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俊的眉眼有點讓她不忍細看的疲憊。


    忽然,小饅頭的腳丫踢噠,踹倒他肚子上,半睡半醒的男人大手一撈將小饅頭摟在弓起的懷裏。


    父子相擁而眠,溫馨的能滴出水來。


    胭脂眼角濕噠噠的。靠在牆壁,手指一動,關燈。


    黑暗中,殷斐的唿吸就像沒有門板阻隔的,清晰縈繞。


    空氣中響著咚咚的心跳。


    躡手躡腳的迴到自己的臥室,鎖上門。


    胭脂望著天花板發呆。


    無疑,小饅頭是需要爸爸的。親爸爸。男孩子更需要父親的有力量的潛移默化。


    但是把小饅頭送給他就意味著自己要憑著孩子介入殷氏豪門。介入他和他青梅竹馬的表妹之間。


    胭脂搖搖頭,刺眼的吊燈光影兒令她閉上眼睛。


    那樣的環境,對小饅頭的成長並不好。小饅頭也不會快樂的。況且終究,金婉柔可能會生下自己的孩子,那時小饅頭當如何自處?


    裹著被子翻來覆去的烙餅,又擔心殷斐會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來,


    整間臥室靜的隻聽見牆上石英鍾的滴答聲。胭脂翻個身決定不去想了,睡覺。


    驀地聽見他的唿吸,那麽清晰了。不是需要豎起耳朵聆聽的那種,是近在咫尺。仔細聽,還有他的心跳聲。


    “你?你怎麽進來的?”胭脂心驚一咕嚕翻身坐起。沉穩中帶著某種冷厲的氣息:“躺好。”他順手關燈:“睡覺。”


    身體往胭脂的雕花軟榻裏一擠,就像熟稔的上自己家的臥具一樣,一隻胳膊伸到胭脂的頸下,一隻胳膊枕在腦後。


    胭脂幾度想翻身起來,被他壓製著,隻好長長出一口惡氣。


    “你應該睡客廳。”


    轉過身,背對他,感覺後背火辣辣的像被火眼金睛盯著一般。


    唿吸有點亂。亂的是自己的唿吸。越來越錯亂。枕頭另一側他倒是一動不動挺淡定的,即使唿吸加重也是均勻的喘息。


    兩個人肢體分開,各睡各的,彼此的魂靈,氣息卻在小小的臥室裏劈裏啪啦過電。


    討厭,這怎麽睡啊。胭脂更緊的閉上眼睛。努力的數綿羊。


    聞見身後淡淡的煙草味,殷斐那邊有點動靜,似乎將身子上移,半靠在*頭,點燃了一根煙。


    他將胭脂的頭搬到他的胸前枕著,手臂太有力氣,胭脂完全拗不過他,臉貼在他彈性的體溫上。


    時時擔心他的身體不知道啥時候來個翻滾。


    這個黑夜好漫長。


    “我一直,都在努力追你,感覺不到嗎?”靜寂中,忽然幹淨低啞的聲音。


    胭脂的心跟著一抖。心跳瞬間漏拍。這樣的聲線,這樣靜寂的夜裏用這樣的聲線說這樣迷人的話,胭脂好不適應。


    她甚至激動的有點喘。


    暗魅中猛的一股很濃的煙味。


    殷斐深吸了一口煙:”我們結婚吧。小饅頭需要爸爸,爺爺身體不好,心髒病維持很久了,我想讓他看看殷家有後了。“


    瞬間,心跟著黑夜一起沉下去。


    心理又開始逆反。


    嗬嗬。


    原來還是這樣,為了你的骨血,為了殷家的後代,為了你的爺爺。


    他的需要裏,從來就沒有她,他的世界裏從來就不考慮她。自己又是自作多情了。


    他就知道索取,看見她的好東西就要。


    分開兩年半了,昨早晨才見麵,他不過是又放了一次洗澡水,說了幾句好聽的話,話的真假程度尚無考證,之前一堆黑曆史,她就感動的顫抖了?暈頭轉向了?


    胭脂,聽見甜言蜜語你會死嗎?你缺甜言蜜語嗎?你缺人放洗澡水嗎?


    缺......


    忍著!


    這兩年,她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生孩子帶孩子異地他鄉,吃了多少苦?他一出現,說孩子是他的,就全盤接收了?自己的付出心血孤單痛苦,難道就這樣犯賤嗎!


    糾結的睡意全無,委屈的喉嚨發熱。


    “我想出去喝水。”她克製著敏感的激動的情緒說。其實她想躲出去,哭一會兒,不知道為什麽,昨天早上碰見他開始,平靜的心就開始敏感脆弱,眼淚就沒斷過。


    “躺著別動,我去給你倒。”殷斐把枕頭塞在胭脂頭下,溫熱的手指把被子給胭脂掖好。


    胭脂耳邊傳來他起身,穿鞋,開門的聲音。


    眼淚止不住的傾瀉在*單上。


    她哭的那麽小心翼翼,哭的那麽孤單寂寞。


    早上,還是殷斐做的早餐。


    胭脂給小饅頭穿好衣服,看見殷斐係著她的印花圍裙從廚房端出一個大托盤。


    豆漿,咖啡,皮蛋瘦肉粥,水果,麵包,莎拉,火腿,老幹媽香辣醬。


    中西合璧做的還挺全乎。


    小饅頭咋咋唿唿的跑過去抓麵包。本來這孩子長的胖就夠像白騰騰的麵包的了,還最愛吃麵包。


    殷斐伺候完小饅頭麵前的一份兒,又開始給胭脂盛粥。


    青花瓷一小碗。


    熟稔的姿勢,自如的神態,怎麽感覺像老夫老妻似的。


    胭脂卻笑不出來,貌似溫馨和樂的一餐飯,一個早晨。


    吃過飯,就要按他的要求迴國。


    胡大把護照機票都送來了。


    胭脂都不知道自己家裏的這些東西,他都是怎麽找到的。


    到底是軍隊大院長大的,處處像特工一樣,而自己就隻有受製於他的份兒。


    她擰得過他嗎?擰不過。


    但是擰不過不等於就屈從。


    “爸比,你說的祖國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呀?”小饅頭顯然已經被殷斐洗腦,一早上就嘰嘰喳喳開始期待新地方新行程。


    “當然了,中國的美食是世界聞名。你不是愛吃大嘴汪?在我們國家遍地都是。”殷斐給小饅頭喂一勺蔬菜莎拉。


    “爸比你吃。吃。”小饅頭也顫巍巍的舉著胖手給殷斐喂一勺,還沒到殷斐嘴邊,就灑一桌子。


    殷斐卻裝作很香甜的樣子吧嗒嘴:“小饅頭真孝心。”餘光看見胭脂冷著臉,又補上一句:”當然,是媽咪教的好。“


    胭脂放下勺子說,我去收拾行李。


    便離開餐桌。


    中午,胡大開車在樓下等著。


    小饅頭一下樓,看見胡大就是昨晚攔著他們的胖子,小臉不悅把臉一歪:”爸比抱我,胖老頭壞壞。“


    胡大的臉刷紅。老臉也會紅的。


    摸摸後腦勺:”小少爺,以後我改。“開車去了。心想自己真是老了?童言無忌。都被喊成胖老頭了。


    胡大看著殷斐從三歲蹦躂到大,現在又看著殷斐的崽兒三歲,邊開車邊感慨。


    少爺為了這個女人也是蠻拚的,青梅竹馬都翻臉成了對頭,婉柔小姐依舊不死心的經常來電話。


    少爺這樣的男神級別的紅三代可算是情種了。


    隻是這胭脂咋還悶悶不樂的呢。


    商務車,殷斐摟著小饅頭坐在胭脂身邊,大手暗暗拉住胭脂的手。


    她的小手冰涼,殷斐轉頭溫柔的對上她躲閃的眸光。他想忽然讓她離開住了兩年半的地方,也確實有點糾結。大手包圍了她的小手,將她的小手緊緊攥住。


    胭脂的心卻焦急的都要哭了。


    她沒做好麵對他那個豪門的準備,沒做好母憑子貴的準備,沒做好和他的表妹因為一個孩子開撕的準備。


    最主要,她要的是愛的感情,是對於她從內往外的愛和責任,而不是,隻因為——她會生兒子。


    車窗外市區的景物地標越來越遠,溫哥華國際機場的航站樓赫然呈現。


    胭脂忽然萌生了套啪嗒心裏。


    是啊,她為什麽要做一隻兔子被殷斐這家夥守株待兔了?


    她要和兒子平靜的生活,看著兒子入托,上小學,中學,雖然再遠的還沒想。但是她相信她和小饅頭肯定會越過越好。


    溫哥華機場的國際航站樓的三樓,出境服務中心。


    殷斐在前麵辦理過境手續。


    胭脂在殷斐身後輕聲道:“小饅頭尿多,我帶他去趟洗手間。”


    “恩,幾時迴來,我們去吃午飯。”殷斐迴過頭一貫清冷的俊臉上含著溫柔的淺笑。牽起他的手放在嘴邊兒吻了一下:“記得路。”


    “好。”胭脂抱起小饅頭四處張望看見了指示牌,找到走廊盡頭的衛生間。


    女廁所裏隻有一個白種女人,待她出去後,胭脂開始仔細打量衛生間能出去的機會。


    從正門出肯定不行了。


    跳窗戶三樓太高,再說還有小饅頭呢。


    “媽咪,你在找什麽呢?”小饅頭看見胭脂東張西望的好奇的問。


    胭脂心說兒子,騷瑞,特殊事情特殊對待了。


    兒子說話就是神補刀,要是說出實話不夠他咋唿的。於是摸摸兒子的茶壺蓋道:“兒子,媽眯在找林阿姨家的小明哥哥。說好的在這見麵。”


    忽然看見了,工具室裏有一輛垃圾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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