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很大。


    班裏同學們的家庭背景差距同樣很大,光是從衣著服飾就能夠看的出來。


    有身著軍裝的幹部子弟,也有穿著補丁衣服的鄉下同學,年輕學生們的氣質在衣裝襯托下顯得格外不同。


    陸澤在教室找了空位置坐下。


    在一中這邊的基礎設施,已具備著後世現代化教室的雛形,教室裏的桌椅跟黑板都是嶄新的。


    教室裏的地麵都不再是水泥地,而是貼著一塊塊方方正正的新式地磚,以至於陽光照在地上都會反光。


    跟棉紡廠附小那邊的教室比起來,就好似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中學的學習氣氛很好。


    盡管班裏同學們的身份差距很大,但既然能夠考入一中,在學習成績這一塊都十分的優異。


    隨著上課鈴聲響起,笑容溫柔的女班主任來到了教室,她看起來三十多歲出頭的年紀,烏黑的長發被盤在腦後。


    女人是語文老師,同樣也是陸澤他們班的班主任。


    夏日炎熱,她衣著天藍色的連衣裙,五官精巧,身段曼妙,若隱若現。


    “同學們好。”


    “非常歡迎大家能夠來到一中。”


    “我是你們的班主任。”


    女人用蔥段般的手撚起粉筆,而後在身後黑板上洋洋灑灑寫下來了她自己的名字,班裏同學們齊齊在心裏默念。


    王嫣。


    王嫣嫣然一笑,目光快速在場上掃視一圈,聲音婉轉而動聽的說道:“接下來三年時間,希望我們相處愉快。”


    “開學第一天,班裏的同學們應該都對彼此都很陌生,所以我們每個人都要上台做一次自我介紹。”


    “從最左邊同學開始吧。”


    對於初中生來說,上台做自我介紹是種令他們會感覺莫名羞恥的事情,不管是鄉下學生,還是市裏的學生。


    自我介紹環節開始。


    每次介紹結束之後,場下都是稀稀疏疏的掌聲響起,有的同學會操持著一嘴本地方言,讓人有些聽不懂。


    很快就輪到了陸澤。


    他很是幹脆的起身,不慌不忙的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而台上的班主任王嫣在聽到陸澤名字後,眼睛微微亮起。


    莊圖南...


    原來你就是莊圖南。


    王嫣看著陸澤介紹結束後落座,她的目光在陸澤身上多停留許久,而後才讓下個同學開始接受。


    半節課的時間在悄然間過去。


    課本早在前幾天來學校報到的時候就已經領到手裏,初中的第一節語文課終於開始,伴隨著王嫣那悅耳的聲音。


    陸澤對於中學生活並沒有很大的展望,這種課程對於來說沒有任何難度,跟小學的差別不大。


    上課的時候,陸澤卻注意到王嫣老師的目光總是會不經意看向他,陸澤在後麵幹脆毫不怯意的跟對方對視起來。


    王嫣卻率先移過目光,將眼神放在手裏那本寫滿筆記跟教案的課本上,王嫣心裏升騰起股莫名奇異的感覺。


    這小家夥...好像確實不簡單。


    下課後,教室變得嘈雜起來,樓道跟樓下都是學生,大家很是興奮的在一起玩鬧。


    “莊圖南!”


    班級的後門口忽然響起道聲音,隻見秦沐正扒在門口對陸澤揮手打招唿,示意他出來。


    班裏同學們的目光落在陸澤身上,男同學隻感覺心裏升騰起羨慕的神色,這麽好看的女生來主動找他。


    陸澤出去唿吸新鮮空氣,跟秦沐聊天後知曉她在隔壁的隔壁班裏,後者知曉陸澤班主任是王嫣。


    “你班主任是我小姨啊。”


    “我跟你說,她脾氣可特別不好,別看長得很溫柔,實際上脾氣很暴,我從小到大都不敢惹她。”


    秦沐說話的時候還在左右打量,似乎生怕自己這番話被別人聽見,陸澤聽到後笑道:“我覺得你小姨挺好的。”


    秦沐撇了撇嘴,不再多去談論她小姨的事情,而是盯著陸澤:“我聽說你在上個月打遍蘇地無敵手?”


    “真的假的?”


    陸澤認真思考了一下:“打遍蘇地這四個字不對,因為我跟徐先生並沒有去很多地方。”


    “但是,後三個字是對的。”


    秦沐聽得瞠目結舌,當從當事人口中知曉這件事情後,年輕的秦沐還是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秦沐之前一直以為她是天才,甚至還一度以女天才自居,還想著要成為棋壇破圈的第一位女棋手。


    直到遇上陸澤,秦沐這才見識到真正的天才應該是什麽樣子的,這一切顯得是如此的不可思議。


    “不是哥們。”


    “你的棋到底是怎麽練的啊?哪怕是才娘胎裏開始練,都不可能練的這麽誇張啊,這並不科學!”


    秦沐跟陸澤距離很近,這一畫麵落在樓道裏其他同學眼裏,屬於是極其親密的接觸,但陸澤對小丫頭興趣不大。


    他稍稍後退半步,道:“我也不知道啊,隻是每次看棋盤都感覺很簡單,那些棋子就好像能能自動排列一樣。”


    秦沐又吐槽了一句變態。


    早上的課程是語文跟體育,中學的課程壓力並不大,尤其是在高考剛恢複的這個階段,課程都要重新調整。


    跟後世早晚自習齊上陣、體育課自動變成數學課、自習課默認被老師占的情況相比,現在課程簡直不要太輕鬆。


    陸澤他們的體育課是在學校的體育館裏上的,男生們大都在打籃球,女生們則是選擇了羽毛球。


    一上午的時間就這麽過去。


    來自於鄉下的那些同學們在中午都選擇吃學校食堂的飯菜,早早就用糧票換成了學校食堂的內部飯票。


    陸澤早早便決定不在食堂吃。


    主要是學校食堂沒有什麽油水,而且一斤糧票隻能換一斤的飯票,這是一斤生米跟一斤蒸熟米之間的區別。


    陸澤不會虧待自己,決定中午的時候就在蘇州市裏去覓食,徐業平之前說能在中午的時候到他家裏。


    “我隻有一個兒子,現在在京裏跟老婆孩子定居,我在沒有比賽跟課程的時候就帶著妻子迴家。”


    “反正家裏空著也是空著。”


    “你盡管來就行,來了還熱鬧。”


    陸澤選擇婉拒,主要還是不想更多打擾到徐先生老兩口的生活,而且徐業平對他的幫助已經很多。


    之前電視台拍攝的節目,現在正在加班加點的火熱剪輯當中,可能會在十一國慶期間播放。


    陸澤到時候才能算是真正的年少成名,今年年底他就能夠參加專業棋手的等級評定,評選專業棋段的五段製。


    日頭正盛,陸澤騎著自行車,朝著學校門口駛去,隻是剛到門口就發現了道熟悉身影。


    王嫣老師。


    這時候的王嫣正站在樹蔭下,似乎是在這裏等人,那頭被盤起的長發此刻披散在肩膀上,被微風吹拂。


    “老師好。”


    “莊圖南,你不在學校吃飯嗎?”


    陸澤點了點頭,迴答道:“我都沒有換學校食堂的飯票,中午會在外麵找地方吃,或者是到文化宮那邊去吃。”


    王嫣她近距離打量著陸澤,隻感覺這個學生的氣質談吐,跟班裏的其他學生們都截然不同。


    隻聽見女人忽然溫聲笑道:“聽說你棋藝很好?有時間我們可以下棋。”


    陸澤先是愣了愣。


    班主任還懂下棋?


    陸澤的目光落在王嫣那纖細修長的雙手上麵,後者似乎是注意到了陸澤的疑惑神色,她微微的笑了笑。


    “秦沐的棋,都是我教給她的。”


    班主任的話音剛落,隻見秦沐在不遠處正朝著這邊走來,而王嫣等著的人赫然就是秦沐。


    “小姨。”


    “我們走吧...咦,莊圖南,你怎麽在這裏呢啊?你還沒去吃飯嗎?”


    陸澤聳了聳肩。


    “我正準備出去吃飯呢。”


    秦沐欣喜不已,當即就邀請陸澤一塊去吃飯,而後摟著小姨的胳膊,詢問小姨能不能一塊去吃飯。


    陸澤剛想婉拒,王嫣就迅速的點頭同意下來:“那就一塊去吧,正好你跟小沐兩個人還認識。”


    王嫣的家距離學校很近,她是今年才開始當班主任,之前在一中的時候也隻是語文組的老師。


    秦沐中午的時候不迴自己家,就跟著小姨一塊吃飯,今天加上了陸澤,王嫣在迴家後就在廚房開始忙活起來。


    “小沐,你給圖南倒點水。”


    “你們兩個人等一下就能開飯。”


    王嫣的家不算小,九十多平的兩居室,南北通透,而且整理的很幹淨,一進門能夠聞到股淡淡香薰氣味。


    這跟王嫣身上的味道相符合。


    陸澤跟秦沐坐在沙發上,陸澤對著後者低聲問道:“你小姨她沒結婚?”


    家裏沒有男人生活的痕跡,完完全全的單身公寓,秦沐聽到後狠狠瞪了陸澤一眼:“你小點聲...”


    秦沐沒有多說,隻是解釋說她小姨是個很有故事的人。


    陸澤在聽完後隻點了點頭。


    那就是單身唄。


    午飯並不算豐盛,隻有一道小蔥炒雞蛋,還有道涼拌豆腐,搭配著蒸好的米飯,很是簡約。


    秦沐小口吃著飯,這時候的她倒是顯得乖巧且安靜,半點沒有之前那樣的活躍,成為了乖乖學生。


    “莊圖南。”


    “你吃完後可以跟我小姨下棋,我之前一直跟小姨誇你的棋藝好,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秦沐看向陸澤,對他眨了眨眼睛。


    陸澤早早就注意到單身公寓裏有著諸多圍棋元素,不管是在書架上放置著的諸多棋譜,亦或者擺在陽台棋盤,都已經說明此地主人是個愛棋的人。


    陸澤目光望向王嫣。


    後者抬眼跟陸澤對視,隻見王老師笑著對他點了點頭:“可以嗎?”


    “當然可以。”


    於是,在吃完飯後,三個人便來到了主臥對麵的書房,這間次臥裏滿是中學裏的語文圖書跟教材。


    棋盤跟棋子都相當幹淨,看得出來經常被清掃,棋子材質很高,無形中透露著王老師家庭條件並不差。


    陸澤在跟徐業平走蘇地的那二十天時間裏,他對於這個世界的圍棋水平以及圍棋相關的信息都漸漸了解透徹。


    圍棋品種大致可分為石製、陶製以及木製三種,陸澤手裏這款並不是主流的那三款,而是呈現琉璃色澤。


    “這是雲子吧?”


    “出自於雲南永昌的雲子。”


    陸澤他低頭打量著手裏的黑棋,其古樸渾厚、沉重而又圓潤,色澤呈現出純淨柔和的色彩。


    聽著陸澤的話,對坐的王嫣頓時就愣住,似乎沒有想到陸澤能夠認出這並不多見的棋種。


    女人心裏有種莫名的欣喜之意。


    她微微頷首道:“是雲子,以瑪瑙石、紫瑛石合研為粉,再加上紅丹粉跟硼砂等佐料配合一起熔煉。”


    很快,雙方便開始對弈。


    陸澤執黑子先行。


    他的神態瞬間變得安靜下去,目光認真而又寧靜,陸澤注視著麵前的棋盤,偶爾會看向對坐的王嫣。


    不得不說,王老師是個相當美麗的班主任,她的氣質跟附小的那些老師差別很大,在一中都屬於氣質型的佳人。


    王嫣棋風跟她的名字完全不同。


    相當的大開大合。


    陸澤上個月連戰連捷,遭遇到的那些對手們大都是棋壇上的老人,那些人棋風均是以穩健著稱,講究布局。


    王嫣下棋卻顯得極其猛烈,陸澤漸漸知曉秦沐說的並沒有錯,她這個小姨是表麵溫柔若水、內心狂烈似火的人。


    中午午休時間並不長,所以陸澤跟王嫣隻下了一盤棋,這盤棋結束的並不算快,陸澤在悄然間選擇了讓棋。


    不是因為對方是個好看的女人,也不是因為對麵是自己班主任,而是因為今天中午的陸澤畢竟白蹭了一頓飯。


    得給王老師個麵子才行。


    王嫣那雙好看的眉頭緊緊皺起,而後她很是直接的開口道:“我輸了。”


    “你的棋...很厲害。”


    女人由衷的讚歎著陸澤,她的眼睛裏卻露出遇見對手的熱烈欣喜之意,說以後歡迎陸澤到家裏來。


    陸澤聽著有些不對勁。


    老師。


    這...不太合適吧?


    ......


    下午課程是數學跟政治,上完課才下午四點四十,陸澤他們就結束了今天一天的課程。


    班主任在臨放學前來到教室,說讓大家迴家的時候注意安全,尤其是那些家裏比較遠的學生。


    當陸澤路過王嫣身邊的時候,後者的聲音悄然落在陸澤耳朵裏:“秦沐說明天想請你到家裏吃飯。”


    陸澤點了點頭。


    迴家的風並不炎熱,陸澤他隻感覺中學生活確實比小學強。


    “還不錯啊。”


    陸澤在迴到家裏的時候,日頭才剛剛落入地平線,兩個臥室裏瞬間竄出來了莊筱婷跟林棟哲。


    “哥哥,你終於迴來啦!”


    “圖南哥,一中怎麽樣啊?”


    很快,下班的宋瑩跟林武峰就都來莊家竄門,聽著陸澤講述著他第一天的新學校生活。


    在聽到班主任請陸澤吃飯後,宋瑩笑著開口道:“這老師人還不錯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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