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陰垂眸：“你別生氣。” 池嘉嗬道：“能不生氣？誰像傻瓜一樣被騙著這麽久都會生氣。” 這眼看不是能輕易原諒的局麵。 北陰歎了口氣，老老實實招認道：“……一開始遇見你的時候，我確實失憶了一段時間。” “幾百年前在我身上發生了一些事情，導致我神魂分裂成了兩半，我的這一半一直都在玉鐲裏修養生息。” 池嘉下意識摸到手腕上那個硬硬的觸感。 “這不是普通的玉。”北陰視線移到那上麵，“當年女媧補天，留下的五彩石化成了幾個部分，其中一塊……” “就是這個？！”池嘉情不自禁揚高了音調。 北陰點頭。 “咕咚”，池嘉結結實實吞下一大口口水。 他甚至懷疑自己這會兒是沒睡醒在做夢。 五彩石！酆都大帝！ 這突然神話的世界真是太……可怕了！ 他驚愕地甚至忘了自己現在還在跟人冷戰，滿腦子亂七八糟，喃喃道：“這東西得值多少錢……” 這下意識暴露的財迷本性讓北陰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沒人算過……不如你去問問？女蝸補天的五彩石能拍賣多少？” 池嘉想象著那個畫麵，情不自禁抖了一下，想把燙手的鐲子摘下來：“那還是算了……這東西還你。” 當他傻麽，別說賣不賣錢，恐怕真的傳出去被人知道了，第一個請他喝茶的就是國家有關部門。 北陰伸手按住他，安撫道：“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東西，給你了就是你的。” 池嘉強烈拒絕：“不是大不了？……我還不想把自己上交給國家！你放手！” “裏麵的金山你也不要了？” 池嘉動作一停。 “之前怕你懷疑沒敢多說，裏麵其實不止金山，還有一些如今在末法時代已經找不到的珍惜靈草、修行秘籍。” 池嘉手呆呆地放下來。 金大腿不停列舉著自己閃閃發亮的外掛，並且極力表示要給池嘉氪上。 池扒皮艱難維持理智，在敵人的糖衣炮彈中搖搖欲墜。 “有了這些，你把它們出售給現在仍舊堅持修行的門派，想必多的是人願意傾家蕩產來交換。”北陰引誘道，“以後學校的運營再也不怕缺少資金了。” 他靠近池嘉，聲音沉下去，顯得莫名繾綣：“別生氣了……” 他望著這個他恨不得藏到心尖尖上的人，緩緩道：“不光這些……隻要你想，整個地府都是你的……” 孰料說到這個，被震驚得忘記了生氣的池嘉瞬間恢複清醒。 他一把推開靠近的男人，站起來俯視他怒道：“你給我來嫁妝這一套也沒有用……說！當初天道劈死我、把app砸我頭上，這事是不是和你有關！” 作者有話要說： 北陰：這是……（彩禮） 池嘉：哼！你嫁妝再豐厚也沒有用！第七十六章 北陰被他推得往後一仰，抬頭眨了眨長長的睫毛：“……不是我。” “不是你還能是誰？差點被你糊弄過去……你們地府可以啊，抓個壯丁打工還是強製的，不幹就去死？”池嘉掰著手指。 酆都……酆都…… 人家陰間用都城名字光明正大跑陽間開了個公司，還是全國人民哭著喊著叫爸爸的那種，結果一轉頭，壓榨著自己這麽個一窮二白的可憐天師，他們怎麽就好意思呢。 池嘉越想越覺得應該掀個桌。 北陰輕輕歎氣，順毛道：“真的不是我……你的肉身死亡是天道所為，和地府綁定的事我也是後來才知道。” 天道規則無形無相卻超脫一切，任憑怎樣的神仙大能，終究逃不開它的束縛製約。 “你第一次使用天雷，逸散出的靈氣將我從沉睡中驚醒，彼時我還沒有恢複記憶，但循著本能到你身邊，後來慢慢恢複……直到第一次跟闕紫垣見麵。” 池嘉迴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景，確定是在這棟樓下麵吃飯的那次，三人間的第一次修羅場，眼前的這位還借著機會喝了一迴醋，騙了個“你是我重要之人”的承諾。 池嘉很想迴到過去抽死那個傻白甜的自己：“那時候就已經都記得了……嗬，揣著明白看我一個人耍猴戲就是不說？” 北陰垂眸：“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我知道強製你為地府做事你心裏不甘願，所以……” 怕他因此遷怒，連帶著好不容易親近一些的關係也要破裂。 池嘉抱臂壓抑怒火，胸口起起伏伏。 北陰知道把人欺負狠了，眼神飄忽了一下，轉開話題道：“地府這麽做也是不得已……這些年人界的技術發展得日新月異，陰間卻仍舊保持著萬萬年前的模樣。這幾年我們同人間的交往稍多了一些，但即便看著酆都集團在人間的事業蒸蒸日上，底下的變革卻遲遲無法推行。” 池嘉冷冷接了一句：“玄學。” “對。”北陰微微歎氣，“死後做鬼，有些怨氣深重的力量就強大，還能繼續修煉或作惡讓自己愈發成長得可怕，在這樣的情況下，人間的法則便行不通了。” 說白了，陰間連同著從前還沒有銷聲匿跡前的天庭，掀開虛無縹緲的麵紗，奉行的都是生命誕生之初最原始的弱肉強食叢林法則。 擁有至高力量的自然擁有無上的地位，而頂端的大能們更是壽命不知幾許，即便曾經想過要走陽間民主的道路，那些活了不知道多少年老怪物呢？他們的存在，注定這條路永遠不可能實現。 “絕對的力量帶來絕對的地位。這些年陽間陸續進來一批新鬼，陰間絕大部分勢力都沒有掌握在他們手裏，加上畜生道惡鬼的存在……” 池嘉一邊生著氣，一邊忍不住被他講的吸引過去注意。 “閻王殿商議後覺得可以通過對原住民的教育來漸漸改善這個問題，雖說是個漫長的過程，但隻要打好基石，早晚有一天，地府冗舊的製度可以革新。” 所謂科教興國，陽間的偉人們雖然沒有活上百年千年，智慧卻閃閃發亮甚至影響到了死後的世界。 “和你綁定的app由酆都集團核心部門最新研發，目前還在試驗階段，我們也沒想到天道把你……之後，會直接投放到你身上。” 池嘉磨牙遷怒：“還是怪你，吃飽了沒事幹怎麽偏偏就弄出這麽個東西。” “對不起。” 北陰站起身：“隱瞞你這麽久是我的錯，你如果不能原諒我……” 池嘉掀眼皮：“你就自盡謝罪？” “我就纏著你知道你原諒我為止。” 池嘉：“……” “拜拜嘞您呐！”他幹脆地把人推出去，“再見……呸，不見。” 門砰地一聲關上，北陰的唇角揚了揚，又落下。 他轉過身去，眼底一瞬間彌漫上濃重的墨色，化不開的粘稠。 天道…… 這麽多年，終究還是來了。 * 從北陰那裏知道了一些事情，池嘉在床上輾轉翻了半宿，另外的一些東西卻更加糊塗起來。 地府的事看似解釋清楚，所有的鍋都被天道接去了……可天道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池嘉普普通通一個人類，何德何能，在萬千人民中偏偏選中了他，還給了他從前大能仙人才能享有的天雷技能？ 身為冥界主宰的北陰為什麽會出現在他身邊一副一見鍾情的樣子，又為什麽變成兩個完全獨立的個體神出鬼沒，還有…… 上次被他殺死的修羅。 黃泉千尺深處，那個不可言說的九幽之地真的存在嗎？ 如果存在，那裏還有多少個“修羅”，而那家夥死前口中所說的“王”，又是哪個中二病發作的上古遺民？ 這一大堆的問題本來就在池嘉的心中隱隱纏繞，現在北陰暴露了身份，其中的一些卻讓他更加疑惑了。 等明天…… 揪到他，一定要再仔細地、好好地問清楚。 他揣著迷迷糊糊的念頭到天蒙亮的時候才睡過去。 第二天池嘉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去了學校。 “校長！”孫國芳看到他，急匆匆地走過來，“今天早上好幾個記者過來，說是要采訪一下咱們學校見義勇為的小英雄，您看這……” “小英雄？”池嘉揉額角的動作一頓，“誰又闖禍了？” 孫國芳擦冷汗：“是陳遠程。” 小胖子？ “他昨天跟我一起出去，應該沒闖什麽禍……” 說到這裏，池嘉突然停住。 對了，昨天自己心慌意亂的，把他扔下了。 “他人在哪，我去問問他。” 孫國芳重重鬆了口氣。 這些比他在這裏呆得長了不知道多久的初代元老他一個都得罪不起，名義上他是老師，但私底下那五個他沒一個敢管。 孫國芳樂得卸擔子，忙不迭地親自去叫人。 池嘉坐到辦公室，缺少睡眠的腦袋有些暈。 沒過一會兒，門被輕輕敲了兩下，一個腦袋探進來。 “校長。”小胖子嘿嘿笑，“您找我有事兒啊？” “嗯。”池嘉掀起眼皮，“坐。” 陳遠程肉跳：“怎……怎麽了？我又闖禍了？” 池嘉撐著頭：“今天有人上門來找你知道？” “啊……那跟我也沒關係啊。”小胖子急忙撇清，“我什麽都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