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鋪應該是柳茵和瑩瑩睡的地方,靠著牆放著一個小熊玩具,不知道是哪裏撿來的舊玩具,看起來是瑩瑩唯一的玩具。


    門邊的衣架上,掛著一件淺綠色的女式外套,應該是柳茵的外套。


    除此之外,已然找不到任何女主人存在的痕跡了。


    “唉……”


    李騰在床邊坐了下來,輕輕地歎了口氣。


    感覺著瑩瑩已經睡熟,李騰決定對她施展入夢術,探查她的記憶,尋找柳茵的下落。


    李騰端坐不動,逐漸進入忘我的狀態,凝聚魂力,不多時,他鎖定了瑩瑩的夢境。


    為了不影響到瑩瑩,他像一團空氣一樣飄在了夢境之中,進行了一番觀察。


    夢境裏的瑩瑩出現在了黑夜之中。


    她在街邊四處走著,眼睛不停地向四周張望著。


    一陣冷風吹了過來,瑩瑩不自覺地抱住了身體。


    “媽媽,媽媽你在哪兒?”


    瑩瑩一邊走,一邊四處尋找著。


    片刻之後,她在街對麵似乎看到了媽媽的身影。


    也可能隻是背影有些像。


    “媽媽!”瑩瑩對著街對麵大喊了起來。


    但那身影沒什麽反應,迅速消失在了一條暗巷裏。


    瑩瑩想要過街,但街麵上到處都是高速行駛的汽車。


    她猶豫著,等待著,終於找到了一個車流比較少的時候。


    然後,快速向街對麵跑了過去。


    一陣刺耳的刹車聲響起,一輛汽車在瑩瑩身邊不足半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誰家孩子?大人也不管一下?”司機探出頭大罵了幾句。


    瑩瑩衝到了街對麵,衝進了暗巷裏。


    但是,裏麵一片漆黑,沒有媽媽的身影。


    “媽媽!我不淘氣了,你快迴來啊……”對著漆黑的巷道,瑩瑩發出了很絕望的哭喊聲。


    夢境變得不穩定起來,四周的牆壁、街道都開始顫抖,街麵上的汽車也漂浮到了空中,開始在天上飛舞旋轉……


    “瑩瑩,最後一次看到媽媽是在什麽地方?”


    李騰不得不對夢境進行了幹涉,用輕柔的語氣對瑩瑩進行了引導。


    夢境裏的瑩瑩臉上的神情逐漸變得茫然,似乎在迴憶著什麽。


    夢境再度穩定了下來。


    四周是一些玩耍的孩童。


    瑩瑩很害怕地站在那裏,看著那些孩童。


    片刻之後,她看向了某個地方。


    柳茵出現了,她和一名工作人員站在一起,眼睛紅紅的,似乎是在交談。


    她手中還拿著一些文件之類的東西翻給工作人員看。


    但瑩瑩當時顯然並沒有聽到她們在說什麽,也沒看到她手中是什麽文件,所以李騰此時也無法通過瑩瑩的記憶聽清楚她們的對話,也看不清文件的內容。


    過了一會兒之後,工作人員走開了,瑩瑩向柳茵跑了過來。


    “瑩瑩,你在這裏和小朋友們玩一會兒,媽媽出去辦些事,然後……再過來接你……”柳茵蹲下身子和瑩瑩說著。


    “不,我不要和媽媽分開!”瑩瑩使勁搖著頭。


    “又不聽話了是不是?你不聽話,媽媽就不要你了!”柳茵紅著眼睛向瑩瑩訓斥著。


    “我聽話!我聽話!媽媽別不要瑩瑩!”瑩瑩哭了起來。


    “說好的不許哭!怎麽又哭?你哭就是不聽話!”柳茵一邊擦著眼淚一邊繼續訓斥著瑩瑩。


    “我不哭了,我不哭了,媽媽別生氣!”瑩瑩強行止住了哭聲,哀求地看著柳茵。


    “好好聽阿姨的話,媽媽辦完事就會過來接你的。”柳茵伸手摸了摸瑩瑩的臉蛋,臉上露出了絕然的神情。


    “媽媽別走……”瑩瑩小聲哀求著。


    “聽話!不許哭!”柳茵站起了身。


    “我聽話,我不哭……”瑩瑩小聲抽泣著。


    柳茵又看了瑩瑩一眼,眼淚再也止不住,斷了線一般往下流,卻是快速轉過了身去,小跑著逃出了鐵柵門。


    鐵柵門的上方水泥門框上豎著幾個反著的字,李騰一番辨認,認出了是‘兒童福利院’幾個字。


    “媽媽!媽媽!”瑩瑩似乎覺察到了不太對,她連忙追了過去。


    但是一道關上的鐵柵門擋住了她的去路,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身影消失在了遠處的街邊。


    “媽媽!媽媽!”瑩瑩大哭了起來。


    有工作人員走過來試圖帶她離開。


    夢境變得極度不穩定起來,天空、地麵到處都出現了猙獰的黑霧,似乎要把這一切撕碎、吞噬……


    李騰知道黑霧的出現,意味著做夢的人情緒過於激動,有可能導致神魂受損的情況,他連忙用魂力鎮壓住了那些黑霧,穩定住了瑩瑩的夢境。


    魂力耗盡,李騰從瑩瑩的夢境中被彈了出來。


    看起來,母女二人是在兒童福利院裏分開的?


    瑩瑩既然被送去了兒童福利院,但為何又出現在了棚屋他的身邊?


    看來需要去兒童福利院走一趟了。


    ……


    第二天早上醒來。


    趁著魂力充沛,李騰又變出了幾張百元大鈔。


    他決定先帶瑩瑩去酒店開個房,兩人好好洗個澡,換上新衣服新鞋子,再前往兒童福利院。


    不然現在這副形象,就像一對乞討的父女,不管走去哪兒都會被人嫌棄。


    臨走前,李騰又在棚屋裏進行了一番搜尋,在他睡覺的地方,掀開被褥之後找到了一個袋子。


    裏麵裝著他的身份證,還有一些病曆、醫院的收費單據之類的。


    從病曆和收費單據來看,每隔幾個月的時間,柳茵就會把他送去醫院裏進行一番檢查和診治。


    最近的一次是在三個月前。


    五年的時間,她一直都沒有放棄。


    卻在他即將醒來的半個月前離開了。


    她離開的時候,把瑩瑩安置在了兒童福利院,而不是帶迴柳家,看起來是她的家人不肯接受瑩瑩。


    她會不會是迴了家?迴到了她父母身邊?


    而交換條件就是放棄他和瑩瑩?


    就算是這樣,也無可指責。


    這五年,她經曆了太多常人無法想像的艱難。


    無論如何,他也要先找到她,弄清楚原因再說。


    如果在兒童福利院找不到什麽線索,那就去她家一趟,至少確認清楚她是否迴去了她父母身邊。


    ……


    街邊的一家小旅館。


    問清楚裏麵現在就有熱水可以洗澡之後,李騰交了一百塊錢,帶著瑩瑩開了間房,父女二人洗頭、洗澡。


    洗澡的時候,李騰注意到瑩瑩的小腿處有一條很可怕的傷疤,應該是那種很嚴重的傷造成的。


    李騰伸手摸了摸瑩瑩的小腿,魂力透入進去,很快就探查了出來。


    瑩瑩的小腿骨折過!


    而且沒怎麽接好。


    這麽小的孩子,骨折該有多疼啊!


    李騰假裝幫瑩瑩揉著小腿,默默地向她小腿處輸入魂力,一點一點矯正著沒長好的斷骨,一點一點修複著斷骨的傷痕,幾分鍾後,瑩瑩的小腿恢複完好,外麵的傷疤消失了,裏麵的骨頭也像從來沒有骨折過一樣。


    “咦?瑩瑩的腿不疼了!爸爸比媽媽會揉,瑩瑩一點兒都不會疼了!”瑩瑩很開心地看著李騰。


    “瑩瑩,你的腿是怎麽斷的?”李騰向瑩瑩問了一聲。


    “一個壞叔叔打斷的。”瑩瑩臉上露出了恐懼的神情。


    “是哪個壞叔叔打的?”李騰的臉色頓時陰寒了下來。


    如果她的腿是不小心摔斷的,他幫她治好就是了。


    但是,居然是被人打斷的?什麽人這麽狠心對一個小女孩下此毒手!?


    瑩瑩臉上的神情更加恐懼了,她沒有迴答,而是趴在李騰的肩頭‘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瑩瑩不怕,瑩瑩不哭,有爸爸在呢!”李騰連忙安慰著瑩瑩。


    這事兒顯然對她造成了極大的心理陰影,不能再問她了,會對她造成二次傷害。


    還是等夜裏她入睡之後,進入她的夢境尋找相關的記憶吧。


    如果讓他查出來是誰打斷了瑩瑩的腿,他一定會讓那人承受斷腿百倍、千倍的痛苦!


    ……


    洗完澡,換上新衣服,父女倆煥然一新。


    特別是洗去了汙垢的瑩瑩,忽閃著一對大眼睛,真是漂亮又可愛。


    “哇!好漂亮啊!”瑩瑩扯著自己的裙擺,照著鏡子,顯得很是興奮。


    “瑩瑩長得好美。”李騰也由衷地讚歎。


    “謝謝你爸爸!我喜歡你!”瑩瑩撲到了李騰的懷裏,對著他的臉親了一口。


    有媽的孩子像個寶,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爸爸一定會把媽媽給你找迴來。


    爸爸也會守護在你身邊,看著你幸福長大,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兒!


    李騰在心底暗暗發誓。


    “爸爸,我要紮小辮子。”瑩瑩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一根橡皮圈,遞到了李騰的手中。


    “紮辮子?”


    “嗯嗯,我要很漂亮的小辮子。”瑩瑩點了點頭,這年齡的小女孩,已經知道愛漂亮了。


    李騰手忙腳亂地嚐試了好半天,才終於在瑩瑩的腦袋頂上紮了個朝天辮。


    這玩意兒可比修煉魂力的難度大多了!


    “爸爸紮的辮子沒有媽媽紮的好。”瑩瑩看著鏡子評價了一番。


    “咳……”李騰很尷尬。


    “不過也很好看!謝謝爸爸!”瑩瑩迴過頭,又在李騰臉上‘叭唧’了一口。


    “不客氣。”


    ……


    離開小旅館之後,李騰帶著瑩瑩前往鶴市的兒童福利院。


    鶴市隻有一家兒童福利院,十幾站路,打車過去四十分鍾到一小時的車程。


    下去之後,李騰先到街邊進行了一些采購,然後才帶著瑩瑩來到了兒童福利院的大門外。


    “爸爸!我不要進去!”


    來到福利院門口之後,原本一臉興奮的瑩瑩變得無比驚恐,轉身想要逃走。


    “爸爸不是把你丟在這裏的,爸爸帶你過來找媽媽,爸爸會一直抱著你不鬆手,別擔心。”李騰連忙拉住瑩瑩安慰著她。


    他知道瑩瑩為什麽反應這麽劇烈,她肯定是在擔心他會像柳茵一樣,把她丟在這裏然後就消失不見了。


    “找媽媽嗎?那爸爸要抱瑩瑩很緊很緊,不能鬆手。”瑩瑩猶豫著和李騰談著條件。


    “會的,爸爸發誓絕不會鬆手!這輩子都不會鬆手!”李騰向瑩瑩做著保證。


    瑩瑩又猶豫了一會兒,這才撲進了李騰的懷裏,緊緊地抱著他的脖子,全身還在不停地顫抖著。


    李騰抱著瑩瑩走了過去,遞了包煙給門衛大爺,在門衛室裏說明了情況,門衛大爺還是沒讓他進去,而是打了個電話出去。


    過了一會兒之後,一名工作人員來到了門衛室。


    “我們這裏沒有登記她的信息,你說的事情我們都不知情。”那名工作人員一過來就向李騰聲明了幾句,神情也顯得有些緊張。


    李騰認了出來,這名工作人員,就是瑩瑩夢境中和柳茵交談的那名工作人員。


    “我是孩子的爸爸,我沒有想追究什麽,孩子想媽媽了,我隻是想知道她媽媽過來的時候和你們談了什麽,為什麽要把她丟在這裏,還有孩子媽媽去了哪裏,你們知道多少告訴我多少就行了,我絕對沒有找麻煩的意思。”李騰試著和工作人員溝通著。


    工作人員仍然猶豫。


    “我隻想幫她找到媽媽,沒別的意圖。”李騰把一袋化妝品遞到了工作人員手中。


    “別這樣……孩子媽媽……當時送她過來,我們是不收的,她告訴我說,她身患絕症,已經到了晚期,還拿出病曆給我看,說她要去做手術了,可能在手術台上再也下不來,讓我們幫著照看一下孩子,她如果病好了就過來接她。


    “我去找領導匯報這件事,但她趁著我不在,把孩子丟下就跑了。


    “後來我們沒辦法,準備帶著孩子去公安局報案,但出門一轉眼的功夫,孩子就跑不見了,我們沒找到……想著可能是被她媽媽接走了,也就沒有報案,至於孩子媽媽,應該是去醫院做手術了吧?”工作人員又猶豫了一會兒之後,把李騰拉去一邊說出了事情的原委。


    “謝謝你,你還記得她得的具體是什麽病、拿的病曆是哪家醫院的嗎?”李騰繼續問工作人員。


    實在沒想到,柳茵是因為這個原因離開的。


    她的絕症,毫無疑問,是被他這五年拖累的……


    李騰先前還懷疑過,是不是她以放棄瑩瑩和他為條件,迴到她父母身邊去了……


    如果真是那樣就好了,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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