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顧晏生垂下眼眸, “我與顧晏殊無冤無仇,說起來還是親兄弟,為什麽他見不得我好?”


    “德明宮的大總管與他本是主仆關係, 明知顧晏殊的死與我有關, 卻願意為了一已之私放棄報仇,真是諷刺啊。”


    他又迴頭看向床邊,“娘,以前你總是打我罵我,我也時常盼著你死, 可你真的死了, 我又覺得孤單。”


    他母妃時好時瘋, 好的時候對他細言細語,還教他毒術和武功, 壞的時候打他罵他, 用毒折磨他。


    但無論如何, 也是他娘。


    “娘, 我要出去一趟。”


    顧晏生站起來,去衣櫥裏拿了一件太醫院的衣裳換上,又將正門鎖上, 從窗戶口跳出去,翻牆離開。


    他這景南宮的大門不會打開,裏麵的人除了活活餓死, 便是等外麵的人送東西進來。


    可打入冷宮的人誰還會惦記?


    即便有看管冷宮的嬤嬤也無濟於事, 一年能來一趟已是罕見。


    顧晏生初到冷宮, 手裏還有一些銀財,身邊也跟著幾個人伺候,後來隻進不出,錢財越來越少,跟在身邊的人也一個個翻牆離開,投靠了其他人。


    唯獨他與母妃兩個,母妃瘋症,他年齡尚小,著實受了不少折磨,直到漸漸長大,才開始為母親分擔。


    起初翻牆出去撿別人不要的,被別人逮住了打一頓,後來去偷東西,被逮住了又是打一頓,再後來開始找一些輕活做,依舊被人欺負孤立。


    漸漸的明白了,原來這世上沒一個好人。


    或許有,可惜與他無關。


    既然都是壞人,少幾個又能如何?


    景南宮位置很偏,偏到陽光曬不到,花兒長不好的地步。


    顧晏生路過禦花園,匆匆一瞥拐入另一條路。


    禦花園裏開滿了花,在何鈺看來是小雅,在他看來是灰敗。


    不知耗了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將整個禦花園填滿,奢侈浪費。


    太醫院位南,離這邊有點遠,顧晏生抄了近路,也花了一柱香時間。


    皇宮實在太大,內裏嬪妃三千,宮女太監上萬,宮殿庭宇無數。


    待大家吃過飯,洗了碗筷,他才拍了拍衣擺進來。


    這幾日接連下雪,土地潮濕,走了一路,沾了不少泥土和雪花,輕輕一抖嘩啦啦的往下掉。


    院判看見了,忙招唿他,“葉生,快過來坐。”


    顧晏生的化名叫葉生,去掉顧,晏生,葉生,同音。


    屋裏生了炭,院判坐在椅子上,雙手伸出烤火,“早上的龍誕香可處理好了?”


    要想學醫,首先要學會處理藥材。


    顧晏生剛開始隻懂得紙上談兵,這兩年在太醫院學到不少,接觸的藥材也越發貴重,偶爾還會自己寫方子,深受院判喜歡。


    “處理好了。”他將腋下夾的書拿出來,放迴一旁的書架上。


    “這麽快就將《普濟方》看完了?”院判吃了一驚,“你這一天一本,再過幾個月我這太醫院的書豈不是要被你看完了?”


    其實一天不止一本,偶爾閑了,一天兩三本都不是問題,當然前提是寫的不要太無趣。


    “太醫院搜集了天下孤本,怎會這麽快看完?”顧晏生坐在他對麵,也伸出手,放在火上烤。


    醫者很愛護自己的手,顧晏生的手常年浸泡藥水,修長白皙,手心連個繭都沒有。


    若說他是習武之人,還真沒人信,就連何鈺手上都有一層薄繭,尤其是經常握劍的手,虎口和手心等位置會磨出水泡,時間一長就成了保護膜。


    “太醫院就是把全天下的書搜集過來也不夠你看的。”院判哈哈大笑,“當年我跟你一般大時,看的書還沒你一半多。”


    他讚賞的看著顧晏生,“將來你的成就定然在我之上。”


    顧晏生不以為然,“師傅繆讚了。”


    恰逢劉禦醫端著藥吆喝,“明妃的藥,誰有空送去?”


    明妃兒子死了,自己又一病不起,下人們玩忽職守,竟沒人來拿藥。


    那藥過了時辰不好,給明妃治病的又是劉禦醫,她若是因藥不到位而死,這責任搞不好降到劉禦醫頭上。


    下人們勢利,太醫院的人也勢利,明妃這一失利,平日裏擠著上去給她送藥得賞錢的人如今一個個禁聲,各忙各的借口有事就是不送。


    顧晏生正好閑著,“我去吧。”


    院判抬頭瞥了他一眼,沒說話,態度卻十分明顯,不希望他去。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顧晏生站起來,接過方形的木托,端著離開。


    “我去去就迴。”這句是跟師傅說的。


    院判搖搖頭,“這孩子哪都好,就是心腸太軟了。”


    他經常看到顧晏生偷偷帶藥給宮女太監們治病。


    在皇宮太醫院是專門給皇上嬪妃準備的,宮女和太監沒資格看病,身居要職的拿點藥,普通的隻有死熬。


    沒人會管他們的死活,但是顧晏生會。


    對於他來說舉手之勞的事,為什麽不做個好人?以後方便做事。


    明妃投靠了大皇子的生母興妃,日子過的不錯,原先奢華熱鬧,現下門庭閑涼。


    顧晏生進去的時候連個下人都沒有,他喊了一聲,裏屋裏才有人奔出來,細看竟不是平日裏見到的那個。


    “紅煙姐姐沒來嗎?”


    那女子是貼身伺候明妃的大丫鬟,平日裏在裏屋很少出來,接盤的都是紅煙。


    “紅煙妹妹剛挨了頓板子,在別院歇息呢。”


    顧晏生點點頭,“藥有點燙,姐姐小心。”


    那女子咧嘴輕笑,“嘴真甜。”


    她從衣袖裏掏出一錠銀子,“賞你的。”


    顧晏生隨手接過,別了那女子,去了紅煙住的地方。


    德明宮很大,內院是明妃住的,偏僻一些的地方留給丫鬟們住。


    顧晏生去了別院,找到紅煙的房間,還沒進去便聽到裏麵含恨的聲音。


    “馮正那個老王八蛋,自己賭輸了竟將氣撒到我頭上!”


    馮正是大總管的名字,此人貪財好賭,幾日來找顧晏生一次便是因為賭輸了,打起他的主意來。


    顧晏生敲敲門,“方便進去嗎?”


    紅煙登時呆住,半晌才反應過來,“門沒關,進來吧。”


    她攏了攏散亂的頭發,又將被子往上拉了拉,剛擋住身子,顧晏生便推門進來。


    “聽說你又挨板子了。”他從懷裏拿出藥瓶,“我來給你送藥。”


    這個藥比較麻煩,要攪成糊狀才能上。


    “你這有碗嗎?”


    “有有。”紅煙連忙就要爬起來,牽扯到傷口,疼的呲牙咧嘴,又趴了迴去。


    “我來吧。”顧晏生將藥暫時放在床前,自己去身後的櫃子裏翻。


    那櫃子簡陋,裏麵除了放了許多雜物之外,還有幾件女兒家的私物。


    顧晏生目不斜視,拿了碗筷出來,重新坐迴床邊。


    “一日三次,傷口要及時清理。”


    他素來惜字如金,語句簡單明了,不多說一句廢話。


    紅煙曉得,便主動開口,“麻煩你了,每次都是你給我送藥。”


    這不是她第一次挨板子,平素生病了便半夜潛入太醫院。


    太醫院晚上是不關門的,顧晏生值班,通常喜歡搬個小板凳,坐在火堆前,目不轉睛的看書。


    紅煙去過幾次,每次都能繞開他,翻到櫃子裏的東西。


    那時候她心道,這人可真傻,東西被偷了都不知道。


    “這段時間多虧了有你。”


    有一次紅煙風寒發熱,那藥材放的又高,她墊了幾次腳都夠不著。


    一隻白皙修長的手突然握住柄把,將箱子拉了下來,“風寒發熱吃這個確實管用。”


    紅煙這才驚覺,原來人家什麽都知道,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沒看見而已。


    不過從那以後她也越發大膽,但凡有病便偷偷摸摸跑去拿藥,沒病也光明正大過去騷擾,擾的人家不得安寧。


    也不知道人家煩不煩她?


    紅煙抬眼看去,幾日不見,竟覺得這廝越發俊美。


    顧晏生低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他喜陰,又常年不見陽光,麵色蒼白到不正常,頗有一些文弱書生的感覺。


    紅煙越看越滿意。


    縱觀整個皇宮,長的似他一般俊俏的,隻怕也沒幾個。


    皇上樣貌出眾,他母妃也是一等一的美人,顧晏生自然不可能長的太差,否則誰敢說是親生的?


    “牛肉,毛薑。”


    “幹梅,鰻魚。”


    “啊?”紅煙愣了一下。


    “分食無恙,同食中毒而亡。”


    何鈺迴頭望了一眼景南宮,隔著一層紅牆,無數低簷,似乎又看到了顧晏生。


    穿著單薄的衣袍,不知冷似的,搬個小板凳坐在床邊,撐著下巴看著窗外,波瀾不驚的眼中溢出期待。


    “皇宮外是什麽樣的?”


    自然是花花世界,美人佳釀。


    “走了。”何鈺收迴目光,“出來這麽久,姐姐若是醒來該擔心了。”


    皇後的情緒不穩,睡也睡不長時間,何鈺剛走不久,便做了噩夢,嚇出一身冷汗。


    晚霞連忙坐過去,細聲安慰,“沒事的娘娘。”


    皇後抓住她的手,麵色蒼白,“晚霞,我夢見了我的孩兒,一聲一聲的叫著我娘。”


    她說著說著紅了眼眶,“晚霞,我是不是很沒用?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曆來女子由母親帶,兒子由父親帶,何鈺是丞相親自教誨,何蓉是母親傳教。


    母親生性善良溫柔,何蓉隨她,這也是她鬥不過皇貴妃和周貴妃的原因。


    即便在後宮多年,還是無法適應,再加上入宮晚,自然比不上那倆人。


    “不是的娘娘,要怪也隻能怪那倆人太狡猾,千防萬防,還是著了她倆的道。”晚霞拍了拍皇後的背,“現在時辰還早,娘娘再睡會兒吧。”


    皇後捂著心口,“我這裏疼,疼的我睡不著。”


    晚霞淚目,“娘娘。”


    她猶豫著,將何鈺臨走前的話告訴皇後,“娘娘,少爺走前曾留言,說是替您找個兒子……”


    “找個兒子?”皇後停下抽泣,皺眉問,“怎麽找?”


    晚霞搖搖頭,“少爺走的太急,許是我聽錯了。”


    找個兒子什麽的太過天方夜譚,晚霞也不敢確認。


    “不不。”皇後直起身子,擦了擦眼淚,“我那個弟弟一向聰慧,他說找個兒子,就一定能找來。”


    皇後對她這個弟弟還是很有信心的,“快,扶我起來,我要親自等他。”


    晚霞不肯,“娘娘身子未好,且先躺著,晚霞著人催催,若路上碰上,引迴來便是。”


    皇後麵上有些遲疑。


    “娘娘,您現在還在月子裏,萬萬不可受涼。”晚霞繼續勸著,“而且您等不等,少爺都會迴來,若還是不放心,晚霞出門瞧著,人到了喊娘娘一聲便是。”


    皇後被她說服,撐著身子緩緩躺下。


    她懷胎八月有餘,算是早產,生出來就是死胎,身子大虧,如果不是著急,可能連坐都坐不起來。


    倆人依著肩膀,小聲談了會兒話,晚霞故意引著皇後,提起幼年的趣事,將她緊張的心緒平複,待說到半晌,何鈺匆匆迴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奸臣之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花心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花心者並收藏奸臣之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