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尋抬頭看了看那個布滿青色花紋的鍾表:“我不太懂這些顏色的事兒,但我覺得咱們這兩層樓的鍾表和那個圓形建築裏的鍾表不是一個體係,代表著不同的意義。”  圓形建築裏的鍾表是沒有花紋的,以完全的紅色作為底色,紅得就像是房間裏流出的紅色液體。  那個鍾表給人的感覺很不吉利,好像鍾麵的顏色是專門給死人設立的。  眼下這個房間的鍾表卻陸續顯現出了與任何房間顏色都不相符的色彩——橙色和青色,不知道這些究竟代表了什麽。  柯尋原本以為這幅野獸派的畫作,會展現出大刀闊斧的果決風格,誰知道竟也擁有著如此縝密的邏輯性,其實走出畫並不難,隻要破解了這些謎題,理順了事件的邏輯性,就能夠順利找到畫家簽名。  “快11點了,還是幹活去吧。”柯尋迴到藍色房間之前先去了個衛生間,衛生間在大廳的另一麵,房門是原木色,這些原木色的房門昭示著自由和無害。  牧懌然似乎還在凝神想著什麽,柯尋並沒有招唿夥伴和男朋友一起上廁所的習慣,於是就獨自進去了。  等柯尋出來的時候,發覺牧懌然死死盯著藍色房間的大門,表情極其不自然。  “懌然?”柯尋走上前去,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懌然。”  牧懌然這才像迴過神來似的,略有些渙散的眼眸看了看柯尋:“柯尋,剛才有問題。”  “你看到什麽了?”柯尋恨不得給對方來一個“別怕抱抱”的暖心動作……  “現在想來,我剛才看到的或許是一種錯覺,”牧懌然的眼睛又看了看藍色房門,此時門已經恢複了正常,“那扇門或許在召喚我進去。”  “什麽意思?我的門難道在替我撩漢……”  牧懌然直接無視了柯尋的隨口勾搭,站起身來準備迴到自己的紫色房間。  “懌然懌然,”柯尋念著念著就覺得這個名字特別易燃易爆易點燃荷爾蒙,“剛才,到底怎麽迴事兒?”  牧懌然打開紫色房門向裏看了看,神情更加篤定:“我剛才看到的景象是,衛東從我們房間走出來,直接走進了藍色房間,藍色房門打開之後,居然有很多夥伴都聚集在房間裏。”  “臥槽,然然你別嚇我。”  “當時隻有我一個人在大廳裏,你出現的時候就打破了這種幻覺。”牧懌然的眉頭依然微蹙。  “這個幻覺是挺可怕的,”柯尋環顧著看上去明亮無害的大廳,“剛才在幻覺裏,你是否能與之抗衡?或者說你是否還有自己的判斷力?”  “意識是清醒的,我當時覺得那種現象很奇怪,所以就沒有輕易行動。”  “也就是說,如果換一個人,很有可能就被其他顏色的門召喚進去了。”柯尋剛說完這話,突然聽到大廳裏有一陣輕笑。  這一聲輕笑來得猝不及防,令人瞬間毛骨悚然。——仔細分析,這笑聲分明來自那個甜美聲音的npc。  伴隨著輕笑而來的,又是那陣熟悉的音樂聲,npc甜美的聲音響起來:“下麵為大家播放一段音樂,希望大家能伴著美好的音樂享受勞作。”  柯尋與牧懌然無聲的對視,感覺即使在白天,每個人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城堡裏隱藏的眼睛。  於是,兩人分別走進屬於自己顏色的大門,享受美好的勞作去了。  藍色房間裏的兩個女人差不多快完成全部工作量了,當然主要勞動力是郭麗霞,辛蓓蓓隻是在一旁笨手笨腳的幫著忙。  “郭姐,你們歇會兒吧,剩下的我來幹。”柯尋在小凳子上坐下來,將那些已經處理好的藍色漿果小心地裝進瓶子。  郭麗霞也有些累了,往旁邊的靠背椅上一坐:“這點兒活比起我們在服裝廠的時候差遠了,那會兒真是幹的沒白天沒黑夜的。”  柯尋隻是埋頭工作,心裏並不想過多了解這些成員的個人和家庭情況,了解越多心理負擔越多,畢竟這裏的大部分人都是要“留下”的。  那些成為畫中人的成員們,有些對自己來講僅僅是路人,有些卻成了生命裏永遠抹不去的烙印。  “我當年為了給我兒子買個品牌電腦,連著加了一個月的班兒,也就是仗著年輕,要不早累住院了!”郭麗霞捶了捶自己的腰,講起曾經的往事。  柯尋還是忍不住接了話:“郭姐的兒子,現在也該上大學了吧?”  郭麗霞垂著眼睛,讓人看不出她的表情:“上大學了,在國外,他爸當年出了國,三年前把兒子也接走了。兒子其實願意跟著我,”郭麗霞捶腰的手頓了頓,“咱也沒什麽本事,不能耽誤孩子的前程。”  話題有些沉重,柯尋笑了笑:“等你兒子迴了國,郭姐就享福了。”  郭麗霞苦笑了一下,沒再說話。  辛蓓蓓站起身來去洗手,轉移了個話題:“組長,你以前認識那個朱浩文嗎?”  “一起經曆了三幅畫了,怎麽了?”  “那男的是不是個gay呀?”  “gay怎麽了?”在柯尋的心裏,這個詞兒一直是以大寫方式存在的。  辛蓓蓓搓著手中的香皂泡:“沒怎麽,就是覺得這人是個陰險gay,還是個憋了好多壞心眼兒的死宅。”  柯尋失聲笑了:“我就納悶了,浩文兒怎麽你了?”  “你不覺得他的嘴特損麽?而且還老是故意針對我!”辛蓓蓓翻了個白眼兒,“我就覺得他對我們家老石有意思,看他對我的態度,還真有點拈酸吃醋的勁兒。”  “你可別,浩文兒不是那樣人。”柯尋也不大了解朱浩文,不管這人是不是gay,但絕對不會跟個女人拈酸吃醋。  郭麗霞也忍不住插嘴:“我雖然英語不好,但也知道你們說的gay是什麽,我就不明白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瞎擔心個什麽呢,難道你那個男朋友老石也不正常?”  辛蓓蓓臉色一紅,半晌沒出聲。  郭麗霞和柯尋對視了一眼,想不到還炸出個這麽大的八卦。  柯尋:畫推他老人家,是專挑我們這樣的下手嗎……第85章 影08┃最純粹的顏色。  除了朱浩文與石震東所在的綠色房間之外,其他房間都在午飯前完成了三罐漿果貯存。  “我們還差不到一罐的工作量,下午2點鍾之前應該能完成任務。”石震東看了看牆壁上的鍾表,上麵依然顯示著青色的花紋。  辛蓓蓓看了看自己的男朋友,又看向坐在遠處的朱浩文,神情十分複雜。  秦賜開口道:“他們綠色組隻有兩個人,沒能完成任務也是正常,這樣吧,午飯之後是自由時間,如果感覺體力不支,可以迴各自房間休息,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聚在這個廳集中討論。”  石震東明白,秦賜這是給綠色組騰出工作的時間,於是便笑道:“那我們午飯後就繼續工作,兩點鍾大家在這裏集合。”  眾人點頭,午飯都吃的不多,且都沒有午休的心思,於是,石震東和朱浩文重新迴到了綠色房間繼續勞作,其他人則坐在餐桌邊開會討論。  “先說說目前我們掌握的線索,”開口的依然是秦賜,“首先是關於死亡條件,賀宇昨天沒有洗手就進入了其他房間,這應該是一種明確的汙染顏色的行為,其最終以被剝奪顏色的方式結束了生命;  “另一個死者是張天瑋,我們至今無法判定他是否汙染了顏色,但顯然去其他顏色的房間串門也是死亡條件之一,目前關於張天瑋的死有很多疑點,大家可以就這個問題先進行討論。”秦賜的的目光將在座諸位掃了一遍。  米薇是第一個發言的:“我覺得首先要搞明白的是,天瑋學長究竟是什麽時間死的,在其被拖出房間之前究竟是死是活,還有咱們上午看到的那一幕……天瑋學長當時到底死了沒有?”  辛蓓蓓第一個被米薇的發言嚇住了:“人都被泡在瓶子裏了,當然是死了啊!”  米薇卻說道:“因為畫中世界實在匪夷所思,所以我才會做了大膽的假設——賀宇死亡之後,失去了所有的顏色,那麽我們今天上午看到的學長……以那種方式被浸泡在瓶子裏,是不是正在被榨取顏色?那麽賀宇的顏色又是怎樣失去的呢?也是通過這種方法嗎?”  “如果是那樣的話,整個房間都會有痕跡,”辛蓓蓓心有餘悸,“咱們上午看到的那些紅色……已經蔓延出了房間。”  “如果賀學長也是被那種方法殺死,為什麽兇手不在昨晚用同一種辦法一起殺死張學長?”葉寧晨一提出了自己的質疑。  “驗證你的論斷的唯一方法,”柯尋看著米薇細長的眼睛,“就是再去一趟現場,看看張天瑋後來的狀況如何,是否最終落下了同賀宇一樣的後果。”  這番話讓所有人都不禁打了個寒噤,幾個女生甚至有些後悔自己剛才提出那樣的討論——驗證事實比紙上談兵這件事要殘酷多了。  “小柯說的對,我們除了要驗證你們剛才的質疑,關於張天瑋的屍體,的確還是再去查看一下更為妥當。”秦賜看了看牆上的鍾表,剛剛一點鍾,“還有時間,誰去?”  辛蓓蓓不由抬高了聲音:“反正我不去!我現在閉上眼睛還能看到那個紅色的不斷冒血的大瓶子……”說著拉緊了身邊的葉寧晨一,“你最好也別去了,太可怕了。”  米薇站起身來:“我和你們去吧,人多的話,觀察點也會多一些。”  “東子,你在這兒陪著幾個女生,”柯尋這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自己的鐵子投過來一記十分感激的目光,“雖然現在是白天,但最好不要有人落單,尤其是大廳裏,不要單獨留人在這裏。”  衛東點頭答應了,看了看靠在椅子上打盹兒的郭麗霞,把這位大姐也算在留守人員之中了。  於是,柯尋、牧懌然和秦賜,再加上米薇、苗子沛,五個人再次上了四樓,因為城堡的造型十分奇特,那一道露天走廊僅僅四樓才有。  苗子沛是第一次上樓,當他發現三樓四樓也是同樣的格局,不覺有些好奇,而且,這些房間同一樓二樓一樣,位於正中間那個屬於紅色的大門已經變為了蒼白無色。  四樓的大廳旁邊有一道木門,將其推開,正通著一道露天走廊。  “注意腳下!”經過米薇的提醒,大家走路都小心翼翼起來,果然在走廊盡頭的地麵上,有一些可疑的紅色痕跡。  眾人側身走過去,盡量繞過那些紅色。  大廳的白色地磚上,那些紅色痕跡更加明顯。  “那些血跡……不,那些紅色液體被處理掉了。”秦賜有些不解,“但是處理得並不幹淨。”  “這不像是用掃帚或拖布處理的,”米薇大著膽子蹲下身來仔細查看,“為什麽這些紅色會呈現出大片大片被揩掉的痕跡呢,究竟是用什麽東西處理的呢?”  大家誰也沒說話,如果展開想象,就會產生一個恐怖的比喻:這些痕跡就像是被一個巨大的舌頭舔舐掉的。  很快,這些痕跡就被大家忽視了,因為敞開的紅色大門裏展示出的一切,再次刷新了大家的認識。  依然是之前那個大的玻璃罐,裏麵的紅色液體仍舊在緩慢流出,隻是流量比上午要小了很多。  玻璃罐裏的人,已經無法分辨出“它”究竟還是不是張天瑋——誠如米薇之前的觀察,張天瑋的屍體比之前變得短小了,而且在越變越短。  “那……那裏麵是個嬰兒的標本嗎?”不愛說話的苗子沛終於發出了囁嚅的聲音。  紅色液體中浸泡的依然是人體,但卻小小的猶如嬰屍,依然豎立著,小小的四肢呈懸浮狀態。  “不是嬰兒,隻是一個按比例縮小的成年人。”秦賜作為一個醫生,很準確的迴答了苗子沛的話。  牧懌然看了一陣之後就不再看,迴過身來,看了看牆麵上那個依然血紅的鍾表:“因為不斷的被榨取顏色,所以張天瑋幾乎快被耗盡。”  苗子沛忍不住一陣幹嘔:“我們所有人的體內都有這麽多顏色嗎?”  這句話就像一句讖語,所有人都不想迴答。  牧懌然平靜地看著苗子沛:“在這個世界,作者試圖用顏色來表達一切,包括畫中人的生命。”  苗子沛努力抑製著嘔吐,幾乎溢出淚來,很快又聽柯尋在身旁說:“趁機好好觀察一下這個大廳,說不定會有別的收獲。”  米薇的眼睛望著牆上那個鮮紅欲滴的鍾表:“你們說畫家的簽名有沒有可能在鍾表上?”  秦賜率先否定了這個念頭:“如今看來,鍾表的線索過於明顯,而且城堡裏每一個大廳都掛著鍾表,所以簽名不太可能在裏麵。”  在柯尋看來,這個房間的設施和上午所看到的沒什麽不同,除了血跡被清理掉之外。  苗子沛的目光落在大廳的窗戶上:“窗欞格上的花紋和我們那個建築物裏的不一樣,這算不算一個發現。”  柯尋問:“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所在的那個建築物裏,所有的窗格都是一樣的嗎?”  其他人似乎都無法迴答這個問題,苗子沛卻肯定地點頭:“無論是勞作間,還是我們的臥室,包括剛才走過的三四層的大廳,那些窗欞圖案都屬於莫裏斯花紋,確切說是一整幅金百合圖案的很多截圖,因為花紋的分布不同,所以大家才會忽視它們的整體性。”  柯尋望著這個閃閃發光的年輕人,每當有人發表非常專業的言論,並能夠啟迪其他人的時候,柯尋都覺得這個人在發光。  “那麽,現在這個大廳的窗格屬於莫裏斯圖案嗎?”牧懌然適時提出了問題。  苗子沛不假思索:“也屬於莫裏斯圖案,如果我沒有記錯,這幅圖應該來自威廉.莫裏斯的石榴枝與白鸚鵡,這些窗格同樣對圖案進行了拆分——不過莫裏斯圖案本身就是華麗重複的構圖,強調的是古典主義的美,隨便一個局部就可以是很完美的作品。”  “你說的這些金百合,石榴和白鸚鵡有什麽特殊意義嗎?”秦賜顯然無法理解這些藝術範疇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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