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的小孩子看上去不過三四歲,他還小,不懂事,患得患失也是應該的。


    雖然知道身處的場景或許是虛幻的,懷中的路路也不一定是真實的。可是有什麽關係?


    安然從來都遵從自己內心的意願,她想做的事,不會因為現實虛幻而有所不同。


    “媽咪……我也愛你!”糯糯的童音在耳畔響起,安然的左臉頰被一個軟軟的物事襲擊了,“啾”的一聲,非常的響亮。


    路路的大眼睛非常的閃亮,“媽咪,我們一起迴家好嗎?”


    “好。”安然笑道,“我們來玩一個遊戲,你給我指路,看看你指得對不對,好不好?”


    “嗯!”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重疊在一起,向前走著,風中傳來路路隱約的聲音,“媽咪你今天是不是又迷路了,所以才讓我指路啊?”


    “媽咪你放心,我一定不會歧視你的!”


    安然:“……”巨蛋到底在這場景裏給她安排了一個什麽身份啊!除了有個兒子,她竟然還是路癡?!


    山脈的最高峰上,所有的光團已經全部沒入了巨蛋中,它散發出的光芒幾乎將整座山峰都籠罩在內!


    無窮無盡的白光中,安然的身體平躺在地上,旁邊蹲著被神跡之地丟了出來的焰九和小紫。


    兩隻妖獸都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突然就被神跡之地給拋了出來,隨後就發現四周都是白光,還有一枚巨蛋聳立在旁邊!


    這枚巨蛋,可比它自己的蛋殼還要大上近一倍呢!


    散發的氣息十分恐怖,小紫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有種想逃的欲望,可是想到安然,它又難得勇敢起來。


    “嘶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主人怎麽昏迷過去了?小紫焦急的嘶叫著。


    強忍著心底的恐懼,焰九上前查探了一下,發現安然沒有生命危險,隻是單純的沉睡過去,它迴頭看向身後的巨蛋,道,“沒事,隻是昏過去了,可能是認主的必要過程吧。”


    聽它這麽說,小紫放下心來,它遊到安然的臉頰邊盤下身體,等待著安然蘇醒。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安然始終昏迷。


    萬獸穀上空的白光越來越盛烈。巨蛋的胎心震動越來越快,但是蛋殼上卻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裏麵的生命似乎並沒有破殼而出的打算。


    這段時間,安然便和路路待在一起。


    她沒有做過母親,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做好,索性就將路路當成小紫的放大版。


    路路做對了事,她誇,做錯了事也絲毫不留情麵的罰。


    每次小家夥都含著眼淚看著她,那目光的難過傷心令安然的心都抽了抽,不過想到今天發生的事,她的心又硬了起來:“知道錯在哪了嗎?”


    今天路路在街上和別的小天使打起來了,哭得慘兮兮的迴來。


    小家夥眼淚漣漣,抽抽搭搭的道:“知道了。”


    冷著臉,安然問道:“那你說錯在哪了?”


    “我……我……”路路說著打了一個嗝,斷斷續續的道,“我……不應該……打架……我錯……了!”


    “不對!”安然冷聲說著,在他的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小家夥忍著眼淚,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了,“媽咪,我不知道哇!我不覺得我做錯了!他們不喜歡我,罵我是黑暗之子!我不是純粹的光之天使,我是異類!媽咪,你是不是也是這麽想的?所以你嫌棄我!別的小天使,爸爸媽媽都不會打他的屁股……你打我……嗚哇……媽咪你說了會永遠愛我的!你是大騙子!大騙子!”


    異類?黑暗之子?安然目光一凝,將路路從自己的膝蓋上翻轉下來,聲音冰冷,“他們欺負你?”


    “他們聯合起來揪我的頭發,扯我的耳朵,說我不配擁有金黃色的頭發!”路路哭得很大聲,哭得很傷心,“媽咪,為什麽我會是黑暗之子?就因為我的瞳仁是黑色的,不是碧綠的,蔚藍的嗎?他們欺負我,可是我沒有還手……媽咪,為什麽你還要打我?嗚嗚嗚……”


    深吸了口氣,安然將路路往自己懷裏一摟,唰的一下站起身,砰的一下就踹開門衝了出去,“記得他們的名字嗎?”她聲音很冷很冷。


    路路聽在耳中,哭泣的聲音一哽,乖乖的道,“塞拉爾、米耶達、索菲亞……”


    說話間安然已經竄到了街道上,在這裏待了這麽多天,路路說的這幾個名字她都認識,還知道他們住在哪!


    ——小孩子怎麽可能會知道什麽黑暗之子,什麽異類?!又怎麽可能會罵出這麽難聽的話?還聯合起來欺負路路?分明是大人教的!


    於是安然帶著路路一家一家的找上門,進門隻問一句,“你家小孩罵路路是黑暗之子,還欺負他,你們知情嗎?”


    安然的想法是,如果對方誠心道歉,並且保證會好好教育自己小孩,她就不計較!


    可惜,那些人沒有一個覺得自己孩子錯了!更認為路路本來就是黑暗之子,難道還不許別人說?他們之中,有人譏笑,有人諷刺,有人不屑,更有人厭惡。


    好!很好!


    安然眸光凍結如冰:她捧在手心裏疼的孩子,被人這麽輕賤!


    沒什麽好說的,她直接動手,將這些人全部都給打趴下!


    “你怎麽能夠隨便打人?!這是違反法典的!”一名被安然踩在腳下的天使咆哮道,“露西芙!我要去天使主君們那裏告你!”


    沒錯,安然在這裏,依舊叫露西芙!


    傲然的昂著頭,安然笑得嘲諷肆意,“怎麽叫打人?是你技不如人啊!切磋而已,我至少沒有像你們這樣不要臉,圍攻都打不過我一個!你去主君那裏告啊!就說我一個人單挑你們一群,我欺負你們了!”


    說罷,安然狠狠將腳往下一跺,直接將對方踩得“嗷”的痛叫了一聲,隨後平靜的迴頭,對愣在一邊的路路伸手,“路路……咱們走。”


    “啊……嗯!”路路撲扇著小翅膀,飛到安然懷裏。


    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離開。


    走在路上,路路欲言又止,最後小心翼翼的問道,“媽咪……打人不是……不好的嗎?”


    “那要看是哪一種。”安然漫不經心的道,“如果別人都欺負到你頭上了,還不反擊,等著被人踩到泥底嗎?”


    她說著站停腳步,認真的看著路路,一字一句的道,“我之前問你,知不知道自己錯了。你說你不知道!我現在跟你說一遍,也隻會說這一遍:欺負人固然是不對的,可是被人欺負卻不會反擊,就更不對!你被人欺負了,哭著迴家找媽媽,是懦弱的表現!不要以為你沒有打人,就是好孩子!”


    “這個世界,可不是你不犯人,人就不犯你的!對於敢招惹上來的人,不管打不打得過,都要拚了命的反擊!因為隻有這樣,才會讓人害怕!才會不敢把你當成弱者!以後,才不敢欺負你!”


    “什麽異類,什麽黑暗之子!那是因為你還沒有力量,什麽時候,你有了足夠強大的力量,人們的驚恐和不屑,都會轉變成敬畏,轉而崇拜你!”


    “所以,現在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嗎?”安然淡淡的問道。


    “嗯……”路路偏著腦袋想了一會,小小聲的道,“媽媽的意思是,塞拉爾他們欺負我,我不應該任由他們欺負,而是應該反擊迴去,不管能不能打贏,都要讓他們知道,我不是好欺負的!對嗎?”


    “沒錯。”安然滿意的點了點頭,“路路很聰明,就是這樣!”


    “可是……他們也沒有罵錯。”路路低著頭,落寞的道,“我的確是黑暗之子,我的瞳色和他們的不一樣,我的力量不是純粹的光明,我是……”


    “這樣不是很好嗎?”安然淡聲道,“我的路路就是這麽獨一無二!為什麽一定要和別人一樣?”


    “可是傳說被黑暗侵襲的光之天使,會變得很可怕……他們都害怕我,厭惡我……媽咪,你會嗎?”


    “不會!”安然堅定的道,“不管路路變成什麽樣,我都是你的媽咪,永遠都不會變!”


    “謝謝……”路路的眼睫毛上顫著淚珠,哽咽道,“媽咪,我愛你……”


    安然的聲音放柔,“我也是……”


    “媽咪……”路路仰著頭,輕聲道,“媽咪一直都是知道的吧?我……我就是那個巨蛋中的生命意識……”


    唔?不知道路路為什麽特意將這一切說破,安然不動聲色的道,“有過猜測,但是不太肯定。”


    “媽咪說這些,都是為了能夠將我契約吧?雖然是這樣……”路路低聲道,“我還是很開心……媽咪不知道吧?那個聖牌上有那個人的意誌,它會抹去我的意識……媽咪會得到一個全新的路路的,不會違背媽咪的任何意願……”


    他仰著淚痕斑駁的小臉,小小聲的道,“我……我也是願意的。媽咪……”


    他顫抖著在安然的臉頰上輕輕的印下一吻,“媽咪,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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