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二日清晨,明橙剛出院子便瞧見了門外站著的陳森, 依舊是不大說話的模樣, 背脊挺得很直,還挎著個小包裹, 一看就是站了老久。


    “你這是要隨我迴去?父母可同意?”


    聽見明橙的問話, 陳森默默低垂了腦袋,悶悶道:“自是同意的。”


    其實不然, 昨兒個晚上陳父陳母曉得了這件事,雖也為那二兩銀子動了點心思,最後到底把持住了,他們莊稼人就該老老實實在地裏伺候莊稼, 什麽書童啊小廝啊那都得識點大字嘴甜會來事的人去做,他們家老二三棍子打不出個響,去了也是被遣迴的命, 不討喜啊!


    再者陳森年已十四,再過個三四年妥妥的就到了娶媳婦的年紀,二小子一身腱子肉,幹起活來不知多省心, 家裏就三個壯勞力, 走了陳森可不得耽誤多少事,陳父陳母說什麽也不同意。


    無奈陳森性子死強,打定主意要跟榮國府珹三爺迴去, 陳森倒也果斷, 不與他父母多做糾纏, 說若是做了小廝什麽的那二兩銀子原封不動給寄迴家補貼家用,他父母琢磨一番,這進項可大,遂點頭允了。


    明橙也未多問,既然來了就得安排職位,做甚去打聽人家的隱私呢?


    “既如此,你便和元寶一塊兒貼身小廝先做著,這倒也沒甚難的,日後我走到哪兒你便跟到哪兒就是了。”


    “嗯。”


    “若有不懂的地方,盡管問元寶去,我若是閑了問我也行。”


    “好。”


    還真是個寡言的,明橙默默總結了一句,見高了自己大半截的少年跟柱子似的杵著,到底心有不忍,“那便與我一道迴去吧,你不必拘束,做好自己的事便好,平日裏與元寶他們淘氣也是無妨的,每月給你休沐兩天,想家了就迴來瞧瞧。”


    “謝謝三爺。”


    ······


    “太太,姨太太帶著哥兒姐兒進京了,如今已到了咱家門口呢!”


    王夫人正在給明橙繡個白底青竹小荷包,被周瑞家的猛不丁一嗓子嚇得繡花針刺錯了地,戳到自個兒手上了,到底用勁不大,也無甚大礙,王夫人本想將這媳婦臭罵一頓,想想她的乖兒,到底作罷。


    “姨太太進京了?”王夫人倏地反應過來,口吻中滿是驚訝。


    周瑞家的笑道,“可不是嘛,現已到了咱們府上,您快出去瞧瞧,哥兒姐兒都來了!”


    “你說姨太太也真是,她要來倒是早點給我來封信,我也早些時候把屋子給收拾收拾······”王夫人又驚又喜的說著一些抱怨話,麵上卻不見半分難為之色。


    王子騰前些時候升了九省統製,帶著家眷一塊兒去上任了,王夫人這段日子連個走訪的親戚也不大有,薛姨媽一來,這可不就熱鬧了嗎?


    姐妹倆多年未見,乍然相見二人竟熱淚盈眶,就著正屋敘起了舊。


    王夫人見了薛蟠和寶釵,誇讚不已,直說姨太太教導有方,薛姨媽亦在一旁謙虛,薛蟠早就不耐煩了,不過被他娘耳提麵命了一番正捺著性子坐一旁聽她們敘舊,寶釵是個溫柔賢淑的,頗恬靜的待在一邊,偶有王夫人問到她也是答得有禮有節,叫王夫人說不出半個不好。


    “太太,老太太聽說姨太太來了,請您和姨太太還有哥兒姐兒去她那兒坐一坐呢。”榮慶堂一小丫鬟掀了簾子通報了一聲。


    王夫人忙拉著薛姨媽道:“既來了,很該見一見老太太才是,寶玉與幾位姐兒都在那兒,也叫他們見一見你這姨媽,與寶釵蟠兒熟悉熟悉。”


    薛姨媽點頭稱是。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轉去了賈母那兒。


    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賈寶玉每天都在努力的逃課,王夫人所料不錯,寶玉正與家裏幾位姑娘笑著打趣呢,賈母坐在一旁瞧得很是開心。


    “姨太太可好?”賈母笑眯眯地問了一句,薛姨媽忙說都好,賈母又問:“快叫哥兒姐兒過來我瞧瞧,一直想見見,今個兒可算有機會了。”


    薛寶釵忙站出來朝賈母微微行了一禮,姿態秀氣,頗有大家風範;薛蟠對賈母不大熱情,虛虛問了個好後便找了個借口溜了出去。


    恰在迴廊上撞見了明橙。


    薛蟠大驚,用手指著明橙又恐又怒,“小子,這可是榮國府!我姨娘家!你從哪兒冒出來的?”眼珠子轉了一轉,薛蟠奸詐道:“今個兒恰巧碰上了,爺今日就好好教教你,也好叫你小子開開眼!”


    說著就命身後的倆小廝把明橙拿下。


    不用明橙出手,他身後一直跟著的陳森已然先一步將倆小廝踹翻在地,冷著一張臉擋在明橙身前,身子繃得老直。


    明橙好笑的拍拍身前的少年,示意他先退下,上前一步扯出了一個特別嘲諷的笑容,“原來這是榮國府啊?還是你姨娘家?”


    “你知道就好!”薛蟠惡狠狠的樣子怎麽看都是在虛張聲勢。


    “哦~”明橙有意把腔調拉得長長的,聽起來富有餘味,“早聽我娘說我有個姨媽,嫁到了金陵薛家,家裏有哥兒姐兒,如此看來,薛少爺就是蟠表哥無疑了。”


    “你、你······”薛蟠一聽這話,還有什麽不曉得的,張口結舌半天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仿佛嗶了狗似的心情,暗暗感慨自己時運不濟。


    你說這是榮國府是你姨媽家,那人家還說這是人自己家呢!薛蟠也是聽薛姨媽講過賈家的大概狀況的,剛剛在榮慶堂那小子是寶玉,眼前這位八成就是賈珹了!怪不得他這麽有底氣!薛蟠猛地想通了一件事。


    其實今日之前這對素未謀麵的表兄弟其實在金陵遇到過一次,隻不過當時誰也不知道誰罷了,更準確點說,是薛蟠不知道明橙的身份。


    那日薛蟠上大街閑逛,酒樓上吃吃喝喝了一頓後正沿著後街散步,不經意間瞧見了一美人兒,再仔細瞧瞧,嘿,麵皮夠嫩夠俊的啊!


    酒精上湧,一個勁兒想把美人帶迴家的薛蟠不管不顧的就要領走美人兒,不料這美人兒倒有三分心性,說是已有人將她買下,不日就要成親,薛蟠一聽噗嗤一聲笑了。


    這有啥?他薛大爺想做的事想要的人金陵有幾人敢攔著?薛蟠不聽這美人兒的懇求,有那好事者當即把事情報與了先薛蟠一步買了這美人兒的馮家少爺馮淵。


    馮淵對美人兒即香菱那是一見鍾情,是打定主意要買迴來做正經娘子的,一聽出了這岔子,趕緊趕過去,想與薛蟠好好說道說道。


    薛蟠又豈是這等好說話愛講理的人兒?


    見馮淵咬住牙關不肯放棄香菱,當即命家仆對著馮淵和他的書童拳打腳踢,還嚷嚷著他薛家大爺豈是他一小小落魄少爺得罪得起的雲雲。


    這一幕恰巧叫策馬而過的明橙給撞見了,從薛蟠話裏聽出了他就是舅舅王子騰經常幫忙擦屁股的罪魁禍首,當即不大高興,這貨是仗著家裏親戚長輩的情分在作妖啊!


    當即決定給薛蟠一個教訓,王子騰使了老命往上爬,這下麵還有個使勁兒把他往下拉的外甥,若不把這事給處理好了,哪天王子騰被查了,準能牽扯出一大堆破事。


    將那兩個不是什麽好人的豪奴給揍了個半死後,明橙還不忘在真正的罪魁禍首薛蟠身上種了一枚類似附骨針卻又不是附骨針的東西。


    隻要薛蟠生了什麽壞心思那東西便會發作,痛及全身,叫人從骨頭裏難受痛苦。


    明橙走後,薛蟠也不是沒有動過再找人把香菱給綁迴來的念頭,偏隻心底稍起了這心思,那東西便會發作,請了不少大夫來看都說薛大爺健康得很,就是被酒色弄得身子略有虧虛。


    久而久之,薛蟠在一次一次的疼痛中開始琢磨明橙臨走時對自己說過的話,“少動些壞心思!”是不是隻要自己不惹是生非不動妄念就不會發作了?


    為了身心健康不得不探索規律的薛蟠在經曆了一次又一次的發作後,終於發現:酒不能喝多,最多三杯、美人兒不能強搶、老百姓不能隨便欺負,最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心存善念,心底不能有一絲歹念!


    於是,薛蟠改頭換麵,變得清心寡欲且樂善好施,驚呆了一眾人的下巴。半年後,附骨針的時效便到期了,在薛蟠體內化作幾滴液體消失不見。


    薛蟠也有所察覺,不過這性子卻是怎麽也不似過去那般惡劣,但內心到底是將作弄他大半年的明橙給記住了,偶爾想起便琢磨一番怎麽套明橙麻袋。


    今個兒無意碰見了明橙,薛蟠那是打心底裏想出口氣,但他忘了,自打身上多了根附骨針,他便主動把召集來的一眾豪奴驅散的幹幹淨淨,身邊隻帶著兩個弱不禁風的小廝,哪打得過身高體壯的陳森?


    “哎呦,三爺迴來啦?今個兒家裏來了親戚,可熱鬧了。”王夫人身邊伺候的老嬤嬤打遠處過來,瞧見明橙便笑說了幾句,又對薛蟠道:“薛大爺,這便是我們家的三爺,你們表兄弟從未見過,今後可有日子處著呢!”


    薛蟠:“······”瑟瑟發抖.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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