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利斯的金家房產,還是那家醫院當時給金母做特護的張阿姨告訴胭脂的。


    金母出院後大部分時間都住在這裏修養,和巴黎的喧囂比,這裏更是個幽居。


    手裏捏著張阿姨給的地址,半天轉了不少街道卻沒找到具體地方。


    這種小城小路,就像迷宮一樣。


    走著走著便轉到了宏偉的大教堂邊上。


    一個白襯衫條紋西褲的男人從教堂裏走出來,黃種人青年在歐洲呆久了便有種特別的味道,既不同於西方男人的彪悍也不同於大部分國內男人的偽娘。


    氣質占主要。


    “先生,您好,請問這條街道怎麽走?”男人停下腳步,皮膚白淨,墨一般黑的眉毛微挑,打量胭脂。


    “你從哪裏來?中國?韓國?台灣?”聲音很是磁性好聽的法語。


    “我是中國人。”胭脂解釋。


    每次到法國都會被問到這個問題。


    男人點點頭。


    “桑利斯是個旅遊城市,但是你的地址並不是個旅遊景點——”男人審視的目光,挺拔的身子一直在暗暗打量她。


    “恩,我來找一個人,問些事情。”胭脂遲疑的迴答,她隻是問路,不負責對方的好奇,這男人要是再這樣問的話,胭脂就準備無視走人了。


    “一起吧,正好順路。”男人十分聰明,正好在這個胭脂要不耐煩的時間迴答的到位。


    胭脂隻想問路,並不想和陌生人順路。


    “您,告訴我就好,不必那麽客氣的帶著我去,您說方向就好了。”


    男人聳肩,十分中正的嘴唇微微一笑:“可以,前走左轉,就是那條街,按著門牌號找很容易。”


    胭脂這下長舒了一口氣:“謝謝。”


    男人未置可否,俊俏的臉上帶著一絲似笑非笑,邁起長腿閑散的走。


    胭脂前行了幾步,發現這男人行走的間距就在自己身後不遠。


    不由得心驚。


    偏偏這條路上十分清幽,除了大片的花草根本沒有其他人。


    胭脂加快腳步走到前麵轉角,向左邊轉去。本以為會開闊些,路上多點行人,然而是一條和剛才差不多的狹窄街道。


    身後的男人竟然也轉過來。


    路上兩個人,不遠不近,自己走自己的,胭脂視線急劇的搜索門牌號,終於看見一座被粉色花叢圍繞的庭院。


    不大,卻很古老美麗。


    鐵藝門上就有可視屏和門鈴。


    見金母,胭脂心裏其實是緊張的。


    她深唿吸一下,抬手準備按鈴。


    門鈴卻已經響起來,身後一雙男人的手,手指上還帶著很重的汗毛,按響了門鈴。


    大門馬上就開了鎖。


    胭脂詫異的迴頭愣住。


    精巧的臉蛋有點漲紅。


    “我不允許,你是進不來這個院子的。”男人勾唇戲虐的說,眼底半是嘲諷半是戲虐。


    胭脂吃驚,大眼睛眨巴著看這個俊俏的男人,一時尷尬的無語,低頭有點緊張:“那現在,我可以進去嗎?我找金家的女主人。”


    “我母親中午午睡,不過這時候或許醒來了,您有什麽事?”


    男人雙手插在褲袋,靠在鐵藝門上,大有胭脂不迴答他的問題就不讓進的架勢。


    “你,母親?金夫人是您的母親?”這個消息無異於重磅炸彈。


    看年紀應該是金婉柔的哥哥。金婉柔有哥哥,這個她竟然沒有聽殷斐提到過。


    不自禁的想到金婉柔和金婉秋,這兩個很不可愛的女人,那麽這個自稱金家兒子的男人,估計也可愛不到哪裏去。


    胭脂內心歎息一聲,去全身的汗毛都有了戒備。


    “我,的確有事,但是,那也隻是我心中的疑慮,我想和金夫人對證一下。所以,在沒有金夫人的同意之前,我真的不好把事情和你說,請允許我見一下金夫人好嗎?我不會耽誤她和您多少時間。”


    男人搖頭,食指放在自己嘴邊:“no.我母親身體不好,受不了強烈的刺激,所以,關於母親的事情,我都要把把關。”


    男人桀驁不馴的樣子,有點閑散,有點無賴。


    胭脂簡直無語,金家的人怎麽都這樣呢。


    立在他對麵,一時不知道怎麽打開僵局,她是不能和他說的,但是他似乎不知道就不讓她見。


    不管怎麽說,沒有像金婉秋一樣的態度,胭脂感到好過點。可能他不知道自己是誰。


    “你叫胭脂,是嗎?”


    男人忽然問,眼底的光芒瞬間複雜的盯著胭脂。


    胭脂身子一抖,支撐的微笑瞬間塌陷。尷尬的凝在麵頰灰了臉。


    “是。在你們金家,這個名字的主人應該是過節老鼠吧。”


    男人笑而不語表示認同。


    “如果你來是為了博得我母親的同情,關於婉柔感情的婚事,抱歉,我現在需要請您走了。”


    攆人的話,說的倒是客氣,但是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胭脂身子僵直,裏麵就是她風塵仆仆而來的目標,門口又是金家的攔路狗。


    麵對撲麵的敵意,她是怎麽也笑不出來的:“嗬嗬,你覺得男女之間的感情需要求來嗎?不,那是你們站在親人立場的偏見,我來找金夫人,是為了另一樁事,確切說,是和我自己和我母親有關係的事情,偏偏不是你以為的那種關聯。”


    “哦?”男人勾唇,他的鼻子嘴唇長的極為方正,在中國麵相學曆應該是貴相。


    他倒是對眼前的女人感到了興趣。


    的確,那個叫胭脂名字的女人,這些年來在金家就是一個無恥的,妖婦一般的存在。


    但是剛剛在教堂門口第一眼看見她,那股清麗脫俗和優雅,一瞬間的失神,他真不希望這個女人是叫胭脂。


    打開大門:“可以給你見我母親十分鍾的時間。夠嗎?”


    胭脂歪頭,歎口氣,無奈又無語的尷尬一笑:“夠不夠不是我能決定的,我隻想把事情說清楚而已。除此,不想在金家多停留一秒。”


    “哦?”


    男人揚眉。側開身子,對不遠處台階上始終站立的女仆說道:“夫人起來了嗎?請到小書房來。”


    “是,少爺。”


    胭脂被男人帶到稍微緊湊小巧的一個房間。


    四壁都是書,落地窗的光線射在這些泛黃的頁麵上。


    女仆端來花式咖啡。


    男人並沒有跟進來。


    少頃,門口響起緩慢的沉重的腳步聲。


    一個樸素清新的女人被女仆攙扶進來。


    如果不是頭上的白發可能因為她體質衰弱而增多,她的臉上皮膚很年輕,皺紋很淺,紅潤潤的,保養的非常不錯。


    胭脂一眼就看出這是多年前殷斐帶她在醫院裏見到的植物人。


    現在,她能恢複的這樣好,胭脂很是意外。


    這老太神態祥和。要不是知道殷母和她是遠親表姐妹,真是無法把這樣一個真正雍容閑淡的婦人和殷母的針尖麥芒的樣子聯係起來。


    金母立在門口,其實也是內心震撼,被眼前這個女人。


    她的記憶就是被她喚醒的。她沒忘。


    所以,金婉秋曾經想過懲戒胭脂的提議,都被金母否定了。


    但是在金家,這女人確實還是一個尷尬的存在。


    沒想到,她能找來。


    金母的內心也是緊張刺激戒備,聲音不大卻是很威嚴的說:“找我什麽事?”


    金母說著,抬腿往門裏走,胭脂發現她的腿腳還是不行,必須要人扶著。


    胭脂本能地起立,上前攙扶金母。


    但是伸出的雙手被金母的眼神僵住,又縮了迴來。


    “金伯母,有件事情,我必須單獨和您溝通。”胭脂眼睛看了下女仆。


    “你在門口等我。把門帶上。”金母輕柔的示意女仆。


    門,輕輕關上。


    二十平的小書房隻剩下一老一少互相戒備緊張的陌生人。


    胭脂也不廢話,從包包裏掏出一個幾頁的精心收藏的薄紙書,遞到金母眼前。


    “前不久我才發現這件事,金伯母,您能解釋下嗎?”


    金母接過鑒定書,眼睛掃視一下,忽然眼珠死魚一般的定住。


    唿吸艱難,紅潤的臉色瞬間煞白。


    她幾乎不能說話,太過震驚,這個她根本不想解開的秘密,她以為能隱瞞一輩子的秘密,就在眼前,被這個和她有淵源的女人揭開。


    嘴唇抖了幾下,手覆上胸口。


    胭脂一時間擔心極了。急忙開門喊女仆進來:“金夫人的身體不舒服快來看看。”


    女仆瞬間嘴裏嘟噥著走進來從口袋裏翻藥。


    隨著女仆的腳不,剛才的男人也隨即衝進來,眼神利箭一樣射向胭脂,隨即便彎腰去看金母,驀地眼光掃到了金母手裏翻開的那頁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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