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以外，既然是過了明路的工作，自然要按流程，組建一個小團隊出來，總不能什麽事都自己做。 但公司中絕大部分人都不想加入這種沒什麽前途的小團隊（實驗性質的動畫做出來可能也沒辦法發行，而且，錢還那麽少）。 可總有一些漏網之魚。 所以，羅西細心尋找後，成功拉來了兩個幫手，分別是資深攝影師加文和新人動畫師傑克，再加上他和薩米，四人共同組建了這個臨時動畫製作小組。 這就是他們全套的初始陣容了。 對，還有兩個編外成員艾莉和邁奇。但這兩人目前什麽都做不了，隻能負責後勤和添亂。 順便說，邁奇這條未成年火龍還是很懂事的。 他為了避免再次燒壞房子，每天都偷偷摸摸地帶著好幾個冰塊，或者一大盆水迴房間，睡前就在身邊放好冰塊和大盆的水，隻要一冒小火星，就趕快往嘴裏塞冰塊，或者直接把腦袋紮進水盆裏。 這確實成功預防了火災的發生。 可同時也帶來了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他的床經常是濕漉漉的。 其他人很快注意到了這一點兒。 作為屋主的羅西忍不住悄悄問：“你那朋友到底怎麽迴事？床單天天濕。” “呃……” 薩米猶豫了一下，才斟酌地告訴他：“邁奇之前一直被長時間家暴。” “啊？抱歉。但這和床單濕了有什麽關係嗎？”羅西不明所以地問。 薩米就告訴他：“我查過資料，據說家暴嚴重的，很可能會給人留下一輩子的心理陰影和一些不太好的後遺症。” “等等，我不明白。” 羅西困惑：“什麽陰影？什麽後遺症？” “就是……呃，我猜的，就是尿床什麽的。”薩米尷尬地說。 然後，他飛快地又補充了一句：“這事你還是別提了，太傷人自尊。” 羅西閉嘴了。 隻是自那以後，他和女友艾莉經常性用一種同情又寬容的眼神注視著‘有著家暴陰影，很可能夜夜噩夢，把自己嚇到尿床’的‘小可憐’邁奇，時不時地主動給予一些照顧和幫助。 身高兩米，力大如牛，並不知道風評慘遭被害的邁奇龍，每天晚上依然無知無覺，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旁邊放著一大盆水。 他把提前凍結實的冰塊一個一個扔到嘴裏，像吃糖豆一樣自然地‘嘎吱嘎吱’大嚼起來，並再一次地在心中愉悅感歎：“人類真是對龍太友好了。圓臉小矮子那麽好，沒想到，他的朋友也那麽好！” 在這期間，忙於工作的薩米，礙於資金有限，以及隨著時間變化導致的部分想法變更，也重新整合好了自己的創意。 “我暫時沒錢也沒時間、精力去做一頭華麗、好看、真正符合我想象，像模像樣的龍。” 他這麽在心裏想：“但我可以竭盡所能地讓這個故事有趣一點兒，同時傳達點兒什麽給觀眾，不管好的，壞的，反正是得人看了能心生感觸才行。” 在確定了這個基調後，薩米選擇製作一部時長盡可能維持在十分鍾以內的黏土短動畫。 然後，他開始全力以赴地製作腳本、設計角色，並畫出分鏡頭等。 動畫師傑克在道具和場景製作方麵幫了很大的忙。 這個長著一對招風耳的年輕小夥子，性格活潑開朗，還有點兒微妙地崇拜著薩米，總覺得薩米不管是創意還是技術都很厲害，時常抓著剛製作好的粘土小人向薩米獻寶。 至於他為什麽會被調進這個沒什麽前途的小團隊，那是因為他還是一名職場新人。 剛剛畢業沒多久，迪士尼流水線培訓加工廠中教出來的專業性人才，技術很純熟，但在設計方麵有很大缺陷，沒什麽想象力和創造力。 簡單來說，就是一顆機械生產中的螺絲釘，隻能安裝在固定位置，是隻適用於迪士尼運作模式的熟練技工，而不是有自己想法，可以總攬全局的藝術家。 但正是他的存在，才把薩米從那些過於繁瑣又沒什麽技術含量的工作中解放出來，從而節約了很多時間。 攝影師加文則是另一種情況。 他是工作多年的老員工，經驗豐富，資曆很深。 但他的問題在於很難溝通交流，沉默寡言，其實是輕微口吃。在拍攝時，很喜歡自作主張。直接導致不管他技術有多強，也沒人願意和他合作。 但實際上，除了生理缺陷，交流費勁兒外，自作主張隻是因為他習慣把事情做到最好。那些認為他不聽指揮的團隊領導，多數是肚子裏沒什麽足夠的真材實料的傻瓜。 薩米對此反而不怎麽在意。 他本人也不怎麽喜歡說話，對待作品的態度也是精益求精的典型代表：“隻要最後出來的效果是好的，作品是完美的，那一切問題就都不是問題。” 這樣的態度獲得了攝影師加文沉默地認可。 兩個人當場一拍即合，正式搭檔起來的時候，出奇默契，甚至有如魚得水的感覺。 他們在拍攝這部短動畫時，模仿了和當時著名怪獸電影《金剛》一樣的拍攝手法。 那個熒幕上足足四五十公分高的超大猩猩，就是用一個簡單的猩猩模型拍出來的。 具體的方法是，在想要拍下一格時，先提前擺好大猩猩的模型，然後，慢慢將猩猩模型向前移動一點兒，拍一格，移動，再拍一格，再移動……這麽周而複始地循環進行。最後，再放出一串連續的鏡頭，大猩猩就仿佛真的可以在熒幕上自由跑動了。 這種拍攝方法極為耗時、枯燥乏味，又辛苦麻煩。 燈光、攝影角度、道具的擺設，稍有不慎就得重來。 但好的地方在於，這種拍攝方式不怎麽花錢，簡單易於操作，對外部條件要求也不高。隻要有一台攝影機、一張桌子、提前做好的道具，以及…… 所有必要準備當中，最最重要的一點兒充足的耐心！ 於是，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腳本、角色、道具、攝影…… 萬事俱備，隻差配音演員了。 這時候，考慮到這個臨時團隊也沒錢請什麽超厲害的配音演員。 薩米沉思幾秒後，鄭重其事地將這份重要的工作拜托給了一直白吃白喝、還沒什麽事做的邁奇：“從今天開始，我的朋友！你就是我動畫的主角屠龍勇士了！” 邁奇尷尬：你，你這是在難為我龍龍……第8章 見鬼的溫馨快樂 讓一頭龍去給屠龍勇士當配音演員？你這個圓臉小矮子實在是太惡毒了！ 邁奇龍敢怒不敢言。 反而是羅西的那個女朋友艾莉對此很困惑。 她當即站出來發表了一番見解：“屠龍勇士？他的聲音合適嗎？抱歉，邁奇，我不是針對你的意思。如果單純看外形的話，我相信你絕對能勝任任何屠龍勇士的角色（邁奇小聲地在一旁嘀咕：這根本不是誇獎）。但聲音的話……會不會有點兒，有點兒太軟了？” 確實！ 由於邁奇不是喜歡說話的類型，加上外型很有欺騙性，在剛剛接觸的時候，人們往往會忽略這一點兒。可相處的時間長了後，所有人都會發現，這個明明長得又高又壯的大家夥，偏偏說話聲音和性格都非常軟和，和外表可以說是截然相反，而且，那反差的強烈程度，足以讓任何人印象深刻。 所以，艾莉這麽一說，整個團隊的人都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連一向內斂的攝影師加文都微微勾起唇角，更別說一向都愛鬧的年輕動畫師傑克了，他根本是拍著桌子，咧嘴大笑。 薩米也笑了。 不過，他還是耐心地解釋了一句：“沒事，這部動畫裏的屠龍勇士比較特殊。” “什麽？特殊？你們做得難道不是老套……呃，我的意思是說，傳統的勇士屠龍故事嗎？” 始終沒參加動畫製作，甚至對此也不怎麽關注的艾莉，不禁很詫異地問。 但動畫製作四人小團隊的所有成員都沒有立刻迴答她，反而彼此對視一眼，齊齊露出了一副‘我們有著共同小秘密’的迷之微笑。 艾莉不禁狐疑地望向他們。 這個本就對男友控製欲超強，希望知道男友所有小秘密的姑娘，開始有點兒後悔之前沒有時刻看著他們工作了。 與此同時，邁奇龍還想垂死掙紮地搶救一下自己。 因為，‘如果被其他龍知道他居然給什麽屠龍勇士配音的事情，他很可能會變成龍族叛徒，或龍族之恥。’ 於是，他對薩米小聲地軟軟問：“我，我……你可不可以找別人來配音？” 正在擺弄黏土人偶的薩米瞥了他一眼，冷酷無情地迴答：“不可以。” 邁奇很委屈：“為什麽啊？” 薩米想了想，給出了一個“因為團隊裏不能有閑人”的迴答。 但事實上，不是這樣的。 他隻是講義氣地想把邁奇拉入自己的朋友圈，幫他找一些事來分散注意力，好改善一下因家暴引起的某些心理問題（邁奇：龍才沒有心理問題呢）。 畢竟，苦難隻是一時，而人生的道路還這麽漫長，天天這麽放任一個受害者朋友孤獨、自閉地待著，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搞不好會得抑鬱症的（邁奇：我不是我沒有我不會得病，龍就是天生喜歡睡覺，不喜歡動的）。 可又考慮到絕大多數人都諱疾忌醫，外加還要給年輕人留麵子…… 薩米也不好把事情說得太直白，才隨便找了個借口來敷衍。 但沒想到邁奇還較起真來：“可是，可是艾莉也很閑的……” 沒等薩米從‘艾莉不是團隊中的人，是團隊中人的家屬’和‘我需要男性角色的配音’這兩個理由中挑出一個來解釋的時候，彪悍的艾莉大姐一挑眉毛，上來一句：“我才不閑，我還得陪羅西睡覺呢。” 喝咖啡的羅西把咖啡全噴了出來。 他哭笑不得，又狼狽地拿著紙巾開始擦褲子。 在一旁工作的攝影師加文和動畫師傑克他們頓時又爆出一陣大笑。 邁奇立刻不明所以地望向薩米，一臉無辜，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引發了什麽不良話題。 但注意到他的視線，薩米卻氣惱地就是一嗓子：“你看我幹什麽？我又不用人陪著睡覺，想都別想！” 所有人接著大笑。 根本沒懂的邁奇簡直是滿臉懵逼：……什麽跟什麽啊，人類好難理解的。 但這頭要麵子的未成年小火龍不想暴露出自己無知、沒見識的鄉下龍麵孔。 在一片笑聲中，他努力表現出一副老於世故，以及‘我是見過大場麵的龍，不管你們說什麽，我其實都懂’的樣子。 然後，他就好像真懂了一樣：“陪著睡覺嘛，我知道，那確實是一份挺危險的工作。” 他迴想著久遠的童年記憶：“我以前想和爸爸媽媽一起睡時，混蛋老爸就提過這件事，龍睡太死，經常會把旁邊龍當獵物，餓了就是一張嘴！哎喲，不小心咬您脖子上了。對不住，對不住，我這就趕快把咬掉的腦袋趁著熱乎給您安迴去（龍爹：隨口編來嚇唬孩子的話，居然真信了）。” 總之，不管未成年小火龍願不願意…… 如果想繼續這麽白吃白喝白住下去，肯定是不能得罪他的人類朋友，而想要不得罪，就不得不開始了龍生的第一次配音工作。 有趣的是，雖然一開始很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