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群情踴躍,在場的各位老大紛紛響應,司馬風雲笑著一一答應。

    “我奉勸大家一句,以後幫會的事要低調,賺錢的事要高調。你們看看我,人老了話就多,說著說著就跑題了。今天要是給我司馬風雲麵子,就一醉方休!”

    在場的人轟然喝彩,紛紛舉杯祝賀。

    葉承歡聽得清楚、看得明白,司馬風雲這家夥真有兩下子,要是把他放到亂世,一定是位驚天動地的草莽英雄,一番話說得霸氣外泄,滴水不漏,讓人折服,怪不得他在燕京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個中緣由不言自明。

    剛好正午時分,一個前輩模樣的老人高叫一聲“擺香堂”,一幹人抬來一個一人多高的紅木佛龕,裏麵擺著關公的雕像,手握青龍偃月刀,一手撫著長髯,威風八麵,殺氣騰騰!

    一幹老大全都排成一排,司馬風雲居中,手裏撚著香,麵色無比鄭重。

    後麵則是各幫派的頭目,全都各自按照等級站好,嗚嗚泱泱,站滿了整個大廳,卻雜而不亂,井然有序。

    “恭請壇主!”邱健鴻高喊一聲,那個前輩模樣的老人徑直坐在佛龕旁的一張太師椅上。

    “非親有義須當敬,是友無情切莫交。一拜!”老人拖著長腔,聽起來十分古怪,好像京劇的念白一般。

    司馬風雲以降,所有人全都向關二哥的塑像恭恭敬敬的鞠躬,現場鴉雀無聲,場麵蔚為壯觀。

    “那老頭說的什麽東東,好像戲台上唱大戲似的。”葉承歡問丁香。

    “道上的切口。別說話,好好看著。”丁香小聲叮囑。

    “有頭有尾真君子,存忠存孝大丈夫。二拜!”

    “立誓拜玄黃天地,結盟為丹赤江山。三拜!”

    “禮畢!”

    葉承歡又道:“對了,混黑的為什麽都愛拜關二哥?”

    “一般來說,放置‘關二哥’最多的地方,都是鋪麵等對開開門的地方。而更多擺放‘關二哥’的,卻是‘撈偏門’的地方。”丁香拿他沒辦法,隻好解釋。

    “什麽是撈偏門?”

    “簡單來說,就是黑道。黑道本來就是螞蟻爬砧板,刀口下找食,假如手下有人行反水,隨時都會性命不保。所以黑道上的組織者極度需要借用關二哥的名號,來時刻提醒手下對上級的忠誠,讓那些古惑仔好打消肚子裏的小算盤。”

    葉承歡點點頭:“想想也有道理,關二哥也是砍人出身的,隻不過人家手裏的刀更拉風些!”

    丁香打他一下,咯咯笑道:“你真能瞎琢磨。”

    拜完了關二哥,那老頭被人攙走,估計也就是來擺擺樣子、撐撐場麵,未必真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

    佛龕等物撤走,重新擺好桌椅,司馬風雲叫了聲“開席”,飯菜流水價似的端上來,各幫派老大大口喝酒、大聲叫嚷,霎時間,小小的八大碗酒樓一片歡聲。

    葉承歡和丁香剛坐下來,正準備拿起筷子開吃,那個叫馬嶽峰的男人便端著杯香檳款款來到丁香身邊,微微一笑:“丁香妹妹,還記得我嗎?”

    啪!

    丁香一不小心,打翻了麵前的酒杯,杯子掉在地上摔個粉碎,酒水也灑了一地。

    葉承歡皺了皺眉,隻見丁香的臉色瞬息萬變,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黑道大姐,在斯斯文文的馬嶽峰麵前,居然一下子就慌了神!

    丁香默默地看了馬嶽峰一眼,冷冰冰的道:“當然記得,是你教會我什麽叫勇敢。”

    馬嶽峰不動聲色的一笑:“那都是小時候不懂事,這麽多年過去了,丁香妹妹不會還在記恨我吧。”

    葉承歡低頭喝茶,耳朵卻仔細聽著他們的談話,心裏忽然一動,聽他們說話的意思,好像小時候發生過什麽不愉快的事,丁香可不是那種小心眼的女人,到底是什麽事能讓她記恨了這麽多年呢?

    丁香笑了笑道:“當然不會。”

    “如果你不記恨的話,咱們就喝一杯。”

    丁香勉強拿起酒杯,剛要放到唇邊,就看到他手裏的香檳,“我喝的是酒,你喝的是香檳,未免不夠誠意吧。”

    “我這人從來不喝酒。”

    丁香放下酒杯,很平靜的道:“我從來不和不喝酒的男人喝酒。”

    馬嶽峰的表情一僵,隨即揚了揚手裏的香檳,和丁香的紅酒杯碰了一下,然後抿了口,玩味的目光在女人光彩照人的臉上打量:“這麽久不見,你的變化這麽大,當初那個害羞、膽怯的小女孩,變成了美貌的黑道大姐。”

    “是嗎?我沒覺得有什麽。我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不過這麽多年沒見,你變化很大。”

    “哦,說說,哪裏有變化?”

    “哪裏都有變化,我也說不好,應該是變得更成熟也更穩重了,也許國外的環境就是比較養人。”

    “我不這麽覺得,國外再好畢竟還是國外,這裏才是我的根。”

    “這話我愛聽,這麽說你不打算走了?”

    “當然不走,再也不走了。”

    “以後打算做點兒什麽,以你的條件應該會辦一家公司,或是去大公司高就吧?”

    “還沒想好,暫時先在家裏幫著父親打打雜,他老人家年紀越來越大,做兒子理應替他分擔。”

    “哦?你這位政治經濟學博士也要打理幫會?”

    “其實,治理一個國家和治理一個幫會沒什麽太大差別,這次迴來我發現國內的幫會太老舊了,急需新鮮血液,要不然很快就會老掉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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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事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你覺得哪裏老舊?”

    “沒有任何像樣的規則約束,所有人都是靠著頭腦發熱來做事,維係人與人的關係隻靠江湖道義,這麽做任何一個幫會都不可能長久。”

    丁香亮眸一閃:“如果讓你做一個幫會的大哥,你會怎麽做?”

    馬嶽峰故作神秘的一笑,“你知道黑手黨麽?看過電影《教父》麽?”

    “嗯。”

    “國外黑手黨都已經不再打打殺殺了,他們穿西裝打領帶,出入上流社會,競選議員,涉足金融,在黑手黨的發源地西西裏島,有一半以上的房產都和黑手黨有關,他們手裏有錢有權,甚至還和政府達成媾和,共同建設社會秩序,得到民眾的擁護。在很多人眼裏,他們不是窮兇極惡的黑道分子,而是紳士。和人家比起來,我們這邊隻是一群沒有頭腦、隻會打打殺殺的地痞無賴。”馬嶽峰侃侃而談時,卻沒注意對方的臉上已經多了幾道黑線。

    “知道電影《教父》的原型是誰麽?他就是卡羅·甘必諾,黑手黨中最完美的教父。他說話輕柔、麵帶微笑,他相信最有權勢的人是說話最少的人,暴力雖使人恐懼,但那不是權力。真正的權力表現在眉毛微微揚起的點頭和不容置疑的手勢上。

    甘必諾從未發動過任何戰爭,他總是躲在幕後操縱其他家族間的明爭暗鬥,坐收漁人之利。就在其他教父不斷登上《紐約時報》頭條的同時,甘必諾悄悄地把自己的集團變成了紐約最有勢力的家族。

    有一年,紐約地方檢察官亨特經過半年追蹤,在星球飯店將正在開會的甘必諾和其他12位教父逮捕。

    盡管甘比諾對警方的突襲感到奇怪,但他沒有反抗,隻是語氣平靜的要求保釋。

    當獲知保釋金為每人10萬美元後,不到1小時,130萬美元的現金就擺在檢察官桌上,甘必諾等人則迴到星球飯店繼續開會。

    對檢察官的反擊從第二天開始,先是紐約公民自由聯合會指責警方漠視人權,並暗示正在謀求連任的檢察官亨特企圖利用審判來擴大自己的影響。

    輿論變得對檢察官很不利,隨後法院又宣判甘必諾等人無罪。半年後,檢察官亨特競選連任失敗,終其一生,再未擔任過任何公職。

    這就是卡羅·甘必諾,深諳政治和法律,他是唯一使執法機關束手無策的教父。除了無處不在的影響和令人眩目的財富外,誰也不清楚他到底做過些什麽。

    他的殘忍無情充滿傳奇色彩,他的詭譎狡詐富於神話氣息,甚至連他的錯誤都是不朽的。

    在紐約長島舉行的一次婚禮上,新婚夫婦跪在甘必諾麵前吻他的手。

    當主人舉杯祝賀甘必諾身體健康時,全場合唱《教父》的主題歌。

    隻有極具外交天才的教父才能享受死在床上的奢移,甘必諾就是這樣的天才。

    甘必諾因心髒病發作去了另一個世界,全球100多家電視台實況轉播了這場國王般的葬禮。

    黑手黨內的所有精英都出席了在聖瑪麗教堂舉行的安魂彌撒,加長林肯和黑色奔馳組成一望無際的送葬車隊。

    悼詞中的甘必諾,是一個愛國者和慈善家,一個具有偉大人格的優秀公民。”

    馬嶽峰用著教父一樣的優雅手勢,和極富煽動性的磁性嗓音,賣弄著自己從海外學來的學問。

    “你的意思是,今天在座的都是一幫地痞無賴?”丁香咬著嘴唇道。

    馬嶽峰不屑的環顧下周圍,滿臉都是不屑神情:“這不是水泊梁山的時代,而是法製時代。在我看來,他們更像是一群在政府和大商人麵前表演雜耍的跳梁小醜。”

    丁香眼角眉梢都似恨,剛要站起身子,被旁邊的一隻手按住了,手的主人正是葉承歡。

    葉承歡似笑非笑的看著馬嶽峰,“見過的吃裏扒外的,沒見過你這麽吃裏扒外的,吃黑社會還罵黑社會,在國外呆了幾年,看過幾部黑幫電影,就以為自己能做教父了,我告訴你,孩子,那隻是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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