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龍明白,老大是怕他把事情搞砸,反倒引起仇家和警方注意。

    小白龍走後,丁香坐下來,守在父親身邊,頭也不抬的道:“你們都出去吧。”

    這幫人都知道丁香此刻的心情,誰也不敢再打擾她,紛紛下了閣樓,各自去宅子前後警戒去了。

    葉承歡在門外點上一支煙,靠著牆一聲不響的吸著。

    他知道司馬風雲一倒,重擔全都壓在丁香身上,盡管一天之間遭遇如此重大的變故,但這個時候她必須選擇冷靜,還有堅強。

    “現在沒人了,想哭就痛痛快快的哭出來吧,憋在心裏會生病的。”葉承歡道。

    丁香看著父親那張慘白的臉,一字字道:“我沒有眼淚,司馬風雲的女兒不相信眼淚!”

    葉承歡終於發現,這個女人比從前更堅強、也更成熟。

    時間,一分一秒的消耗掉,終於聽到樓下傳出聲音,丁香才抬起頭來,秋水般的眸子裏布滿了血絲。

    小白龍終於迴來了,除了血袋、藥品和手術工具外,還帶來了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

    丁香臉上閃過一道冷光,“他是誰?”

    “我去醫院找血袋的時候,剛好發現這家夥在值班,問了問剛好是外科大夫,就隨手把他綁來了。”小白龍心裏還在為自己這一手喝彩,沒想到丁香揚手給他一個耳光。

    “我告訴過你什麽,我叫你不要引鬼上身,你竟然把鬼帶上了門,混蛋!”

    小白龍捂著臉訥訥的說不出話來,暗自責怪自己沒想清楚,這是他們目前唯一安全的藏身地,天知道這個大夫出去會不會亂說,要是那樣不出一天,各路仇家就會找上門來。

    幹他們這行,靠的是拳頭和武器,越有實力別人就越不敢動你,可一旦虎落平陽,沒人給你雪中送炭,所有人都恨不得再來踩一腳,更別說還有警察。

    “先別管別的了,人已經帶來了,再不動手術,床上那位就該掛了。”葉承歡靜靜的說道。

    小白龍對醫生威脅道:“現在我把人交給你,好好做你的手術。”

    醫生滿頭大汗的道:“可是……這裏根本不適合手術,而且病人的情況十分危險,我真不敢保證能成功。”

    沒等他把話說完,小白龍馬上給他一個嘴巴,“人要是出了事,就拿你陪葬!”

    手術進行了很長時間,大家都不知道這段時間是怎麽熬過來的。

    直到門一開,醫生虛脫了似的走出來,丁香怔怔的抬起頭卻不敢開口,小白龍第一個衝過去:“怎麽樣?”

    醫生長長出口氣,無力的道:“我已經盡力了……”

    “你說什麽!”小白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把他頂到牆上。

    “大哥,你……你誤會了,我是說我盡力了……幸好他命大,已經暫時脫離了危險。”

    丁香衝進房間,見司馬風雲雖然還在昏迷,果然氣息平穩了下來,一直懸著的心才算放下。

    她迴過身,給小白龍使個眼色,小白龍馬上明白,拉住醫生的胳膊就往樓下走,“跟我下去,咱們商量點兒事。”

    醫生不是傻瓜,一看對方臉上布滿殺氣,頓時兩腿一軟跪了下來,“大哥,我求求你不要殺我,我求求你,你們的規矩我懂,我什麽也沒看到,什麽也沒聽到,哦不,我壓根就沒來過,你放了我,我保證不會對別人說的。”

    小白龍陰冷的一哼:“我更相信死人!”

    說著,他的手裏已經多了把匕首,揪住醫生的頭發:“哥們兒,別怪我手黑,要怪就怪你投錯了胎。”

    寒光一閃,匕首就要落下。

    “等等。”葉承歡忽然說了一聲,小白龍的刀停在半空,迴過頭一臉錯愕的看著他。

    葉承歡來到醫生跟前,慢慢的蹲下身子,臉上掛著不溫不火的微笑:“朋友,不好意思讓你受委屈了,你一定看得出來他們是做什麽的,可你一定不知道我是做什麽的,我和他們做事的風格完全不一樣。”

    醫生看到一線希望,見麵前的男人斯斯文文,比那幫人和善得多,也就稍稍和緩了些。趴下就要磕頭,嘴裏不住哀求,葉承歡伸手攔住他:“我是在幫你,希望你能聽我把話說完。”

    醫生嘴唇顫抖著,再也不敢發出一聲。

    葉承歡把嘴裏的煙卷塞進醫生嘴裏,拍拍他的臉蛋,這才說道:“我給你講個故事,相信你一定會感興趣的。

    五年前,我去佛羅倫薩拜訪了一個仇人,據說那是歐洲文藝複興運動的發祥地,可惜除了藝術品之外,還盛產流氓、賤人和惡棍。

    恰好我的那個仇人就屬於那種人。我除了要給我的朋友報仇之外,還要從他嘴裏得到一個很重要的情報。遺憾的是,他並不配合,居然還叫囂要殺了我。

    當然,他也為他的強硬付出了點兒小代價,我那些魯莽的手下用拳頭問候了他的所有肋骨,把他的牙齒一顆顆拔掉,還用鋼釘把他的腳釘在了一起。

    不過就算這樣,還是沒能撬開他的嘴巴,在浪費了我寶貴的四十三分鍾後,我依舊沒有得到我想要的東西。

    幸好,這個時候,他可愛的妻子迴來了,給我的那次旅程帶來了一線轉機,順便說一下,很遺憾,他的妻子是個徹頭徹尾的賤人。

    這樣的惡棍和這樣的賤人根本不怕死,想不想知道,我是用什麽辦法撬開他嘴巴的?”

    他的語速很慢,表情很愉悅,就好像真的在講一個很動聽的故事。

    醫生臉色灰白,顯然已經進入到葉承歡描述的場景裏。

    葉承歡不緊不慢的把煙卷從醫生嘴裏拿下來,用腳踩滅,這才接著說道:“我讓我的手下當著他的麵,把那個賤人喜歡用來自娛自樂的中指切掉,然後逼著那個惡棍把妻子的手指吃掉。當然,如果他就那麽生吞下去,這個故事就太平淡了,所以我提出了一點點小要求。我要他像吃烤雞翅一樣,把手指上的肉一點點啃光,而且一定要細嚼慢咽,最後再誠實的告訴我味道怎麽樣。他要是不吃的話,我就繼續切那賤人的手指,直到切光之後就換成腳趾。當然,後麵的場景更血腥,我有時候想起那件事自己都會做噩夢,總之,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東西,那個惡棍也經曆了比地獄還殘酷的懲罰。”

    哇的一聲,醫生再也忍不住趴在地上嘔吐起來,連小白龍和在場所有的黑道分子都跟著連連幹嘔。

    很明顯,這個令人發指的故事嚴重震撼了醫生的心髒,等吐光了胃裏的酸水,葉承歡很體貼的給他一張紙巾,拍拍他後背:“希望那麽殘忍的事不要發生在你身上,當然,如果我覺得有必要的話,並不介意去你家情景再現一下。”

    醫生早就嚇破了膽,麵部肌肉抽搐得說不出話來。

    葉承歡收斂了笑容,從口袋裏摸出厚厚一把鈔票,塞進醫生口袋,“時間不早了,希望你還能記得迴家的路,不送!”

    醫生跌跌撞撞的走後,大家沉默了好一陣子,對葉承歡明顯有了層距離感,誰也想不到這個平時很可親的男人,對付自己的仇人比魔鬼還魔鬼!

    更重要的是,他們都相信,那個故事是真的!

    對於葉承歡的做法,沒有一個人提出異議,他們一萬個相信,那個醫生就算下輩子都不敢把這裏的事說出去,甚至會攜家帶口去國外定居。

    好在老爺子這條算是保住了,有人就有一切,這是司馬風雲常說的一句話,沒想到今天印證到他身上。

    丁香默默的守護在父親身邊,過去十年他們都沒有見過麵,重逢後也是聚少離多,隻有這個時候父女兩人才能真正靜下來相處,對幹他們這行的人來說,更像是種諷刺。

    丁香陪著司馬風雲,葉承歡陪著丁香,許久時間兩人都沒說話,可葉承歡卻分明能看出那妞臉上的情緒變化。

    丁香頭也沒抬的道:“老公,你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就好了。”

    葉承歡知道現在她是一定不肯離開父親身邊的,就算勸她休息也是白費,“我是夜貓子。”

    “去吧,我想一個人陪陪爸爸。”丁香的目光有些閃躲。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不過我勸你最好冷靜下來,先把他的傷養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德川家興那幫狗雜碎早晚都跑不掉。”

    “我明白,謝謝。”丁香平淡的迴答。

    葉承歡再要不走就太沒趣了,於是這才打著嗬欠、揉著眼睛,劈裏啪啦的走出房間。

    屋子裏靜得落針可聞,丁香看著司馬風雲那張蒼白幹癟的臉頰,眼睛裏漸漸冒出火焰。

    那麽驕傲、那麽硬骨頭的父親,一天之間居然淪落到這步田地,自己身受重傷,風雲會七零八落,手下們不知生死,那可是他用一輩子的心血換來的。

    丁香擔心他醒過來後能不能承受發生的一切,這樣的打擊對任何人而言都太大了。

    黑道人沒什麽複雜的人生哲學,他們隻相信以牙還牙、以血還血,什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之類的都是屁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的手攥緊了,指節變白,怒火已經填滿了胸膛。

    她才不管會有什麽後果,她才不會去計算風險,她要親手把德川家興和酷似聶小青的女人撕碎,提著他們的腦袋來給父親一個安慰!

    想到這兒,她霍然起身,噌的一下抽出手槍,打開彈匣確認滿彈後,又把槍帶好,最後瞧了病榻上的父親一眼,輕輕掩好了門,這才一陣風似的下了樓梯。

    她刻意避開值夜的刀疤等人,從後門而出,到了老宅後的那條小道上。

    一陣寒風撲麵而來,吹散了她滿頭青絲,清冷的月光下,精致的臉龐多了絲絲冷冽。

    她一隻手把長發挽在腦後,咬咬嘴唇,順著小道急速奔行。

    剛走出四五十米的距離,背後忽然冒出一個聲音:“這麽晚了你要去哪兒?”

    丁香頓時站住,麵前的月光地上漸漸多出一道男人的影子,她慢慢迴身,就見一個男人叼著煙卷,兩手插兜,靠在路邊的一根電線杆上,慢慢的轉過頭來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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