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這個,其實從來沒說清過。 什麽命運,前世有緣都算是吧。 貪色還是主要的。 總之,他喜歡肖吟,也想讓肖吟喜歡他 兩情相悅才會快樂。 推開隔窗,肖吟正將昨夜被風雨吹亂的薔薇枝條固定在籬笆一樣的架子上。 挺靜挺美的畫麵,商響非要挑刺—— 大早上的不看他睜眼,去弄什麽花。 穿了鞋走出去,輕輕悄悄的行至肖吟背後,本想嚇他一嚇,可最後一步還沒邁出,對方就轉過身:“醒了嗎?廚房裏有吃的。” 準備好的抱怨說不出口了。 幹脆摟著他的脖子跳了一下,整個人掛在身上耍賴:“你昨天說的作不作數?” 肖吟抿了抿嘴,抱著他往前走了兩步,怕薔薇的刺傷到他:“當然作數。” 商響遂了心願,興高采烈的在肖吟臉上“啵”了一下。 “那現在,抱著你男朋友去吃飯吧。”第三十七章 山 有了男朋友,商響心情大好,連摸底考試都超常發揮。 父母對成績的要求並不嚴格,商響自己也不大在意。但他很聰明,雖然不夠努力,卻從不覺得考高分是件多困難的事。平時成績也在前幾名,這迴撞了大運考了第一。 誰都想當第一,商響當然高興,認為這運氣都是肖吟帶來的。快快樂樂的跑到道觀,要和他的男朋友分享這個消息。 遇到肖吟之前,商響從沒想過自己會戀愛。 小時候,他有耳鳴的毛病,仿佛有人趴在他耳邊,說著什麽,很壓抑,又像是深情。 隨著年紀增長,這毛病不藥而愈。聽到的內容早記不清了,但就是覺得那個聲音熟悉,很像肖吟。 “我考了第一,我要獎勵!” 商響拿出成績單。 對他來說,一次摸底考的排名並不那麽重要,可要用來拿來講條件要嘉獎,才是值得高興的。 “想要什麽?”肖吟一貫縱著他,想要摘星攬月都給,把人縱得愈發無法無天。 “五一陪我出去玩?” 倒沒提什麽不得了的要求,可肖吟卻閃過一瞬間的為難。 這沒逃過商響的眼:“怎麽了?不願意?” “怎麽會呢?”肖吟展顏一笑,原本就好看的麵容如冰消雪融,更加生動了幾分。 響響貪色,這一招最是得心應手。 果然,美色之下,商響忘記了要生氣,還是昂著脖子提要求。 “那咱們去南山吧。” “好,都聽你的。” 肖吟說。 好容易得了長假,南山上遊客不少。兩人都不是喜歡熱鬧的,繞了遠路,從後山上去。 肖吟還記得那年,商響帶他去南山賞花。仲春時節,山中桃花堆疊如雲,繁似煙霞。 “從前山上有座古寺,不知如今還在不在。”輕輕握住商響的手掌,兩人在野草叢生的小路上不快不慢的走著。 商響小孩子心性,一路上扯狗尾巴草,捉蚱蜢,倒是自得其樂,不亦樂乎。聽見肖吟說話,放走了手上的長臉螞蚱,迴答說:“你想它在他就會在。” 肖吟眼光閃爍,沉默著笑了笑,手心被少年柔軟的指腹輕輕摩擦著,說不出的旖旎心動。 他自然希望所有東西都不要消失,可消失是這個世界的必然。 不破不立,因為毀滅才有新生。 固執守在原地的人是要承擔痛苦的。 他早已不是法力無邊,可以更改時空的靈虛天君。身為凡人,他隻能守住那一間小小的道觀,為響響留一個家。 循著記憶往破敗廟宇走去,穿過茂盛的荒草,在人跡罕至的深山處,一間破敗傾頹,隻剩斷瓦殘垣的禪院仍在那裏。 石柱石階上生滿了青苔,厚厚的一層鋪就,踏上去,腳底有一種懸空的柔軟觸感。 “看來還在。”商響抬頭,透過破瓦的裂隙看向外麵的天,枝繁葉茂的樹木隔絕了日光,眼底一片濃重的墨綠。 肖吟微微側頭,目光仔細描摹著商響的臉。 仿佛站在了百年前的同一處,碎瓦漏出的光恰好投在了與那時一模一樣的位置。 黑釉點成的雙眼生動惑人,靈魂顛蕩著,飄飄搖搖,全都係在了相交的視線中。 在這裏,肖吟頭一迴說了:“響響,我喜歡你。” 明明是太過久遠的往事,偏偏他記得清,甚至連親吻時柔軟的觸感都仿佛迴到了身體。 可接下來,他就反應過來不是錯覺。 響響揪住他的衣領,踮起腳尖,嘴唇不得要領的輕輕蹭著。 柔軟又溫存,卻又帶著幾分少年人的急躁。 他還是太小了,不懂得這些,就連接吻都毫無章法。 “你教我。”胳膊環住了他的腰,商響停下來,情絲橫泛的眼睛看著肖吟,輕聲說道。 肖吟微微歎了口氣,溫熱的吐息劃過商響彎曲的睫毛。 時空交錯恍惚,像夢又像錯覺。肖吟像是一隻受不了誘惑的蟲蠅,切切撲向魂靈中的燈火。 唇齒相接,津液交換,肖吟不遺餘力的教導著他的響響。 腰被環得更緊,商響忐忑又期待的接受著甜蜜的冒犯。 被放開時,有點發暈,輕輕摸著嘴唇,暗自感歎原來接吻是這麽迴事。 像是缺氧般的窒息,靠著糾纏的唇舌,才能得以維持生命。 “肖吟,你喜歡我吧?”他喘著氣追問,這個問題意義重大。 “喜歡。” 不做思考,對方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壓抑又深情,像極幼時的幻聽。 商響笑了,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胸口磨蹭,小聲說:“真好。” 夕陽沉下,天空一片迷人的紅,山路上的兩個人都沉默著沒有說話。 可手緊緊牽著,十指相扣,掌心貼著掌心。第三十八章 觀 下半年的時候,商響上了大學。 他成績不差,挑的學校卻都在本地,班主任勸過他多次,怎奈商響油鹽不進,頑固不化,就是不肯去更廣闊的世界。 肖吟也勸他,說就算去了外地,每年也能見麵的。 商響毫不介懷的坐在肖吟大腿上,表示自己不喜歡異地戀,比起每年見麵更希望每天見麵,然後湊過唇,衝著那張英俊的臉就是一頓親。 其實,同遊南山之後,商響就發現了道觀的秘密。 從南山迴來,肖吟就異常虛弱,尋了借口要早睡,臉色白得像紙。 商響以為他是病了,哄著喂完藥,便讓他睡下。 擔心著肖吟,商響一直沒有睡著,到了後半夜,周圍竟然變成一片混沌,房間不見了,院落也成了空花泡影。伸手去碰,迴廊,薔薇、梧桐樹,隻虛幻著,空有一個影像…… 以為是夢,商響狠狠掐了大腿一把,覺得疼了,才知曉不是。 那一夜過得格外漫長,黑暗中,隻有肖吟能實實在在觸碰,其餘一切都是虛假。 商響並不害怕,從他和肖吟相遇,一切就充滿了不尋常。 他心裏清楚,這個人必定是不同的。 時間在混沌中變得難以計算,不知過了多久,懷抱著的肖吟才緩緩睜開眼睛。 那一刻,天地歸位,所有的一切都迴到了原來的樣子。 肖吟什麽都沒說,隻是親了親他的鼻頭,笑著同他道早安。 商響也笑,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摟住他又要接吻。 後來,他瞞著肖吟去查了道觀。 在有據可查的年代裏,從來都沒有關於這座建築的記載。向附近的人一番打聽,才發現,除了自己,沒有人看得見那間破敗古舊的道觀。 是鬼麽? 忍不住想起聊齋之類的誌怪小說,漂亮男鬼誘惑了人間的書生,吸盡他們的精血,以保容顏不老…… 可是,肖吟連碰都不碰自己。 反倒是自己喜歡纏著他。 關於真相如何,商響有過許多猜測,但道觀是靠著肖吟的精神力維係著,卻是不爭的事實。 一旦遠離,他就會變得虛弱,這才是商響不願意離開這座城市的真正原因。 大學之後,家中的管理更為鬆散,商響一有空就上道觀待著,同寢的室友都半開玩笑說,商響在校外有個女朋友。 每到這時,商響就笑著糾正:“是男朋友。” 可他說話的語氣太過吊兒郎當,大家隻當他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