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二三十歲的女人也說:“賣了吧,這頭發能賣不少錢呢,我出兩千塊。”馬上有人說:“我可以給兩千五。”尋序臉色鐵青:“不賣!”徐寧趕緊拉著尋序:“菜買得差不多了,我們迴去吧。”說著快步離去,留下幾個人感歎不已,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這麽長這麽好的頭發,買下來,可以賺一大筆呢。徐寧看著尋序臉色不好,便說:“我們在外麵吃早飯吧,你想吃什麽?這裏有不少吃的。”一說到吃,尋序的臉色才稍微好了點。他們已經到了市場口,那兒有很多買早點的小攤子,炸油粑粑的、炸麻團的、烙餅的、賣米粉麵條的、炸臭豆腐的……香味臭味四溢,勾得人直流口水。“都來點。”徐寧咬咬牙,吃吧,一頓總不能吃窮了自己吧。然後給自己叫了一碗麵條,尋序則粉麵各一碗、麻團四個、粑粑一串、油條一根、烙餅一個、臭豆腐一份、小籠包一籠。徐寧壓低了聲音說:“就這些了,吃完這些不能再要了,不然別人會把你當怪物一樣看待。”尋序什麽話也沒有,早已埋頭開吃了。徐寧也拿了一根油條在手,開始吃起來。其實徐寧買了這麽多吃的放桌上,已經非常引人側目了。人們心想,這兩個人的食量真不小,不過年輕人嘛,吃得多也算是很正常的,還不算太出格。其實相比起他們的飯量,尋序風卷殘雲般的吃法更引人側目一些。徐寧吃完自己的麵條和油條,尋序已經將桌上的食物都掃進了自己的肚子,隻餘下那一份臭豆腐了。尋序對著臭豆腐出神,抽了抽鼻子,表情非常怪異。徐寧看著他:“不吃這個?”眼睛帶著戲謔的笑意。尋序沒做聲,他在懷疑,這麽臭的東西也能吃嗎?徐寧說:“你不吃是吧,我吃。”說著將臭豆腐移過來,夾起一塊就往嘴裏塞,老家的臭豆腐實在是沒得話說的,外焦內嫩,香辣可口,忒地道,吃了還想吃。尋序看見他吃得香,也夾了一塊來嚐,然後一吃就放不下了,將整個小碗都端過來,不給徐寧機會了。徐寧也不跟他計較,站起來結了賬,拎著東西:“好了,迴家去吧。”尋序吃完最後一塊臭豆腐,舔了舔嘴唇,意猶未盡,就是數量太少了,一份才六塊,還給徐寧吃了一塊,不過癮。“再來一份。”徐寧瞟一眼尋序,笑了起來:“賣了你的頭發,可以買很多份了。”尋序有點吃人嘴短,自己身上一文錢也沒有,這不是難倒活神仙麽:“這個價值幾何?”“臭豆腐兩塊錢一份。今天早上,你吃的這些,一共花了二十塊了。”徐寧給他算賬。尋序又問:“頭發值幾何?”徐寧搖搖頭:“我也不清楚,剛剛那些人也報了價,賣個幾千塊應該不是問題吧。”尋序心裏盤算了下,覺得也買不了多少臭豆腐,便打消了賣頭發的念頭。徐寧四處打量了一下,然後將尋序拉到一家店門口,店門是反光玻璃的,跟鏡子差不多,指著鏡子裏的人說:“你看看,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覺得怪異不怪異?”尋序看了眼鏡子裏的自己,麵無表情地看著徐寧:“我覺得你才怪異。隻有夷狄之人,才會斷發文身。你們已經被夷狄化了。”徐寧:“……”這人眼光有問題吧。其實這確實不能怪尋序的眼光,他看了幾千年長發的樣子,早已習慣,再看徐寧這種短發短襟的裝束,確實才是異類。說實話,徐寧覺得尋序這樣子真是醜絕了,好好一個大男人,又不是古代,留那麽長一把頭發,多難看,尤其還要自己幫他梳頭,這真是件麻煩透頂的事。但是人家當寶貝一樣珍惜,自己也不能強求不是,臨走的時候,徐寧又去買了一把橡皮筋。迴到家,師傅們已經到了,大家都在商量著,這廁所和澡堂要怎麽修。徐寧趕緊給大家夥發煙,這是老規矩,幹活的師傅,除了工錢,還每人一天一包香煙。徐寧的意思就是在原來的廁所旁邊修兩間,一間做廁所,一間做澡堂。老師傅說:“你那不是有廁所了嗎?”徐寧看著那個簡陋的舊茅房,陰暗潮濕不說,還臭烘烘的,讓人上廁所的欲望都沒有了,便說:“我想重新修一個,可以衝水排水的,順便在後頭挖一個化糞池,我把自來水接到廁所和澡堂來,這樣就方便了。”他這屋子還沒有自來水呢,用水都要去山坡下的水井去提。徐敬山就說了:“寧娃子你有沒有考慮到,你的水塔修在哪裏呢。”“我想過了,就修在澡堂和廁所頂上啊。我搞個潛水泵放在那邊井裏,沒有水了就抽上來。”徐敬山哦了一聲,這又要花幾千塊呢,現在年輕人就圖方便安逸,也無可厚非。來的人有四五個,大家說定了,就開始幹起來。這邊挖地基,徐寧又去買了鋼筋、石灰石、水泥和河沙來,很快就幹起來了。當天下午,地基就下好了,明天一天工夫,就能把房子蓋起來了。這一天,尋序很安靜,像個看熱鬧的小孩一樣在旁邊看著。徐寧有心想讓他幹活,但是徐敬山和幾個老師傅說:“你們讀書人幹這個活,去忙你自己的。”大家夥也不好意思,拿了錢,徐寧一天三頓招待,還有煙有酒,又不是什麽大工程,自然也就不讓他來幫忙。吃了午飯,徐寧領著尋序去放羊。這是尋序頭一迴給徐寧幹活。徐寧發現尋序放羊最合適不過了,羊群一出來,就表現得比以往他放羊的時候安靜得多,也不瘋跑,而是安靜地待在院子裏。徐寧叫上尋序,領著羊群往沙洲上走去。下午他還要忙活,招唿幫忙的人,不可能一直守著羊群,尋序雖然對羊有震懾力,但估計他也不知道哪些是羊該吃哪些不該吃,萬一沒看住,吃了人家的菜怎麽辦。羊也是分不清哪是草那是菜的,隻要能入嘴的,都是飼料,所以上沙洲是最好的。徐寧將趕羊的竹竿遞給尋序,又將水瓶子遞給他:“拿著,你在這裏幫我看著,別讓羊群跑了,我迴去忙了。等晚點我再迴來和你一起趕羊迴家。”尋序看了一眼四周,淡淡地應了一聲。徐寧一走,尋序叫來那頭領頭的種公羊:“你看著它們,不許亂跑,出了問題唯你是問。本神要休憩。”那頭種公羊晃晃腦袋,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尋序說完,就躺下做他的春秋美夢去了。第16章 神獸的本領徐寧過來的時候,發現那些羊群正乖乖地在吃草,而尋序那家夥,睡得齁聲四起、口水橫流(誇張了,神獸睡覺沒有唿嚕聲)。徐寧叉著腰大吼一聲:“狼來啦!”尋序睜開眼,斜睨了一眼徐寧,嘴角扯了扯,狼來了自己能不知道?再說有自己在,哪頭不長眼的狼敢跑來撒野。徐寧說:“我要去數一數,看看羊丟了沒有。丟一隻,罰你三個月的方便麵。”尋序嘴角撇了撇,做出一個鄙夷的神情,堂堂守護神,能把羊看丟?徐寧數羊的時候看見兩頭公羊在一起打架,一頭羊跨在另一頭羊身上,還不住地抖動身體,便撿了個土坷垃扔過去,正中上麵的那頭公羊,嘴裏罵道:“幹什麽,別欺負它。”尋序看見了,嘴角抽了抽,不過什麽也沒說。徐寧迴頭看見尋序頭發上沾的草屑,笑得直不起腰來:“哈哈哈哈,看你不剪頭發,看你非要留著長發。你現在自己去拔草吧。”尋序看著徐寧笑得跟個傻子一樣,伸出手抓住自己的頭發抖一抖,結果那些草屑什麽的全都掉得一幹二淨。徐寧看得分外詫異,跑上來仔細觀察尋序的頭發:“哇塞,你這頭發真是烏黑柔順啊,去打洗發水廣告,絕對賺大錢。”尋序抬起眉毛看著徐寧:“何謂廣告?”徐寧說:“就是廣而告之,讓所有的人都知道。”尋序眼皮也不抬:“不去。”出風頭的事,他向來沒興趣。徐寧聳了下肩:“打廣告比賣頭發賺錢容易多了啊,洗一個頭就幾萬塊呢。”當然,這都是開玩笑的話,想象一下,一個長發飄飄的大男人去打洗發水廣告,豈不是全世界都要驚倒了,不過如果尋序去給人做洗發水廣告,這個洗發水的效果絕對比那些大明星打的效果還好,因為反差太大,更易令人印象深刻。把羊趕迴家,徐寧又將肚子看起來很大的母羊都關進了產房,不跟其他的羊混在一起,免得影響胎氣。幹活的師傅們都迴去了,隻有徐敬山還在幫著收拾洗刷工具什麽的。徐寧關了羊趕緊來幫忙,自己家的事,怎麽能讓大伯一個人忙活呢。徐寧說:“伯伯,我來吧,你歇著,今天辛苦你了。晚上在我家吃飯啊。”徐敬山直起腰:“我不辛苦,平時都是幹慣了的。你也別忙活了,今天忙了一天了,要不你也別做飯了,去伯伯家吃去。”徐寧看著微微有些佝僂的大伯,其實還不到六十歲呢,心裏突然覺得有些酸。高三那年,父母因車禍雙雙辭世,他的高考跟著發揮失常,本來都可以考取全國頂尖名校的,後來隻上了農業大學,還學了一個不倫不類的動物醫學專業。他拿著父母的積蓄和賠償金去了學校,以後就再也沒有迴來過,算起來足足有十年了。大伯和伯母每次在電話裏都說讓他有空迴家看看,父母的墳他們每年都給添了土修葺好的,但他都沒迴來過,學習工作忙是一個理由,其實,更主要是不想麵對父母已經不在的事實。大伯待他還是非常好的,說自己要是缺錢,就一定跟他說,當然他並沒有用過伯父的錢,父母留給他的錢足夠交學費,他自己也有獎學金,平時還做做家教、打打零工。雖然他自參加工作後,每年都會給大伯寄一筆錢迴來,但卻從來沒有迴來過,要不是出了那件事,他大概也不會迴來。他這才明白,一直逃避的地方,其實才是最溫暖的地方。徐寧轉過臉去,吸了一下鼻子,覺得自己有些愧對親人的關愛。徐寧說:“伯伯,我就不去了,我朋友他這人比較見外,不太喜歡去別人家,等以後我再去你家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