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柔,你現在淡定,你知道懷孕的是誰嗎?”


    “恩,我不知道,那勞煩大姐大告訴小妹吧。”


    “胭脂!”


    這次金婉珍收到了預料的效果。


    手機這頭半天沒有動靜。


    金婉柔捏著手機的手抖顫抖了,胭——脂,那踐人,懷孕——


    斐哥哥好幾天不見了,是斐哥哥的,他們跑到加拿大備孕去了嗎?


    唿吸收緊,金婉柔用手撫著胸口才能還不容易喘息。


    “喂,婉柔——你在聽嗎?”金婉珍忽然聽不到金婉柔說話,沒想到這下刺激過了。


    ”喂,婉柔,你聽姐姐說完呐。“


    金婉柔長出一口氣:“姐,我不想聽別的,你就告訴我,孩子是不是——斐哥哥的?”


    “噗——哈哈哈哈——“金婉珍找電話那頭哈哈大笑:”傻丫頭,孩子如果還是殷斐的,還叫好消息嗎?姐姐告訴你啊,我花錢問了護士,那孩子的父親一欄,填的是——林可思。“


    “林可思?大華的少總?”金婉柔一聲驚唿,隨即綻放笑容:“這樣,那太好了,天不欺我也,大姐,麽麽,你最好了,嘻嘻。”這下金婉柔的心情徹底放輕鬆。之前的焦慮症不藥而愈,陽光那麽美好,天是那麽的藍,世界啊,我又開始擁抱你了!


    “當然大姐最好了,所以啊婉柔,你不要和斐斐使性子了,男人最怕女人的柔,百煉鋼最怕繞指柔嘛,四兩拔千斤嘛,你哄好了他,他現在已經沒了胭脂那邊的念想,你們之間也已經訂過婚,結婚生子還不是遲早的事。”


    放下手機,金婉柔仿佛重新活過來一遍。


    她來到飲水機,倒了一杯水,忽然想到,剛才自己練瑜伽的事被王姨看見。


    斐哥哥不管去了哪裏,總歸是要迴來的,家裏有個知道自己小秘密的人總歸是個不定時炸彈。


    一杯水傾灑出來,金婉柔蹙眉不展。


    腦海中冒出姐姐經常說的一句話:女人不狠,地位不穩。


    晚上,金婉柔說要吃粥。


    新來的宋阿姨自告奮勇說自己做鮮魚粥最拿手。


    “好啊,正好下午廚房的盧師傅請假,嚐嚐你的手藝。”金婉柔在書房玩電腦,淡淡的答應。


    “那個,小姐,我畢竟還是新來的,就是對廚房不熟,希望王阿姨能幫忙。”


    “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情,你自己去商量,不過我想王姨會答應的,是吧,王姨。”


    “哎,這肯定要答應,畢竟我新來的,熟悉點家裏的環境。“


    王姨急忙討好。


    現在她恨不得自己拿出最乖的樣子,誰讓自己手欠眼欠心欠了呢。


    廚房是有專門的廚師的。今天下午與恰好請假。


    王阿姨帶著宋阿姨熟悉了廚房的各種設備和原材料擺放後,便從冰箱裏拿出冬筍,香菇,豆腐和幾條黃魚。


    “噢,就這幾種食材啊,將就吧。”王阿姨拿出來的東西似乎不如宋阿姨的意。


    她你耐煩的掃了一眼:“那你把魚洗了吧。”宋阿姨十分自然的命令道。


    王阿姨心中一愣啊不爽啊,你在小姐麵前說你做飯啊,幹嘛讓我洗?感情說是讓我帶著熟悉環境實際是找我當幫廚的啊。


    好吧,王阿姨也不是怎樣計較的人,再說,白天看了不該看的事情一直心虛著呢,打開水龍頭洗起來。


    洗雖是洗,但心中有氣啊,加上白天小姐的態度讓她很提心吊膽,心不在焉的,忽然驚唿一聲,手指被魚刺拉出一道口子。


    切,洗個菜也能刷點花頭。宋阿姨不滿的嘟起嘴。


    “來,王阿姨你洗好了再就把魚改幾下花刀就好了,記住是菱花刀。”


    你以為你是總指揮啊。


    王阿姨忍著氣,把裝著三條小黃魚的盤子往案板這邊推:“小宋啊,我廚藝不行,改刀確實不會,讓我切完了那魚就沒法吃了,我還是洗菜吧。”


    宋阿姨沒說話。忽然開大了水流,自顧自在那裏嘩嘩嘩放水衝洗本來就幹淨的盤子碗。


    王阿姨憋著一肚子氣,但又不好發作,她能說啥呢,都是同行,伺候同一個主子,在同一個屋簷下,吵起來不是給人笑話嗎,再說,小宋喜歡表現喜歡爭強好勝,就隨她好了反正少爺給的工資是差不多的。


    轉身就去泡香菇時,香菇其實是最不好清理的。灰沙都在繁複的褶皺紋路裏。


    王阿姨用筷子將香菇在水裏按順時針打著旋兒,忽然聽到宋阿姨小聲嘟噥:“嘁,當自己金枝玉葉呢。跟我擺老資格呢?架子還不小。我做家政這麽多年了,哪一個豪門的主顧沒見過,人家都是客客氣氣的,偏你一個窮打工的像個千金,真千金都不是你這樣的。”


    “小宋阿姨,你,怎麽說話呢?怎麽說的這麽難聽呢?”


    王阿姨真是愣了,心說嗶了狗了,沒想到小宋阿姨是這樣人,我啥也沒說啊,她這不是找事兒嗎,這樣發難自己。合計了一會兒,忍吧。


    “喲!我能說你,我敢說你什麽啊,你是小姐眼裏的紅人兒,你在殷家老資格了,我哪敢和你說半個不字。嗚嗚嗚——你不要為難我就好了!”


    宋阿姨突然帶著哭音大聲嚷起來。嗓門那麽大啊,就跟受了多大委屈。


    王阿姨就像忽然遭遇鬼子進村似的,傻眼了,麻爪了。這啥意思啊,小宋這是鬧哪一出?平時自己也沒得罪她的地方,忽然來這手兒哭天抹淚的,不知道的人會怎麽想,這不是整我呢嗎。


    “那個,小宋阿姨,你,你什麽意思。有什麽話咱們好好說唄,你說你忽然的這樣,我哪裏有得罪你,你要這樣莫名其妙的不是整我呢嗎?”


    “哎呀,王姐,我錯了,是我支使你我的錯了。是我新來的不懂事,你行行好發發善心,不要擠兌我了,給小姐熬粥你不想幫忙就算了,你不做就不做好了,這樣質問擠兌我,我還怕小姐解雇我呢。”


    小宋阿姨的嗓門越來越激動,哭聲越來越嘹亮,吵嚷著大聲哭起來。


    保安和司機,花匠,甚至超級管家級別的胡大都紛紛進來。一時摸不著頭腦。


    看著看著,胡大哭笑不得的瞅著這兩阿姨。


    沒想到她們兩個保姆掐起來,還是為了做飯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兒,這有嘛意思啊。


    這時正好金婉柔手機打給胡大,鈴聲刺耳的響起來。


    胡大趕緊接聽:“恩,婉柔小姐,恩,對對,是的她們兩個,好。”


    放下電話,胡大和聲細語的說;“院子裏就這幾個人,你們兩個,至於嗎。小姐讓你們上樓。”


    小宋阿姨馬上抹著眼淚往樓上跑去。推開金婉柔房間的門,就哭啼啼的先發製人:“小姐,小姐呀,我是新來的,沒有經驗,要是哪裏做的不好您和王姐說,讓王姐指出來就是,幹嘛她總是擠兌我啊,我也是實心實意的為小姐做事的,知道王姐在這是老資格處處都尊重她,可是她把我擠兌的沒發做下去了。小姐求求您別解雇我,我還有兩個孩子要養呢,嗚嗚嗚嗚——“


    小宋悲悲戚戚,低頭捂臉在那哭。


    “誰要解雇你了,你這半個月做事很認真,我也是看在眼裏的。”


    金婉柔嚴肅的說轉而看著王姨。


    王姨絞著衣襟看著小宋悲傷的樣,鬱悶不解啊,怎麽還有這樣人兒,我把你怎麽了?你悲傷成這個樣子你啥意思啊?


    “小姐,我——”


    “行了。”金婉柔慍怒的打斷王姨的話:“王姨啊,你來也有幾個月了,你說你就帶帶新人,怎麽吵成這樣子呢,心胸呢,唉!”金婉柔很有鐵不成鋼轉過頭去。


    “你們兩個就是去廚房做碗粥就能打成這樣,以後在殷家還怎麽待下去,有一個謙讓的也不至於吧。我們殷家不用這種沒素質的人做事。到胡叔叔那裏領工資結賬吧。我會吩咐胡叔叔多給你們三個月的工錢在找工作的。“


    ”什麽?小姐,不要啊。“小宋阿姨哭的淒淒慘慘,悲悲切切。


    ”小姐——“王姨也驚得張大嘴。


    冤不冤啊,這不是比竇娥還冤。


    金婉柔走到小宋阿姨麵前給她擦淚:“小宋阿姨不哭了,你照顧我細心,我知道的。”


    王姨嘴張的老大也沒機會辯解,紅著臉張了張嘴欲說沒說的木在那裏。


    她這五十年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無中生有的場麵。


    眼看著小姐在那哄小宋,她也明白點了這是舍不得小宋能舍得我啊。


    “小姐,我真是不像小宋——”


    金婉柔看小宋哭的委屈極了,可王姨還在狡辯,語氣不自覺的重了:“王姨,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你看小宋一直在哭,可是你呢,一直在狡辯。”


    “唉……真是……你們都出去吧,我給胡大打電話。”


    金婉柔麵似痛心的歎道。


    小宋狠狠的瞪著王姨捂著臉哭著下樓了。


    王姨也訕訕的走下去。


    在胡大那結了工資,唉呀媽呀,這好好的工作莫名其妙的就沒了。


    王姨說不出來的委屈和納悶。


    兩年後,溫哥華機場。


    胭脂一身寶藍色針織連衣裙,踩著深咖色的長靴,一手提著密碼箱。


    她身邊裹著大紅色羽絨服的阿姨逗弄著懷裏的一個漂亮的小孩兒。


    “小饅頭,跟好婆迴中國好不好。把你媽媽一個人留下。“


    懷裏的小男孩一下子提騰起小腿兒:”不好不好,媽媽會欺負林爸爸的。“清脆的稚氣的童音引來周圍人的迴望。


    胭脂的臉刷的就紅了,去拖小男孩兒的身子:”小饅頭你別胡說八道,別纏著趙好婆了,到媽媽這來。”


    “噓——”小饅頭扭身趴在趙阿姨耳邊小聲說道:“有一次,林爸爸親媽媽的臉被打的很慘,幸好被我救下。”


    “咦?你是怎麽救下的?”趙阿姨笑眯了眼,啵親一口小男孩蘋果似的臉蛋。


    “我?我把臉迎上去了。媽媽的手就放下了喔。“


    小饅頭非常得意的在趙阿姨懷裏亂晃,轉頭看見他媽媽的怒目而視,小手捂上臉隻露出一雙圓溜溜的黑眼仁兒大的眼睛。


    趙阿姨也收住笑,關切的問胭脂:“你和林總,怎麽還沒進展啊,林總也等了你兩年了。工廠我可以替你頂著,可終身大事,胭脂啊,隻能你自己知道急啊。”


    胭脂將耳邊的碎發撩到耳後,摸摸鼻子:“好了,趙阿姨,我知道了,快登機了去安檢吧啊。”


    “你呀,真讓我c心,我家那個親生的現在都乖得不得了,就你啊,一個人帶個孩子還不接受愛你的男人。”


    趙阿姨嘟噥著將小饅頭遞給胭脂的懷裏。


    三歲的小毛頭,頭發剪成了茶壺蓋兒,根根豎著黑亮亮的。漆黑的眼睛白底兒少黑眼珠兒多,一眨一眨濕漉漉的不舍得離開趙好婆的懷抱摟著她的脖頸兒不撒手。


    此時機場廣播開始準備登機,胭脂見小饅頭不聽勸急得去掰他的小手。


    小饅頭的兩隻小手像兩隻小肉包子,白乎乎胖乎乎的兩隻小肉團兒。皮膚白希的像媽媽,五官卻精巧英俊的像——那個人。


    小饅頭小手使勁兒扣著趙阿姨脖頸不給媽媽掰開同時小嘴兒還不忘打擊胭脂:“媽媽你不要溺愛我啊,我一和別因(人)好你就搗亂,我一和別因(人)好你就搗亂,我一和別因(人)好你就搗亂——”


    “小饅頭!你有完沒完了,現在不是你玩說話的時候。”胭脂費了消化掉剛吃完的早飯的力氣,才掰開小饅頭的手扣,這小崽子天生就長胳膊長腿兒,力氣可真不小。


    趙阿姨彎腰拖起胭脂身邊的密碼行李箱,再次又迴身急急的對胭脂說:”對了,我給你介紹的家政阿姨,你迴頭聯係啊,人可靠,這是最主要的。“


    ”恩。“喧囂的機場,胭脂抿唇點點頭,眼圈潮濕,趙阿姨飛來特意看她隻能住一個星期就要迴去。


    本來趙阿姨是來勸她迴國的,不過又一次無功而返。


    她不想迴去,甚至想一輩子就在加拿大過下去算了。


    少女時代開始她就習慣了孤獨,而小饅頭更不需要迴去有可能見到不該見的人。


    不久,玻璃窗外傳來飛機轟鳴聲。


    送走趙阿姨,小饅頭掙脫胭脂的懷抱,好奇的東張西望,每看見一個物件就要跑過去摸摸聞聞,小紅格子的羽絨服被他來迴奔跑的就像一個滾動的球兒。


    胭脂每次待她上街都很難順利到達目的地,因為不夠小饅頭中途拐彎的。


    二十幾個月的孩子什麽都明白了又什麽都不懂,正是對外界充滿好奇的時候。


    而且讓胭脂最不理解的就是,這小家夥最喜歡去的地方就是看公共場合的電梯。


    還是下行電梯。


    狹長的自動電梯從上一層一下來,上麵站著形形色色的人,小饅頭每次一進商場或者機場就非常的認識路似的,不讓胭脂拉手,非常幹脆且憤怒的甩掉胭脂的手,邁著小胖腿兒揮舞著小胖手充滿興奮的從一個個大腿之間鑽過往電梯方向跑。


    然後非常讓胭脂無語的立在下行電梯的一側,抬頭看。


    一般從上而下緩緩移過來的人看見這樣一個飄亮精靈的小毛頭仰著頭看,就笑了,然後抬手摸摸他的茶壺蓋兒頭發。


    小饅頭非常享受這一時刻。


    這特麽的什麽愛好啊,胭脂每次陪著他跟那候著,心裏甭提對她這兒子多無語了。


    這孩子是免費給商場站禮儀的福娃嗎?還每次都讓人摸下頭。


    此刻,他甩掉媽媽又興奮的奔著下行電梯跑去。


    幸好人不多,胭脂隻用在後麵跟著走就行,要不孩子跑,她也得跑,生怕一眼照看不到孩子丟了或者出事兒了。


    經常兩個跑的一大一小會被白人關切的問:whatshappening?發生了什麽事情?


    小饅頭正飛奔著忽然前麵蹲下一個高大的身影兒,劫住他。


    小饅頭一個收不穩腳步撲在那人懷裏。


    待看清了,眉眼彎彎的嬉笑:“林爸比!“


    林可思摟住小饅頭一把抱起,左親右親,親個夠,然後抬頭對迎麵停下腳步的胭脂笑。


    五官清秀,豐神俊朗,眉目墨畫,他還是兩年多前那個溫潤喜感執一根筋要保護她的男人。


    一晃,孩子都出生了,都二十個月了。


    “林可思,你不是上周才迴國嗎,怎麽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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