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略講述母姓陳家家史後,陳阿姨少不了要問黃彩虹的婚姻狀況。


    愛情與婚姻,大約是女性中的永恆話題吧。


    黃彩虹懷揣膽怯,生怕陳阿姨介懷,擇梗要,三言兩語講完自己的際遇。


    “就著?”陳阿姨反問。


    黃彩虹惶恐,不知她對什麽不滿意。


    “你怎麽就鬆口離了?”


    “可你女兒不是也爽快離了嗎?”


    “那怎麽能一樣!”陳阿姨著急跳腳得樣子,仿佛她麵對的是腦子一盆漿糊的傻缺,“我女兒那會兒,是男方想讓她低頭認錯,她堅決不肯讓男方如意才離的。你呢?你是男方想離,你就鬆口答應。你這是讓對方心想事成呀。怎麽能一樣!”


    黃彩虹有些啞然。


    事情還可以這麽看?


    活著就是為了讓對方別扭?


    恕她才疏學淺,吃過的鹽少,走過的橋短,以至於不能領悟其中的精髓,無法苟同。


    但是,不能苟同也犯不著反駁。


    黃彩虹索性露出小虎牙,衝陳阿姨一笑了之。


    呦呦雖不讓人陪玩,卻會時不時要東西吃。有時候是“果果”,那是想吃水果了;有時候是“肉肉”,那是想吃肉鬆了;有時候是“沃沃”,那是要water水了。


    兩位大人意見不合,眼看陳阿姨要長篇大論,呦呦恰逢其時提要求,要吃“沃沃”。


    陳阿姨並不因彩虹入住而擺譜當甩手掌握,她見黃彩虹還揮舞著抹布擦床頭,便扭身自己替呦呦找水杯。


    等陳阿姨安撫好呦呦、幫呦呦打開電視後,又迴到了黃彩虹的身邊。


    “你呀,真的太傻!”她總結陳詞,“我要是你,打死也不離;就算是離,也要他每個月付給我5000塊贍養費。


    離婚賠償這件事,沒有理可講,那是周瑜打黃蓋,願打願挨的事情。


    我們小區就有一對夫妻,男的要離,女的不肯,結果那男的同意給女的一套房和50萬元一次性賠償。”


    黃彩虹暗中咬了一下唇。有人能發偏才,逢抽獎必中。她沒有那個財運;還不止,份內的跳一跳能爭取到的,她也爭取不來。


    譬如一個月前離職的時候,明明可以多要一些賠償金的,她腦子裏都出現了如何談判的語句,愣是說不出口。


    又譬如她和薛正平離婚,明明可以將薛正平月供房貸的一半和自己養家錢的一半拿出來當賬算的,她也莫名放棄了。


    她的想法,大約就是盡可能快地遠離麻煩吧。


    陳阿姨見自己怎麽起勁,黃彩虹都是傻傻一笑不接腔,加之彼此非親非故,又,黃彩虹已經把婚離了,她也隻能翻過這一頁:“還好你們之間沒有孩子,不然,你可怎麽活!”


    正擦衣櫃鏡子的黃彩虹臉色刹那變白,眉頭也瞬間皺了起來,身體一頓,像是挨了重擊。


    陳阿姨的目光流連在女兒昂貴的衣服上,並沒有看到黃彩虹的變化。為了彌補剛才暴露的刻薄,她漫不經心追加道:“都說傻人有傻福,也不知道以後有什麽樣的福等著你。”


    足足有30秒,黃彩虹才緩過那口氣,臉上重新恢複血色。


    因為陳阿姨的話,當天餘下的時光,黃彩虹總忍不住走神。加上家具兩天來每天擦一遍,導致她心中大意,手上的動作也不那麽密集了。


    以為這是一個尋常天,結果當晚就領略了陳亦楠的“要求嚴格”。


    傍晚六點半,陳亦楠像離開水的魚一樣,絕望地喘息著,推開了家門。


    她今天各個中介跑了個遍,高頻率工作了近十個小時,麵試了將近120位應聘者。


    其中不乏學曆優異者,但都透著精致的利己主義者的腐朽味道;還有一些貌似合拍,其實,從她們不自然放低放緩的聲音,她一眼就看出她們是不負責任的投機主義者,企圖靠撒謊暫時得到這個崗位。


    有些中介,為了顯得自己不太廢物,組織了大量的歪瓜裂棗,試圖以量取質,她又不敢直接pass,結果一如所料,白白浪費她的精力。


    疲倦的一天!


    關鍵還一無所獲!


    苟延殘喘迴到家,換鞋子的時候險些站立不穩,她順手撐了一把門,再縮迴手的時候,手指肚上已經一層灰。


    陳亦楠當即沉下臉:“小黃!”


    那是故意蘊了上位者威壓的一聲低嗬。


    廚房裏正盛飯的黃彩虹應聲跑出廚房,一手端著盛了一半的飯碗,一手拿著盛飯的勺子。


    “哎。亦楠姐?”


    “我在外麵累死累活,你在家裏無所事事,就要求你搞個衛生,有那麽難嗎?”


    黃彩虹不覺兩眼大睜。


    “怎麽啦?”陳阿姨過來,一副打圓場的模樣。黃彩虹做過家務後,她戴著白手套審核過的,效果特別好……不過今天嫌麻煩,沒有戴白手套,但仍算是審核過的。


    陳亦楠手起刀落,抓了一把門,亮出五指:“怎麽啦?我倒想聽你們說說,這是怎麽啦?”


    黃彩虹倒吸一口氣:隻顧擦家具,忘了擦保險門門口了!保險門黑布隆冬,存在感是挺弱的。


    黃彩虹見陳阿姨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馬上將碗、勺往廚房一放,小跑進洗手間,拿起小盆與抹布,迴到門口就擦了起來。


    陳亦楠劈手奪過黃彩虹的抹布,力氣之大,根本不容黃彩虹反對。她搶過抹布就自己揮舞著擦起來。彼時她已脫了高跟鞋,還沒有來及穿拖鞋,就那麽赤腳站在地板上,擦門的動作大得誇張,每一下都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恨意。


    黃彩虹忐忑不安地望了陳阿姨一眼。


    陳阿姨眼睛裏瞬間就蓄起眼淚來:“你這是……你這是在怨我……”


    陳亦楠不迴頭,不接腔。小呦呦瑟瑟發抖,抱住媽媽的腿。2歲的小孩看不明白也能感受到氣氛的變化。


    “你怨我插手攪散了你和博士的婚姻,你怨我成你的拖累讓你無法順利再嫁,你這樣小題大做,是在借題發揮,是在表達你對你媽媽說不出口的怨恨呐……不如我死了算了……”


    陳亦楠依舊不迴頭,依舊默不作聲。隻是,拿著抹布的手,不再是擦拭,而是捶打起門來。


    “咚咚,咚咚咚。”


    鐵門發出震動帶來的迴響。


    小呦呦繃不住,嚶嚶嚶哭起來。不敢放大聲的那種悶聲哭。


    黃彩虹寸步難移,不知道該去提前拉住說要尋思的陳阿姨,還是奪過陳亦楠手中的抹布——她天真地以為,隻要她拿走陳亦楠手中的抹布,陳亦楠就會恢複正常。


    “我拿命償還給你!我去死!我死了一了百了!最好把呦呦一起走!你就不用謊稱單身,也就不用擔心最後被人發現了分手!”一向穩健的陳阿姨忽然變得搖搖晃晃起來,那失魂落魄的模樣,卻發出錚錚之聲。不協調得令人心驚。


    陳亦楠突然轉身,臉上早已被淚水浸濕,她臉上表情猙獰,說不清是在哭還是在笑。


    黃彩虹不由後退一步。


    “對不起,媽媽,我錯了。我不該心情不好,迴家撒氣。”


    黃彩虹嚇得又退一步。


    她以為要大爆發的陳亦楠,竟然在退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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