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月側頭,原本一個莫名其妙的單玉林就已經夠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現在身旁這個低氣壓伴著陣陣陰風的黑臉男人更是讓她摸不著頭腦。


    完全就是看著看著,不知為何突然就冒上來一股怒意。


    昭月擰著眉頭,抿了抿嘴:“你這又是怎麽了?”


    那白耳朵往外翻了翻,莫名一記白眼就從空中自下而上的懟到了昭月的臉上,冷冷哼了一聲,轉身就進了院子。


    她眨巴眨巴眼,轉頭看看走了半天還沒走遠的那單玉林,恰好對上他“驚悚”的笑容,令她忍不住又打了個寒顫,趕緊追著扶辰一同進了院子。


    這都是什麽事兒啊,還沒搞清楚單玉林那笑容幾個意思,這狗太子又莫名其妙發什麽脾氣?


    他腳步極快,一把推開屋門就邁了進去,昭月跟在後麵,都有些追不上。


    見他徑直走到書架前,拿下看了好幾遍的《山河圖譜》,翻開幾頁後一屁股坐了下來。


    昭月小心翼翼的湊過去,看著他鐵黑著一張臉,聲音突然輕柔的問到:“太子殿下,你這是在生什麽氣啊?”


    又是一記白眼,翻滾而來。


    她躲得快,這次沒打在臉上。


    扶辰深吸一口氣,說到:“那單玉林對你有所圖,你警醒點。”


    “切。”她嘴巴一歪,“這四海八荒,有幾個沒所圖的?”


    “此人手段汙穢,月兒你多個心眼沒壞處。”


    被喚作月兒的人,驚訝看著麵前一臉泰然自若的扶辰,嘴唇上下碰了好幾個來迴。


    “嘿!我說你!越來越放肆了啊!”那白玉笛子順勢出現在手裏,眼瞅就要往扶辰的腦袋上敲過去。


    卻見他先她一步,蹬在那書案之上,左手一把抓住那拿玉笛的手,使勁一拽。


    昭月整個人重心不穩,往前一傾,就在她伸手扶住案台的功夫裏,扶辰右手鉗住她的下顎,猛然往上一揚。


    他自上而下的,以極為深情濃烈的目光,注視著麵前一臉驚異的女子。


    那麵容,傾國傾城。


    那臉龐,英俊難當。


    好似空氣凝固,時光停滯,星辰月下書案旁,白玉的花瓶裏是如血鮮紅的花枝,深秋的寂靜夜晚連風都慌忙的躲藏。


    這世間唯有此刻,僅有彼此,再無他物。


    他眼中的深情款款,映在她黑曜石一般的雙眸上,發散出些許迷離的色調。


    抿了抿嘴,想要掙紮,卻被他越來越近的英俊臉龐,幹擾的腦海中隻剩下自己突兀不已的心跳聲。


    那麵容越發的近,近的她以為,一定就要親上了。


    “你看,月兒,你對投懷送抱一點抵抗力都沒有。”


    極近,扶辰挑著眉,頗為嫌棄的自上而下凝視著她的臉。


    就見她傾國的麵容緩緩攀上一絲奇怪的味道。


    而後,一聲響指,伴著扶辰一聲“啊!”,原本已經不知不覺纏繞在他腿上的捆仙繩猛然收緊,一個倒掛就把他吊在房梁上。


    “小兔崽子,就知道你沒盤算好事。”昭月哼了一聲,擺了擺手,轉頭哼起了小曲,心情大好的往裏屋走去。


    被吊在房梁上來迴晃悠著的扶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他真的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就要控製不住自己親上去了!


    那般模樣的昭月,簡直不要太可愛了!


    鬆開手看著手上的鼻血,他輕輕笑了起來。


    幸好被吊了起來,不然自己方才還真就快要堅持不住了。


    裏屋,昭月坐在鏡前,抬手將頭上束發的簪子輕輕拔出,那銀白的長發如瀑布流水般傾瀉而下。


    看著那銅鏡中的自己,昭月還是忍不住抿了抿嘴。


    要說方才沒有一點期待,那定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要說有所期待,那也同自己想要的不太一樣。


    就算這個小狐狸是曾經的天族太子,但現在畢竟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單從視覺上來說,不合她心意。


    更別說他隻是為了提醒自己,單玉林這二半夜站在院子門口,絕非偶然。


    這個男人心思歹毒,會用妖族咒術,據林生說,是個貪圖美色不擇手段的爛人。


    昭月砸了咂嘴,自己這三十萬年容顏不改,雖然曾聽人說這麵容天下第一,不過因為自己身份問題,身邊除了自己的兩個徒弟還能算靠譜,別的男子一向是對她敬而遠之,甚至唯恐避之不及。


    走得近的,基本也都同扶桑那般另有所圖。


    這單玉林若隻是憑空想想,倒也能夠理解,可他要真敢動手,那還真就是個勇士。


    但眼下昭月疑惑的是他的妖族咒術從哪裏學來的。


    按說在藥王穀,沒什麽機會接觸外界,能跟雲霄賢一同出門行醫的最起碼也得是大弟子,他這一個中階,有什麽樣的機會能接觸到妖族呢?


    仔細迴憶林生當時的話語,她分明是看到了他吸食了那赤狐的靈識,這種傷天害理的咒術絕非一般妖族能夠使用,不僅獲得的靈力優先,甚至承受的反噬遠遠高於獲得的那點靈力。


    那會不會是有什麽理由讓他不得不吸了那孩子的靈識?


    那赤狐身上莫非藏著什麽秘密?


    越是這麽想,昭月的目光越發的暗了下來。


    她心中隱隱擔憂,自己與黃泉布下的這麽大一盤棋,遇到的這些突發情況,倒底是不是真正的“突發情況”,會不會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被扶桑牽著鼻子走?


    外屋的扶辰掙紮許久,才解開拴在自己身上的捆仙繩。


    清理了鼻血,推開門看她坐在鏡子前發愣,冷笑一聲:“怎麽,現在開始擔心那單玉林了?”


    “誰擔心他啊,我擔心的是那咒術。”昭月緩緩起身,看著麵前的男孩子,“他到底是什麽人呢?”


    這件事情,雲霄賢其實也在查。


    若說他沒有注意到,那也是不可能的。


    隻是處於他的身份立場,對這件事情他很難擺在明麵上。


    羽族因為脫離了天族的控製,現在的天君把羽族視作心腹大患,某種意義上倒是讓妖族有了些可乘之機。


    敵人的敵人是朋友這個道理,四海八荒一樣受用。


    可妖族是要建立一個唯他獨尊的世界。


    這天下,自存在之初,便是所有人的天下,所有人的四海八荒。


    雖然有實力強大的八大仙門,但也有不計其數的零星小眾。


    蒼生各有各的活法,若是一門獨大,唯他獨尊,無數仙門皆會生靈塗炭。


    在大義上,雲霄賢理得清,雲氏也理得清,羽族當然更知曉這一層關係。


    現在的天族野心極大,已經不是老天君那個時候,那個以禮樂行天下,寬以待人嚴以律己的仙門典範了。


    而現在的妖族也不是曾經那個把野心寫在臉上,四海八荒橫著走的模樣。


    荒原之役後,竟然隱忍百年,退迴那不毛之地,百年來竟然都沒有什麽太多的消息。


    而這,才更令人擔憂。


    蟄伏至此,定然有一套驚世駭俗的大動作。


    雲霄賢抬頭看蒼天,雙手附於身後,明明朗朗星空,在他眼中卻隻見烏雲遮月。


    單靠上古月尊手中的月族與鬼族,想要將這天地翻覆,恐怕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他立於斷崖之上,胳膊一伸,身後一隻金翎鳥撲著翅膀快速落在他的肩頭。


    “去,查一個人。”


    那鳥,展翅高飛,伴著一道華麗的金光,消失在了天空的盡頭。


    而藥王穀另一端,現在的天後,靈女的屋子裏,她手裏捧著一封自妖族而來的迴信,眸子裏的殺意盡數漏了出來。


    “昭月……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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