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她才平穩了心情,坐在桌邊,看著臉比鍋黑的少年,憋住笑意,深深鞠了一躬。


    “對不起,我發自肺腑的說,對不起。”


    麵前的少年緊閉著雙眼,不言不語,可那怒意卻是肉眼可見,腰間雲鈺劍的幽光一陣一陣,讓昭月心中有些沒底。


    這狗太子是真的生氣了啊。


    她眯著呀,貓著腰上下看了半天,也沒見他動彈分毫。


    “哎呀,我都道歉了,你就別計較了,下次我注意還不行麽。”


    聽她這麽講,那緊閉的雙眼漸漸睜開,眼眸裏映著昭月嬉皮笑臉的模樣。


    沉吟片刻,緩緩開口道:“道歉有用?”


    昭月撓了撓頭,第一次看到一個大男人這麽計較這種事情,看都看光了,難不成還得讓他看迴來啊?臉上有些嫌棄的說:“那你說,要怎樣?”


    “你得對本君負責。”


    果然,這次是昭月意料之中的迴答。


    “又來啊?”她挑著眉頭,上下打量了一翻麵前不過也就是十三四歲模樣的少年,撇了撇嘴:“不是我說,你這個,太小了,不是我的菜。”


    扶辰深吸一口氣,臉上的肌肉微微有些跳動,咬著牙,狠狠吐出幾個字:“有傷風化。”


    昭月一愣:“啥?”


    之後好似意識到了什麽一般,吭哧笑了出來:“你說你不是身經百戰誰信啊!”


    他有些不忿,眯著眼:“月兒看起來很懂啊。”


    “凡間所著的風月小說,這三十萬年的無聊時光裏,我可是看了不少。”她笑意盈盈,毫不避諱,抬手比劃了比劃,那書堆足足一人頭高。


    “比起你現在這才到我胸口的身高,我還是更喜歡八尺男兒的模樣。”她咧嘴嘿嘿一笑,“霸道、帥氣、浪漫多金!這才是我理想的另一半。”


    “像帝君一般?”


    昭月一愣,“切”了一聲:“他個冷麵大魔王,別人說十句他能迴一句,我說十句他一個字都吐不出來,還不如你呢!”


    他心中微微有些喜悅,臉上卻沒什麽變化:“八尺男兒,又不是什麽難事。”


    這話倒是讓這昭月有點想笑,她明明重點不是在八尺男兒身上,她明明重點是在後麵的霸道帥氣和浪漫多金上,這個太子怎麽好像把話就這麽聽了一半呢。


    托腮,似笑非笑的看著麵前的狐狸少年,她有些故意的埋汰到:“我看挺難。”


    其實扶辰也覺得挺難。


    他現在這個模樣,是狐帝的妻子,那上仙品階的畢生修為,再加上狐帝這個上神的一半靈力,才將那陶土成長至此。


    若想成長為八尺男兒的身段,那需要的靈力,恐怕會比他作為天族太子時,巔峰時期充斥的靈力還要巨大的多的多。


    到那個時候,再加上軒轅劍,麵前這個女人看她還跳個什麽勁。


    還媚術,還喝酒,還扒他衣服,定要將她按在床頭,逼她就範,她若不從,便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飯,看她還有什麽說辭。


    扶辰越想,腦袋越熱,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


    “所以,你問我記不記得軒轅劍的來曆,到底是要說什麽?”那深邃的眼中映出昭月的模樣,在這深夜之中格外的清晰。


    “……”她思索片刻,微微笑道,“沒什麽,就隻是問問。”


    “又不肯承認是你自己假扮的老太婆,又問些有的沒的,莫名其妙。”


    說完,扶辰從桌邊起身,緩緩走到書案前,沒再理會依舊坐在桌邊,托著腮看著他的那個女人。


    他害怕再同她聊久了,腦海裏會蹦出來一些更加令人心跳加速的想法與畫麵,他害怕他在她的麵前,迷了自己。


    昭月看著那個手持書卷認認真真的少年,也沒有再說話。


    三萬年前,她偶然知曉天族太子要去青雲山上的青雲門,便早早的等在了青雲門外,就像是計劃好的一般,幾日之後,他便從那青雲門中氣宇軒昂的走了出來。


    同剛剛進青雲山,要向洛瑤拜師學藝的靈女,擦肩而過。


    他未曾注意到那個土裏土氣的孩子,但靈女的目光,幾乎追隨他直直消失在天地盡頭之中。


    這一切,躲在一旁的昭月全都看在眼中。


    世間沒有偶然,也定不存在沒有意義的相遇。


    那時候她便知曉,這兩人之間不管是什麽樣的關係,在未來一定會有交集。


    隻是沒想到竟然是這般孽緣。


    那時的昭月,遠遠跟著扶辰,抱著那一把長劍,想尋一個機會交到他的手上。


    尾隨了他一路,跟著他入了青雲山腳下凡間的村落,站在人群中和他們一起看放煙花,臉上竟然也流露出歡快的表情。


    昭月看了很久,最終變化做一個老婆婆,敲了一下他的腦袋。


    “小子,跟我修學,隨我學磨豆腐好不好啊?”


    其實後麵這句是她瞎扯的。


    沒想到這個天族太子還真就一板一眼的跟她學了一個月。


    現在想想,正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這天族太子的成長軌跡,就開始歪了不止那麽一點點。


    原本應該是順風順水的人生,突然就變了方向。


    腦袋也不好使了,眼神也不行了,被女人背叛,被兄弟奪權,失去了父君,乃至失去了整個天族。最後將自己置身於那麽一種令人不可思議的境地之中,悲慘殞命。


    史上最慘莫過於此。


    昭月始終覺得,昆侖山上昆侖宮,太古帝君的誕生地,軒轅劍問世的地方,也許有解開這被扭曲宿命的線索吧。


    若是不能知曉這命運緣何歪曲至此,那麽就算他被狐帝以天命祭拉了迴來,恐怕也會深陷再次被扭曲的天命中無法自拔。


    狐帝的殘卷,雲霄賢的殘卷,以及帝君寫下的其他兩卷,讓昭月隱隱有一種感覺。


    現在發生的種種,是不是三年萬年前,那個坐在月海浣花閣,聽著她彈琴,看著無邊寂寥的永夜,不言不語寫下這古老卷軸的人,是不是早就有所預料?


    是不是現在發生的一切,他在入輪迴之前,就已經知曉?


    看著一旁的扶辰,她有些悵然。


    若是從前,她好不容易尋到了他,救了他,定然將他帶迴月海浣花閣藏起來,庇護他一生平安喜樂。


    可現今,她自己站在這四海八荒的中心,天君,雲帝,妖皇各懷心思蠢蠢欲動,就算能護他一時,卻沒法做到保他一世。


    原來保護一個人是一件這麽辛苦的事情。


    曾經的帝君,卻什麽都沒有告訴她過。


    他保護了她那麽久,現在輪到她來保護他的時候,才知道其中艱辛。


    望著漫天星辰,那深邃的蒼穹中一輪明月高懸。


    深秋重寒,她披著一層薄紗坐在那光禿的樹枝上,樹影搖曳,輕紗飛揚,萬籟俱寂。


    扶辰自窗口望去,那心事深重的背影讓他的思緒起了層層漣漪。


    合上書,端坐在書案前,眼眸中再也看不進一個字。


    第二日,天光大亮,藥王穀前所未有的熱鬧非凡,扶辰被院子外的喧囂吵醒,很是不悅的坐在床上。


    他探頭望過去,就見床下那個女人一如往日睡的四仰八叉,身上的被子僅僅蓋了肚皮一角,四肢大敞的仰麵躺在地上,竟然還有些許鼾聲。


    眉骨突突直跳。


    這女人不修邊幅的未免過了些。


    他冷哼一聲,刺啦一下拔出雲鈺劍,雙手緊握,一個起跳衝著她的肚皮直直的要戳進去。


    他騰飛自空中,眼看就要得手的一瞬間,身下的女子猛然睜眼,衝著他嘿嘿一笑。


    扶辰的眼眸中,昭月的右手,極快的掐了一訣,對著他的胸口,兩指猛然一彈。


    遭了!


    他大驚,卻也已經收不住手,整個身體因為懸空而無法躲開那自下而上的一擊。


    昭月的耳畔,伴隨著轟隆一聲響,以及扶辰那氣貫長虹的一聲“啊!”,屋頂的片片碎瓦散落一地。


    看著被自己彈飛,逐漸在眼中消失不見的扶辰,她緩緩起身,伸了個懶腰。


    之後雙臂一抬,咚的一聲,穩穩接住了那自天而降的少年。


    看著被她又是以公主抱攬在懷裏的姿勢,扶辰終於忍不住,雙眼一閉,腦袋往後一揚,吼道:“可惡!可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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