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發出一聲長長的痛苦的絕望的悲劇的嚎叫,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嘶啞。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眼睜睜的看著那個男人把同伴的腦袋慢慢拔了起來!

    嘎巴!

    那人的腦袋被就那麽給生生拔掉!血肉模糊,骨骼森然,一道血劍從腔子裏噴射出來,一直射到天花板上。

    就好像一根鋼針插進胃裏,狠狠的一通翻攪,幾個人再也忍不住一口苦水噴灑出來。

    他們就算想一萬次也不會想到,世上居然還有扯脖子撥腦袋的殺人方式。

    跟眼前的一切相比,他們黑幫那些所謂殘忍簡直弱爆了。

    到了此時,葉承歡反倒不急,坐下來點上一支煙,看著窗外慢條斯理的吸著。

    屋子裏死一般的寂靜!

    槍就在地上,卻沒有一個人敢動,腿就在身上,也沒有一個人逃跑。事實上,他們那點兒可憐的意誌早已崩潰,連基本的行動能力都沒了。

    在這種殘暴的安靜中,恐懼猶如野草般瘋長,每個人的心頭都懸著一把劍,和這種恐懼相比,死亡居然變得那麽微不足道。

    撲通!

    三個人再也承受不住這樣的煎熬倒地猝死,剩下的迫不及待的拿起槍,一槍結果了自己的性命。

    等葉承歡一根煙抽完的時候,屋子裏已是橫屍遍地,血流成河。

    他淡淡的說了聲:“出來吧。最好別讓我費事。”

    窗簾突突突的哆嗦著,葉承歡話音未落,便有一人跌跌撞撞的出來。

    葉承歡撩起眼皮一瞧,正是那位“好運”的小馬哥。

    小馬滿頭大汗的舉著槍,牙齒不住打架:“你你你你,你別過來……我,我開槍了……”

    葉承歡把煙頭在煙灰缸裏掐滅,慢慢的站起身,慢慢的向他走了過去。

    小馬一咧嘴,連聲調都變了:“你別過來,我……我……我真的要開槍了!”

    葉承歡根本沒理他,徑直來到他跟前,一把握住槍管,頂在自己腦門上,“開槍!”

    小馬的瞳孔一陣劇烈收縮,不住的幹咽喉嚨,一個字也說不出。

    葉承歡把槍管插進自己口中,用牙緊緊咬著,從胸膛裏爆吼一聲:“開槍啊!”

    小馬麵無血色,褲襠頓時濕了一片,順著褲管流了出來。他慢慢癱了下去,手裏的槍也落到對方手中。

    “……我我我,我是……迫不得已……求你……放……放了我……”

    隨手把槍一扔,高高的站在他麵前,“你們是哪個幫派的?”

    “和勝昌。”小馬乖乖迴答。

    “誰派你來的?”

    “我們老大李明揚。”

    和勝昌,李明揚。

    葉承歡在心裏默念了一遍,從這一刻起,那個名字已經被他拉黑。

    用手勾起小馬的下巴,似笑非笑的道:“小馬哥,你不是很牛逼麽,現在怎麽怕了?”

    “我……我都是裝大,其實我就是個馬仔,老大叫我做什麽就做什麽,要是不做他會殺了我的。”

    葉承歡一把揪住他的頭發,把他拖死狗似的拖到女孩屍體前,讓他的臉對著女孩的臉:“你看著她。”

    小馬渾身顫抖,哪敢去看,可葉承歡愣住揪著他頭發,讓他麵對女孩,“給我好好看著她!”

    小馬嚇得鼻涕眼淚全都流了出來,哽咽道:“我求求你,放了我吧……”

    葉承歡黑著臉一字字道:“她還不到二十歲就得了絕症,被家裏人拋棄,被心愛的男人出賣,被那些狗雜種們淩辱,她都堅強的挺了下來,原因隻有一個:她隻想活著。可你們為什麽連最後一點兒希望也不給她!”

    “我沒有殺她,我從來都沒有殺過一個人,我不敢殺人,槍一響我就尿褲子,我真的尿褲子……”小馬痛哭流涕磕頭帶血。

    葉承歡揪起他的臉,狠狠啐了一口,這種軟骨頭的確沒膽殺人,估計平時也就吹牛比較厲害才蒙騙了很多人。

    一腳把他從客廳踹到門口,“迴去告訴你們老大,讓他洗幹淨屁股,等著被我**。滾!”

    小馬連連點頭,連滾帶爬的站起身,倉皇逃走。

    葉承歡扯過一床被單蓋在黃美欣的屍體上,這裏發生槍案,估計警察很快會到,他還有很多事做,不想惹別的麻煩,於是出了房間,沒走電梯,從安全通道下去。

    剛走到酒店門口,突然一道黑影從天而降,剛好砸在後麵的一輛汽車上,砰的一聲把車子砸癟。

    葉承歡身子一震,迴過頭就看到一個人渾身是血的躺在車上,大股大股的血水從口中湧出,身子一下下的抽搐,隻剩半條命還在。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黃培生!

    他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又怎麽會突然墜樓?

    這一幕來的太過突兀,以至於他半晌都沒迴過神來。

    他原本恨透了這個無情無義的混蛋,正琢磨著去找他算賬,可猛然看到他摔得粉身碎骨的樣子,胸中那些火苗子滅了不少。

    葉承歡一步過去,捧起黃培生的身子,“老黃,你怎麽了?”

    “葉……葉先生,沒想到……還能見到你……”

    “到底發生了什麽?”

    黃培生淒然:“我終於見到了我的女兒,沒想到卻是最後一麵……”

    葉承歡沒說話,認真的聽著。

    “我曾經是一個地產公司的小職員,一直鬱鬱不得誌,每天不是被老板罵就是被同事排擠,那麽多年我一直試著去證明自己,可一直都沒有機會。我開始自暴自棄,我酗酒,玩女人,賭博,把家裏的錢都花光後欠下了一大筆高利貸,其實我已經對生活絕望了,就想著有一天被追債的砍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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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在接待大陸商業考察團的時候認識了林小姐,並得到了她的器重,這讓我重新對生活有了希望。可是沒想到追債的人找上門來,說我女兒就在他們手中,要想她沒事就必須老老實實的聽他們的話。我為了能再見到女兒,隻好聽了他們的話,按他們說的做。”

    “慢慢的我才知道,原來他們是讓我為四大家族做事。東方國際遠在內地,對這邊的政策法規並不熟悉,我就利用這一點暗中把收購的丁權大量轉讓給四大家族,換來的是他們手中的廢地,那些土地不在開發範圍,根本沒有任何價值。葉先生,我辜負了林小姐對我的信任,也辜負了我的太太和女兒。我不是一個好下屬,不是一個好丈夫,更不是一個好父親……”

    說到這兒,他咳出大口鮮血,唿哧唿哧的喘氣,眼看這條命就要沒了。

    正所謂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哪怕一個罪大惡極的人臨死前也會懺悔,更何況黃培生人性的善至少還沒完全泯滅。

    葉承歡用手按住他的頸動脈,讓他失血慢些,“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既然這樣,當初你女兒得了重病時,你為什麽不管不問?”

    黃培生蒼然一笑:“我管又能怎樣,不管又能怎樣,治病是要花錢的,可我當時真的拿不出一分錢來。又實在不忍心看她死去,有一天晚上在她熟睡的時候我跑去她的病房,想要殺死她然後再自殺,我不想看她忍受那份兒痛苦。可我終於還是沒能下得了手。葉先生,我不配做她的父親,但她畢竟是我的親生骨肉。今天我眼睜睜的看著女兒死在眼前,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我欠了太多的債,太多的情,這輩子也隻能一死了之了。”

    他緊緊握住葉承歡的手:“葉先生,我隻求你一件事,請你向林小姐轉告我的話,我黃培生對不起她。如果有來世,我情願當牛做馬……”

    說到最後,他的手慢慢垂了下去,再也沒了聲息,兩隻空洞的眼睛定定的看著葉承歡。

    就在這時,他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葉承歡摸出手機後一看,是聖瑪利亞醫院的電話。

    電話裏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黃先生,很抱歉,您的妻子剛剛已經過世了,我們已經盡力了,請節哀順變……”

    葉承歡沒有言語,把電話又塞進黃培生的口袋,短短的一個小時之內,黃美欣、黃培生還有他的妻子,一個家庭就這麽頃刻毀滅,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難道僅僅是黃培生麽?不!

    真正的罪魁禍首是一個黑洞,一個欲望的黑洞,這個黑洞不知把多少人吸了進去,墮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這一刻,葉承歡滿心複雜,情緒少有的低落。

    什麽是對,什麽是錯,黃美欣幫著那個人幹了不法勾當,黃培生背著東方國際做了丁權交易,這對父女都觸犯了法律,但他們就真的錯了嗎?

    也許是,也許不是。

    錯不在人,在天!

    命運的巧合,宿命的安排,一切的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上天永遠在冷漠的俯視蒼生,無情的把每個人在棋盤上擺弄,世人皆是棋子。

    不管怎麽樣,時間已經刻不容緩,警察可能隨時會到,他必須馬上離開,這裏的爛攤子自然會有人收拾。

    就在他剛要離開的時候,突然從四下裏湧出大批警察和便衣,將他牢牢圍堵在當中,一個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的腦袋。

    葉承歡心裏一突,腦子裏一念閃過。

    “我們是香港cid,現在懷疑你涉嫌謀殺,你不用說話,如果你一定要說,我們可以用紙筆記下來作為呈堂證供……”一番影視劇上臭街的台詞說完,又叫道:“請把雙手放在我們看得見的地方,慢慢蹲下來……”

    葉承歡知道,這裏的警察和內地不同,他們說開槍隨時都會開槍。

    隻可惜黑暗風暴的魁首,從來都沒有舉手投降的習慣。

    他甩過側臉,冷冷的道:“你們怎麽知道我是兇手?”

    “我們沒必要給你解釋,我再說一遍,把手放在我們看的見的地方……”

    葉承歡根本沒理會,反倒把手插進了褲袋,酷酷的站在酒店前,掃了眼越來越多前來圍觀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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