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遠倒也沒什麽重話,“你們該找個時間說清楚,是分是合都必需有個明確答案。這種事情不能拖,一直拖下去的話,你就麻煩大了。”既然飯做好了,也吃完了,燕齊完全可以去散散心。幾個小時的時間,應該足夠羅遠把所有事情了解清楚了,燕齊想起羅遠說過羅隱族如何如何,他肯定是個最不合格的羅遠族吧,他自嘲地笑道:“還有別的羅隱族也像我一樣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嗎?”羅遠語氣誇張地說:“我們無所謂狼狽不狼狽,我們有權力輸,這是強大者的特權。弱者才怕輸,因為害怕輸了之後會一無所有。”燕齊被逗笑了,不是羅遠的話好笑,而是羅遠那種做作的自命不凡的語氣很好笑,難為這個冷清的人犧牲形象來逗他,“我也算是強者?”“當然。”羅遠微笑了下,“而且名人隻有軼事,你不必擔心什麽。”燕齊也笑,“而且羅隱族是最不屑與螞蟻們計較的?”羅遠說:“這些事,在我們的生命中不過是滄海一粟,沒必要計較。仇恨能激發別的種族產生上進心,但作用在羅隱族身上時,會讓我們走入死局。”一旦粘上仇恨,心再無寧靜,漫長的時間可不會好打發,最後隻能陷入迷失。羅遠繼續說:“我一直擔心你,感情豐富對一個羅隱族並不是好事,愛恨有時隻有一線之隔,愛恨都容易讓人迷失。先前,我雖然覺得你過於輕信他人,但倒也並不希望你記恨,讓你覺得不舒服的人和事,忽略他們就行,付出心力去怨恨確實不必。我也知道你一向是心胸很寬廣。”燕齊聽前麵時還麵有鬱色,聽到最後時忍不住笑了,“是,羅隱族都心胸寬廣……”羅遠微笑,“我們的壞習慣是:習慣性失蹤。在別的種族眼裏,羅隱族是很小心眼的,因為我們會因為一言不合就從別人生命中消失。”燕齊說:“我倒是不知道羅隱族喜歡交朋友。”“漫長的生命,總會有熟人。”燕齊說:“可以從熟人麵前突然失蹤,戀人就不能這麽處理吧?”因為羅遠的另類,燕齊也不那麽介意說會容易聯想到秦墨的話題了。“不,我們很擅長冷暴力。”羅遠意味深長地笑了下,“因為羅隱族一定得找一個能愛上的人,但誰知道自己會愛上誰,所以有些人會自作聰明地采取廣撒網的策略,在多個時空同時與多個人接觸,不喜歡怎麽辦?還不是直接失蹤了。”“……”燕齊撫額,“這誰呀,太缺德了。”“嗯,確實有人自食其果了。”燕齊很好奇,“怎麽迴事?能透露一下嗎?”羅遠看著他,微笑不語。被羅遠一笑,燕齊也覺得自己太八卦,又對說了開頭不說結尾的羅遠很有些不滿,“其實你是想鼓勵我也直接失蹤吧?”“你會嗎?”燕齊故意說,“我很想啊。”“哦?”羅遠連眉頭也沒動一下。燕齊覺得自己有些幼稚,他掩飾性地笑笑,然後往後靠在椅子上,放鬆身體,有些懶洋洋地說,“我這麽心胸寬廣的人,自然是假裝什麽也沒發生,迴去粉飾太平了。”“真的?”“真的。”燕齊露出個很淺的微笑,這笑容很有羅隱族風範,“我還有很多事沒做呢,正該趁他們的愧疚之心還沒有淡去時,抓緊時間利用迴來才對。”羅遠說:“你高興就行。”其實,一個羅隱族基本上就沒有辦不成的事,還需要去利用別人?當然,確實可以省些心力倒是。燕齊在這邊和羅遠說話,另一邊的秦墨正站在天台上發呆。龍雪走了上來,“不去吃點東西?”她是今晚第三個這麽對秦墨說的人。秦墨說:“最長的一次我有兩周沒吃任何東西。”“那次也是燕齊失蹤的時候。”龍雪說,“他不會有事的,他是羅隱族啊。”她隻知道燕齊失蹤了,還不知道龍王也失蹤了,知曉龍王的事的人都不打算開口,或許已經無法開口。秦墨說:“他當然不會有事。”龍雪麵露不解,“但你還是擔心。”“我要如何是我的事。”“你應該告訴他你擔心他。”秦墨和燕齊的關係,龍雪早猜到了,她多少有些失落,但從沒有明顯表露出來過。“為什麽要告訴他?無論是我擔心他,還是我利用他,這都是我的選擇。自始自終我都是為了自己。”秦墨看著留風森林的夜色,路燈的光暈下,還有不少行人,街道上的店鋪也還都開著,這讓他想起他和燕齊唯一一次在留風森林逛街的事,不知道燕齊這次有沒有把弓箭帶來,或許他再出現時會射自己一箭?龍雪反駁道:“但你又沒有利用他。”秦墨冷笑,“別這麽天真。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我隻懂一種,那就是利用。”年幼時便被龍王帶迴來,和拜倒在龍王褲腳下的那群人長期相處下來,指望他能學會什麽正常的感情?龍雪無言,她和秦墨雖然都是被龍王收養的,但他們卻有溫室和野生的區別,她雖然理解秦墨,卻無法感同身受。秦墨說:“好了,你去陪林緞吧。” 龍雪一直叫林緞叫林姨,秦墨卻是從小就很少叫。龍雪有點黯然,“好。”小時候,秦墨讓她離開時她不離開,秦墨便會自己走開。但對她,秦墨至少會委婉一些,對別人,秦墨十次有八次都會說“你可以走了”,剩下兩次隻說一個字“滾”。秦墨叫龍雪去陪林緞倒是不全是支開她,也是因為林緞是最關心龍王的人。秦墨不知道她過多久會發現龍王的事,然後她會怎樣。但隻要她不會有太過激的行為,他們應該控製得住她,就如控製都登一樣。傍晚時,都登他望著爆炸後產生的衝天的煙塵,再聽到身後傳來的陣陣汽車引擎聲——非協的汽車特有的噪音,基本上猜到發生什麽事了,“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做?”旁邊的季寧冷靜地用有些驚慌的語氣說:“這是怎麽迴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對於一個做間諜工作的人來說,就算是被人抓現行了,他也能找出借口為自己辯白,更別說都登現在隻是在懷疑他而已。都登無聲冷笑。然後,非協的人已經圍住了他和季寧,他們被分開帶走了,等待他們的將是不同的命運,季寧遲些時候便恢複了自由,而都登被暫時送入第八區。秦墨在第三天時,變成一隻小小的鳥兒,停在羅遠家的窗外。燕齊隔著窗與他對視一會兒,走到窗邊,探身出去,朝那隻圓乎乎地小胖鳥兒笑了笑,“找我有事?”秦墨沒說話,隻是朝燕齊飛去。它那麽小,在它撞到羅遠的防護層上之前,燕齊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接住了它,摸到小鳥兒柔軟的羽毛,他心中一時悲喜交加,臉上難免顯露出端倪。秦墨說:現在是不是希望我一直是隻不會說話的鳥?燕齊說:沒有,如果重來一次,如果我的決定有用,那我還是希望你能化成人形。秦墨說:這是買一送一的強迫機製,想得到你想要的,必需同時接收一些不好的贈品。燕齊說:保修期是多久?是不是早就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