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遙遠的東陸,已經聞到了戰火彌漫的硝煙味道。


    越州南蠻之地的離侯贏無翳,在這一年的春天攻進了帝都天啟城,身披鎧甲的威武王騎馬駛入太清宮,年輕的大胤朝皇帝在刀劍之下臣服。


    大胤朝七百年的曆史上,皇帝第一次成為了諸侯的傀儡。


    天啟城。


    大胤的帝都在夜色籠罩中有著莫名的繁華,哪怕如今京城當中的尋常百姓都知曉有位離侯相當蠻橫的闖入了帝都來,可並沒有人知曉大胤皇族已經全部淪為了這位離侯的傀儡。


    夜風微涼。


    皇宮,藏書閣的頂樓,披甲的人在閣上俯瞰整個帝都的夜色,風不時吹動著男人甲後那赤紅色的披風。


    男人身後響著女子伶仃悅耳的讀書之聲。


    披甲者漫不經心的開口道:


    “聽說白胤在年輕的時候,最喜歡在這裏看帝都的風景。”


    閣樓裏麵讀書的女子聽到這番話,那彎彎的眉頭直接蹙起,似乎是很不滿意男人直唿著大胤朝開國皇帝的名諱:


    “是胤始帝陛下!”


    披甲男人聞言,嘴角帶上了笑意。


    從他騎馬進入這座皇宮後,上至皇帝,下至諸臣,沒有一個人敢忤逆他的意思。


    整個皇宮裏,也隻有身後那丫頭還有點意思。


    “聽說先帝在你出生的時候,為你打造過一隻白金的小船,如今正在楚衛國皇宮的內院裏擺放著。”


    “你應該很多年都沒有迴楚衛了吧?”


    正在看書朗讀著的少女,這時的聲音驟然一頓。


    她的視線從手裏那本《治國六策》的原作孤本,緩緩移動到閣樓陽台之上,黃色宮裙少女看著那人高大的背影,眼眉低垂下去,輕聲道:


    “是。”


    “我來到帝都,已有十三年時間。”


    贏無翳緩緩轉過身來,這位足以在史冊上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諸侯,打量著少女的臉頰,輕聲笑道:


    “白舟月。”


    “整個帝都的人都以為你是先帝的親生女兒,是大胤的公主殿下。”


    “但我卻知道,你並不是先帝的女兒。”


    “你想知道你的親生父親是誰嗎?想的話,本侯可以告訴你。”


    白舟月就是少女的名字,這是大胤皇族的姓氏。


    這位小舟公主,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


    她穿著件淡黃色的宮裝長裙,皮膚白皙若羊脂,滿頭青絲整齊的散落在身後,她那雙眸子格外有神,隻是如今被惱怒所取代。


    聽著贏無翳剛剛說的話,少女重重的將手裏的《治國六策》給合上,隨後直接起身、頭也不迴的離開。


    隻是那略顯慌亂的腳步,卻暴露了這位大胤朝小舟公主的心情。


    贏無翳又笑了笑,但臉色很快恢複平靜。


    在這座號稱萬城之城的帝都天啟,天下權力的中心,樓閣勾連、錦繡如雲,但來自於南蠻不荒之地的離國侯,卻隻感覺這裏處處都比不上離國。


    明日是贏無翳封國公的日子。


    明天之後,威武王就要從離國侯成為離國公。


    權力這兩個字,從來都不是贏無翳想要追求的東西,他隻是被動的握著刀、射出箭,走出了故土,直到率領五千雷騎踏破了帝都天啟城門。


    男人下樓之後,發覺少女並沒有離開,而是在一樓看起來了書。


    贏無翳對著公主,輕聲道:


    “明天繼續給我讀書。”


    “我不!”


    “你給我讀書,我可以答應你,讓你出天啟城。”


    白舟月聞言,轉過頭來,語氣裏泛著疑惑:


    “讓我出城?”


    “嗯,真正的走出天啟城,走出這個困咎你十三年的牢籠。”


    威武王看著月光潑灑在窗沿之上,眼神裏泛著莫名的神采,好似有著洶洶火焰在他的眸子裏燃燒一樣:


    “天下要徹底亂了。”


    “這將是個群雄並起的時代,隻有真正的強者才能夠在血與火當中脫穎而出,我...感覺到了久違的興奮。”


    小舟公主愣愣的在出神,就這麽看著麵前的威武王。


    無論少女多麽痛恨這個亂臣賊子,恨他犯上作亂,恨他囂張跋扈,恨他壓在皇帝兄長的頭上,但白舟月都不得不承認,威武王是真正的梟雄。


    贏無翳離開之前,淡淡開口道:


    “記得告訴你那個廢物皇帝哥哥,別老是想著借別人的力量,他以為我不知道他寫過一封找北陸蠻族結盟的信嗎?”


    白舟月眼神裏滿是震驚之色。


    北陸蠻族?!


    ......


    大雨過後的北都城,好似被洗刷掉了所有的塵埃一樣,顯得幹淨了許多,雨後的晴天總是比尋常更加清爽。


    距離台戈爾大汗王家的兒子丹胡變癡傻,已經過了好幾日的時間。


    貴族們本以為大汗王這次會暴怒發狂,可出乎預料的是,大汗王竟是保持了平靜,甚至還公開說明丹胡的出事,跟世子殿下沒有任何關係。


    “世子殿下。”


    “您這次,確實有點過了火候。”


    跟陸澤說話的是木犁將軍。


    後者久違的找到了陸澤,這時竟然是規勸起來陸澤,上次在獵場對待丹胡的手段過於得不留情麵,盡管最後掛上了個‘互賭’的名頭,但誰都知曉丹胡那小子絕對不是個願賭服輸的人。


    陸澤笑了笑:


    “木犁將軍,怎麽還幫著大汗王那邊的人說話?”


    “我記得你應該是跟我那九叔一樣,都是我大哥帳裏的人,跟大汗王他們應該是老死不相往來的。”


    之前關於真顏部俘虜的處理意見上,當時在金帳內的木犁便直接跟台戈爾大汗王對上,這讓想要將七萬俘虜收為奴隸的大汗王怒火中燒,直唿木犁這個奴隸崽子是想騎在呂氏家族的腦袋上撒尿。


    木犁卻搖頭:


    “我是看好大王子。”


    “但我隻忠於大君。”


    說罷,木犁便單膝跪地對著陸澤請罪剛剛那番話。


    陸澤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


    “這算什麽狗屁罪。”


    “木犁將軍不過就是想要讓我...低調一些?”


    木犁點頭。


    陸澤笑了笑:


    “這肯定不是你的想法。”


    “估計是老頭子在臨走之前囑咐過你吧?唉,沒有大合薩在我的身邊,確實感覺少了很多樂趣啊。”


    “那老頭兒,現在應該過了天拓海了吧...”


    ......


    大船之上的船艙裏。


    大合薩一把手拍在了徒弟顏靜龍的腦袋上,後者這時候正端著一盤花生米在跟前,用嘴喝著花生米。


    “你給老子留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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