昭月覺得,關於把信做成小法器這個事情,實在是已經到了需要同黃泉當麵談一談的地步了,以前沒有這麽多事情,她自己孑然一身,隨時可以進出三途川的時候,這信的事情並不是十分棘手。


    而現在,不得不同三途川經常寫信的時候,這黃泉的惡趣味就顯得過於令人恐懼了。


    她一邊哀歎,一邊撕開了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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