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將及未及的那一瞬間,扶辰的雲鈺劍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昭月睨了一眼那寒光陣陣透著絲絲冰涼的長劍,又看看麵前一臉得意笑容的扶辰,眉頭抬的高高的。


    “月尊,承讓了。”他語氣冷冷,卻帶著勝利者的口吻。


    可麵前的女子絲毫不為所動,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他半跪著的那一隻腿。


    扶辰心中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他緩緩低頭,在那隻腳上,看到了捆仙繩的痕跡。


    再抬眼,就見昭月嘴巴咧到了眼角。


    遭了!


    一息之間,那捆仙繩狠狠一收,他身子一抖,一條腿被吊著倒掛在了房梁上。


    “嗯,還是太天真。”昭月雙手抱胸,樂嗬嗬的看著倒掛在那裏的天族太子。


    “你這女人!放我下來!”揮著雲鈺劍,他左右搖擺沉沉吼道。


    “我不!”昭月斬釘截鐵的說,從旁邊倒了一口水,將手上的書信抖了一下。


    那信是關於這個叫翎妹的女人的。


    字裏行間,證實了昭月的猜測,翎妹並非翎妹,而是劍仙洛瑤的另一個弟子,靈妹。


    此人失蹤已經超過千年,據說當年是從青雲崖上失足墜落,而後下落不明。


    遇到這狗太子之後,事情還真就是一件接一件,件件都很棘手。


    她眉頭不展,有些發愣,卻見那信紙上“噠”的一聲,落了一滴血下來。


    那鮮血暈染了麵前的字,她詫異的抬起頭,對上扶辰的雙眸,就見他抿著嘴,有些艱難的說到:


    “……都說了,傷口裂開了。”


    而後別過臉去,不看她那關切的模樣。


    捆仙繩一收,昭月伸出雙臂接下穩穩落在他臂彎裏的少年,扶辰呆了一下,目光落在她精致的下顎線上,臉上漸漸泛起一抹紅暈。


    此時的昭月顧不上許多,將那信件隨手扔在一邊,有些焦急的把懷裏的扶辰放在了床上。


    下一秒伸手就又要脫他衣服。


    這倒是把扶辰嚇了一跳,小臉一紅,往裏縮了好幾下,揮著手阻攔:


    “哎哎哎!我自己來!”


    昭月看他那莫名矜持的模樣,眉頭一皺,抬腳直接踩在床上,將他逼到床角的同時,手上根本就沒停下:“又不是第一次脫你衣服,矜持個什麽勁啊!”


    之後,容不得扶辰反抗,她依舊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扒了個幹淨。


    “你這女仙怎麽迴事,背上傷了分明就脫個上身就好了,怎麽每次都把本君扒的這麽幹淨!”


    沒等他說完,昭月自己上手抓著他的胳膊和腿,一把將他翻過身去。


    “喂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你以前都是這樣給男人診病的麽?動不動就直接扒幹淨麽!嘶……”


    扶辰的掙紮伴著他一聲低沉的呻吟聲,凝固在了這空氣之中。


    看著麵前的少年老實了許多,昭月滿意的點了點頭。


    那藥膏抹在他身上很是冰涼,同上一次不同,這藥極為疼痛,他顧不上繼續吐槽這個毫無禮數的女人,咬著麵前的枕頭,費力的扭頭看了一眼。隻見昭月手上那紫色鑲著金紋路的小瓶子分外眼熟,清晰的寫著“極限月宗秘藥”幾個小字。


    此時,他終於明白那日他給昭月上藥,為何她會疼的把頭埋在胳膊裏了。


    這藥膏,簡直是傷口上抹鹽,不對,是先抹石灰,再抹鹽!


    “啊啊啊!”終於,他還是忍不住,吼了出來。


    那聲音,氣貫長虹,在深夜裏格外突兀,驚得半個藥王穀的鳥都飛了起來。


    八百米外的雲霄賢,坐在台子上,端著茶盞的手被那突兀的吼叫聲嚇了一跳,手一抖,杯子裏的水灑了一身。


    一旁的昭月,看他疼成那般模樣,上藥的手就莫名的更來了勁,挖了老大一塊,狠狠的按了上去,笑意盈盈極為貼心的來來迴迴多搓了幾次。


    直到那背後的傷口,愈合的連一點疤痕也看不見。


    她很是滿意的蓋上了那藥膏的蓋子,看著趴在床上,疼的快斷了氣的扶辰,笑道:“誰讓你老惦記偷襲我,要偷襲,這傷口就會崩開,不好。”


    她緩緩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心中不免埋怨他叫的也忒大聲了,自己的耳朵都要聾了。


    之後,將一旁的被子拉過來,蓋在他身上。


    “我,我,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啊……”扶辰頭埋在枕頭上,有氣無力的嘟囔:“殺了你啊……”


    “嗯嗯,決心很棒,加油哦。”


    說完,昭月拍了兩下他的腦袋,將那小瓶子藥膏放在他腦袋旁邊:“收好,給你了,隻要沒死透,用這個東西就能救迴來。”


    之後,她心情極好,很是滿意的鑽進了地上的被窩裏,吹滅了一旁的燭火。


    “本君,要……要殺了你……”


    聽著身後床上扶辰依舊在念念叨叨,她沉沉的入了夢鄉。


    當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天已經亮透了,她翻了個身,揉揉眼睛,隱約覺得身旁有什麽東西很是溫熱柔軟。


    手拍著摸索了半天,隱隱摸到一隻柔軟的狐耳。


    她心裏咯噔一下,瞪大了眼睛往一旁側過頭,和趴在被子裏側著頭,睨著眼睛看她的扶辰對了個正著。


    那眼中滿滿嫌棄,瞪了一眼她抓著耳朵的手。


    “手感可還滿意?”


    昭月大張著嘴巴,看著麵前這個臉色鐵黑的家夥:“你昨晚不是老老實實睡在床上的麽?”


    “床上冷。”


    就見扶辰緩緩起身,左右伸了伸他的手臂,背後的傷口已經沒了感覺,不疼不癢。


    他自顧自從被窩裏爬出來,走到屏風後更衣,留下昭月一個人淩亂在了身後。


    “你這……天族不是極為講禮數麽,男女授受不親這種事情難道不含在內?”她震驚太過,伸手揉著自己的額頭。


    “本君現在是狐族。”


    “狐族也講禮數啊!”


    她瞪著大眼看著屏風後麵,越發覺得這個太子是個燙手山芋,淨是幹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是月尊先扒本君的衣服。”那聲音波瀾不驚,似乎根本沒把她不滿的吐槽當迴事。


    昭月抿了抿嘴:“我那是給你上藥。”


    “你扒過好幾次。”


    “你……好好好,我先動的手,我賠禮道歉。”她無奈搖了搖頭,準備起身。


    就聽見扶辰的聲音伴著他的腳步,由遠及近的走來。


    “道歉?那可不行。”


    他在昭月麵前站定,英姿颯爽,氣宇軒昂,麵頰上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看的昭月後背發涼。


    “道歉都不行,要怎樣?”她心中有些嘀咕,覺得這狗太子定然又在盤算什麽壞事。


    他俯下身,那深邃如黑曜石的眼眸中映出她的模樣,她的麵容,她的身姿,她的疑惑,與她的不解。


    這些全部的情愫匯聚在一起,讓四下一瞬間就沒了光彩,目光之中獨獨隻剩下她一人。


    那傾國絕代,白發白衣的女人。


    扶辰淡淡笑著,涼唇輕啟:“你得對本君負責。”


    那話語中,沒有戲謔,沒有挑釁。


    昭月的目光在他的麵容上掃了無數下,也沒有尋到半分玩笑的模樣,這少年那般鄭重其事的,彎著腰,看著坐在地上的白發女子,四周的一切在彼此的眼中都好似消失不見。


    這世界在那一刹那,無聲無息,停頓了下來。


    趁著她震驚不已,呆愣在那裏,他嘴角一揚,雲鈺劍應聲出鞘。


    那突如其來的殺氣將昭月拉迴了神,手一抬,先一步將他結結實實捆了起來,拍著胸口狠狠出了口氣,白了他一眼:“你這演技,出神入化,本尊差點就信了!”


    她把身子往前一傾,湊到被綁在那裏的扶辰臉前,嘿嘿一笑,轉到屏風後更衣去了。


    扶辰終於緩緩出了口氣,腦海中全是方才她那呆愣的卻無比可愛的模樣,白發輕錘,香肩隱隱,胸口的衣襟裏透出極好看的鎖骨,如詩如畫,險些讓他失了神。


    幸好還有最後的一絲理智,在最關鍵的時候拔出了雲鈺劍。


    他漲紅了一張臉,腦袋裏迴著那句“差點就信了”,冷冷哼了一聲。


    昭月,當我少年出成的時候。


    你現在怎麽逗我的,我百倍千倍的奉還給你。


    偷心這個事情,本君從來都不急,我們慢慢來。


    他仰起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生怕鼻子裏溫熱的鮮血就這麽直直的流下來。


    “哦對了,告訴你個好消息,那翎妹的身份,三途川那邊來迴信了。”他身後,昭月的聲音自屏風後傳來,“你要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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