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不了那三個字,沈禦臣說的別提多嫌惡,眼神也是清冷中帶著嫌棄,我微微一怔,那一刻真想信了他的話,可是,我無論怎樣想,都覺得我醜不醜,跟他有什麽關係?


    他應該是那種,嫌棄我醜的話,直接卡一麵具在我臉上,遮著,然後說上一句“眼不見心不煩”,這才是沈禦臣!


    所以……他是在積累信任嗎?可我們之間還有信任嗎,他賣了我好多次了!


    這有點費解也有些感動的時候,沈禦臣已轉頭看向燕紫霞,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的語氣——


    “還有你,茅山道學了這麽多年,連這種程度的鬼兵都難以抵擋!既然沒天分不如找個人嫁了,省的將來老了嫁不出去!”


    我一下怔住,沒想到他會這麽說燕紫霞,而燕紫霞這時候還掛著眼淚,大概是因為傷心她無所不能的師祖居然會頭發雪白,容顏蒼老,可是當沈禦臣這段話說完後,她就懵了。


    幾秒後,她霧氣未消的水汪汪大眼睛注視著沈禦臣,不可置信的口氣,顫抖著——


    “臣臣你說什麽?”


    沈禦臣麵無表情的盤著白鞭,聲色冷肅的自說自話,答非所問——


    “還有,我隻同意徒兒與伯母住下,什麽時候答應過你,你可以走了。”


    事情轉變的好像有些快……


    才不過短短一小會兒,又是鬼兵來勢洶洶,又是晉東昏迷差點掛掉,而剛剛沈禦臣白發蒼蒼,老了容顏,現在燕紫霞又要被趕走!


    我眨了眨眼睛,訕笑道:“師父,你開玩笑吧!”


    一向,有燕紫霞地方從不會冷場,可是今天燕紫霞好像失了聲,聲音好像是從眼裏出來,化成一顆顆淚珠子,而沈禦臣根本不為所動,“就留你一夜,明天不走,我就把你的東西扔出去。”


    沈禦臣說完,就轉身離開,負手而立的冷漠留下一句——


    “我休息了,恕明日不送!”


    “砰!”


    門,又關閉了;傘,還靠著牆。透過那把傘和關閉的門,我隱約又看到剛才勇敢撐著傘拚命保護後方的燕紫霞,沈禦臣這又抽什麽風呢?我心說著,嘴上卻不敢,隻能說——


    “紫霞別哭,他一定又是做惡夢呢!”


    我試圖用前日燕紫霞安慰我的話再安慰迴去。


    記得那時候我從地府迴來,沈禦臣抽風似得說讓我不要跟傅斯年再往來,也是那個時候,燕紫霞說他做惡夢,可是我信了她的安慰,她卻沒有信我的,豆大的眼淚還在掉,燕紫霞咬著牙不肯哭出聲的樣子真是心疼死我。


    “乖啊,不哭不哭,他一定是病糊塗了,乖……”不由得,我一把抱住她,並且也做好了她在我耳邊哭的昏天地暗打算,說過的,她哭起來格外的可怕,驚天地泣鬼神也不為過,可是——


    什麽也沒有。


    那一天,她自始至終沒有哭出聲音,始終憋著,憋不住了,就捂著嘴巴,一個勁兒的死憋!


    我們從走廊裏一直憋到屋裏,而至於晉東——


    我直接把他留在走廊。


    他醒來愛哪哪,我暫時也顧不上了!


    “哎你別哭了……你再哭我也快哭了。”


    門關了,燕紫霞還捂著嘴巴一抽一抽的,我看著簡直難受死,尤其是想到她哭的原因——


    其實打從她那天說“隻是和臣臣學道術”時的眼神閃躲,我就猜到她可能會喜歡上沈禦臣,說起來有點荒唐是不是?可放在燕紫霞身上一點也不。


    沈禦臣撇開死屍身份,是師祖又是菩薩位,對燕紫霞這種崇拜型的女人簡直是殺傷力十足,他之前的男人據說是各方麵都十分了得的成功人士,隻可惜後來無疾而終,我反正沒見過,隻知道燕紫霞的第一次就是給他,而那年分手,還是我陪著燕紫霞在深山裏哭了一夜,卻沒想到,她第二次戀愛又是我在,而我不敢說出來……


    “好了,要不然你哭出來吧?這裏隔音應該不錯,他聽不到,我捂著耳朵!”


    我說著,已經抬手深吸口氣準備捂著,因為每次我這麽說,燕紫霞就會放聲大哭,可是她沒有了,搖著頭,她還是沉默的掉眼淚,我一下無奈,乏力,也是那一刻發現,沉默好像是世間最魔性的一種武器。


    它可以比任何語言來的動聽,也可以也比任何武器來的傷人。


    比如我跟傅斯年,又比如她和沈禦臣。


    “你要麽哭出來,要麽說出來,這樣子憋著哭,我看著就好像是刀子挖心一樣,紫霞……”我絞盡腦汁的說著,燕紫霞卻一把甩開我,“挖心!你知道被挖心什麽感覺嗎!你根本什麽都不懂!你什麽都不懂就閉嘴!”燕紫霞忽然的怒吼讓我一下怔住,更是跌坐在床上,而她似乎也意識到什麽,忽然就站起來往外走:“這裏的東西我不要了,讓他扔吧,再見。”


    燕紫霞飛快往外走,我等反應過來要追的時候她已經下樓梯了,而我的手臂一涼,竟被不知何時醒來的晉東抓住!


    他好像是突然出來的,嚇了我一跳,“站住!告訴我、這是哪?”晉東說時,一雙黑黝黝的眼睛盯著我的眼,這會兒眼上絲帶沒了,麵具也沒了,一張臉竟是出奇的雋秀!瓜子臉,挺鼻薄唇,星眸忽閃,那薄唇微張著,沒有之前那種冷峻的氣場,竟不像笑麵虎,反而像是個小弟。


    我這怔了一下,隨後就聽到砰的一下,樓下關門聲!


    “該死!放手!”我說到一半的時候,晉東就放了手,騰出的雙手一下捂住自己的頭,猛然的轉過身:“該死……頭好痛!呃啊!”


    他這說著,我轉身就要往樓下追,因為燕紫霞這人沒什麽別的好,就是說走了絕對不迴頭!可是!


    晉東居然又拉住我,“你別走……呃啊!”


    我迴頭,看他一手拉著我一手扶著頭,似乎很痛苦的樣子,但是我也很痛苦啊!


    “放手啊!該死……她走了啊!”


    “誰?誰走了……”晉東說著放下手,可是看到我之後又捂住了頭,低吼著:“你到底是誰?為什麽看到你,我的頭就好痛……呃!”他說著又痛苦的抓腦袋,頭發都抓亂了,又嘀咕著:“還有我……我又是誰?為什麽我腦袋裏一片空白的!”


    聽他說這話,我也是一隻手抓頭發,要瘋了——


    都這麽久了,我肯定找不到燕紫霞了!


    “迴答我!為什麽看到你我就……”


    他把我又抓迴去,而我耐性也沒了。


    “閉嘴!”我是惡狠狠帶著生氣瞪他,“放手!不放手我就咬了!”


    他微微一怔,然後居然就笑了,“你咬。”


    說著,手遞到我嘴邊了,我一愣,竟不知道如何迴答,真咬他的話,我自己還嫌棄,這是死人肉吧……


    “不咬就告訴我,你是誰,為什麽,剛才看到你就頭好痛。”


    我想說我看到他,頭更痛!


    這會兒塵埃落定,沈禦臣休息了,燕紫霞走了,對著這個忽然出現的晉東太子殿下我真是——不想說話!


    “夠了晉東殿下,你別告訴我,你是失憶了。先放手,我不走……”很顯然他話裏話外都這意思,我這手好半天的抽不開,磨著牙齒看他,其實我還就不信了,鬼還能失憶!卻是他蹙眉,然後想起什麽似地,“失憶?失去記憶的意思麽……那我應該是,我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別鬧了!鬼怎麽可能……”


    倏地,我聲音頓住,因為我看到了拐角一抹白色的冰川冷肅的移動過來。


    沈禦臣這一頭銀發白袍的樣子方才乍看隻是驚駭,現在卻有些莫名的驚豔,神色俊冷的看過來——


    “太子殿下醒了就請迴吧。”


    他說時,走過來,隻不過是手一動,一股涼意竟然把我們的手隔開。


    我趕緊跑到他旁邊去。


    “太子……你在喊我麽?”


    晉東說的時候,沈禦臣看也不看他的抓過我手,轉身就走,態度竟然很強硬:“不送。”


    “等等!”晉東說著就要衝過來,卻是沈禦臣不知道用了什麽咒,袖袍一揮——


    “去!”


    一聲去,連前綴咒語都沒有,那瞬間晉東居然就不見了?!


    “呃。”


    我楞了一下,雖說我心裏不怎麽信鬼會失憶這種蠢事,但是沈禦臣的出現卻提醒了我,鬼也是可以失憶的……沈禦臣不就是麽!


    於是——


    “師父是把他送迴陰間了?”


    我想想剛才那情況也隻能是這樣、


    沈禦臣嗯了一聲,很冷淡的,手也很冰,我也是這時候發現我們手還牽著,下意識的扯一下,他便鬆開了。


    我摸著冰冷冷的手腕,有些猶豫的停下來,扯他衣角:“那會不會出事啊,他如果真的失憶了,被有心人利用了什麽的……”


    “你擔心他、不如擔心我。”忽然之間,沈禦臣就拐角的牆邊人貼過來,把我壁咚在了牆邊兒!


    “為師現在很缺陰氣、吸食陰氣就能恢複往常,你肯渡麽。”


    當他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我,我覺得好像是兩條黑色毒舌忽然鑽到心裏,咬了一口,帶著毒液,讓我身體忽然僵固,然後在他準備貼過來的時候猛然就推開——


    “不!”


    推完了,我又有些心虛和愧疚。因為他明明是為了我才去親晉東,講道理的話,我該……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


    “嗬、還真信,你的臉,為師也下不了口。”忽然間,沈禦臣就退了一步,然後抓過我的手腕直接咬上去!


    “啊——”


    “別叫、隻是換個方式取陰氣。”


    沈禦臣說著,我卻渾身發抖,因為他低頭咬我的時候,我看到他兩顆虎牙位置居然牙齒變長了,陷入我的肉裏——


    “原來電視裏僵屍長牙不是騙人的!!”


    他沒理我,而我閉上眼,不看了!


    時間好似很長,他不知道什麽停止吸食我的血,而我手臂上有些軟綿綿的感覺,詫異的睜開眼,非常意外的看到他在給我包紮,不知道哪裏的繃帶,但看他黑發和恢複如舊帥氣的容顏,我忽然覺著我又中計了,“師父,你是出來專門吸我血的吧?”


    “嗯,看鏡子,不爽。”沈禦臣好像心情蠻好,語氣不那麽冷,我則嘴角扯扯,真心的發誓,我真的真的再也不信他了!因為沈禦臣連膠布都帶來了,綁好了繃帶,直接從袖袍上把切割整齊的醫用白膠帶給我固定紗布,我又在心裏罵了他一會兒,然後忽然聽他道:“迴去休息,明早,為師帶你去揚州辦案。”


    我的腹誹唾棄忽然停下,抬頭瞧著他:“揚州?去那麽遠地方?”


    沈禦臣環顧走廊眸色陰森:“嗯,今晚的鬼兵從揚州來,有個老屍王,是該收拾了。”


    沈禦臣說完,我幾乎是立刻反駁:“不行不行!你身體還沒好呢!不能去!”


    屍王……一定好像是很厲害啊!


    傅斯年半個月好不了,來不了陽間;沈禦臣也的十天半月,還有個小助手燕紫霞走了,我可不敢去!可是——


    “屍王體內的屍玉,可解你的屍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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