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體溫計一看:唉呀媽呀,三十九度五了!


    這,這可怎麽好?是不是上午在院子裏呆的時間長吹到涼風了。


    都怪我這老糊塗,外麵太陽再好也是冬天了。


    得趕緊給少爺打電話。


    殷斐正在後海的酒吧,喝悶酒。自從和金婉柔迴到帝都,借酒澆愁他成了這裏的常客。


    所以實際小吳都熟知了他的路徑,直接把他拉到這裏來。


    沒有嘈雜的音樂,隻有悠揚女歌手在緩緩傾訴甜蜜情話般的歌聲。


    自己占著後麵半屏風擋著的一個座位,一隻手拿著煙,一隻手擎杯。


    眼前的煙灰缸,司機小吳都倒了好幾次了。


    xo,人頭馬的空瓶子在桌上排了一圈。


    蹙眉,扶額。


    帥呆了周圍的美女們。


    幾個女孩嘻嘻哈哈的上來搭訕,被殷斐一記冰冷厭惡的頗為陰鷙地橫掃而來眼神狠狠瞪出內傷。


    美女渾身一激靈:“行了哥哥,您也別瞪了,我走還不成嗎,妹妹好怕怕哦,找別人玩去了。”


    美女拿起杯子就走,腹誹這貨沒準失戀了。


    “走吧,走吧。失戀的都是高危人群,再帥咱也不能參乎,走去那邊。“另一個美女很識相很有經驗的告誡。


    殷斐現在確實是高危人群,誰看他他瞪誰。


    他等著誰來惹他,他就和誰打一架!


    胭脂,胭脂,胭脂!


    這個名字在他腦海裏每天都要出現幾百遍,他都要瘋了。


    然並卵,念著念著有毛用!


    他做的孽,他得還!


    婉柔因為他的拒絕而自殺,在做出決定帶婉柔走的那一刻,他的唿吸都要痛死。


    都要痛死,因為辜負了楓丹白露還在傻等的女人。


    那一刻他忽然更明白自己的心。


    他已經不是兒時那個聽媽媽和姨媽的話一定要娶表妹的懵懂少年。


    他有了自己的意誌和喜好。選女人的標準。


    但是,他就算已經越來越看清自己的心,又能如何?他不能丟下因為他都沒有求生意誌的表妹。


    他更不能違逆因為知道婉柔自殺而咆哮入院的爺爺!


    畢竟爺爺已經風濁殘年,一把老骨頭生不得氣了。


    畢竟血濃於水,從小一起長大,當初他承諾了她!


    他承諾了,他等了。


    三年都等了,沒想到最終還是自己變心了。


    煙頭再一次燒了手指。


    殷斐抬起手指狠狠的看,煙火一閃一閃的慢條斯理的燃著。


    嫋嫋的煙氣幻化出胭脂精致的小臉,她係著桌布的臨時圍裙,在廚房裏忙乎的大汗淋漓燒他折騰她點的一道道菜。


    汗水的香味混著她特有的體香讓他忍不住深唿吸。


    她小巧的手指靈活的把生的冷的白的綠的做成香的熟的甜的糯的。


    是*人的人間煙火味道。


    家的味道。


    那嬌俏的身影,怎麽看都親切溫柔的想擁抱。


    難道,自己就是從那一天開始動情的嗎?


    所以在知道自己在意她後更加變本加厲的折騰她?


    所以在趕她走後再喊迴來陪自己過生日。


    多少年了,自從母親去世,他的生日都是自己一個人過。


    刺啦一聲皮肉被燒熟的糊味。殷斐用手指的皮肉掐斷燃燒的煙火,刹那間錐心的疼。


    男人雙手緩慢地抱住頭,頹廢優雅,垂頸的姿勢讓他的下頜線條如同雕刻,恰如雜誌封麵男模煙熏照的側影,俊而疼痛的質感。


    他知道胭脂也這樣的疼著。那天楓丹白露的玻璃窗前,她哭的雙肩顫抖。忍隱而無望。


    他能感受到,他都能感受得到。


    她一個本該優秀的女人跟了他這樣一個男人,除了眼淚什麽都沒得到。


    疼的還有婉柔。


    婉柔,她是個傻女孩,她不甘心放手。


    他本不是多情的人,卻導演了一出狗血的三角戀!


    如果他不那麽自私早點麵對自己的戀情,如果他不那麽抗拒早點認可自己的心......


    自己就是個人神共憤的渣男!


    現在她要徹底遺忘他了。她要訂婚了。和另外一個男人走進一生的許諾裏。


    和林可思這嬉皮笑臉的共度無數個清晨個夜晚——


    他能做到嗎?能放手嗎?


    不!


    他沒說放棄呢,她也不能放棄。在愛裏,誰不是小心眼的人!


    顫抖的手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手指在小吳麵前搖晃:“台上這——女人——讓,她下去,一首丟了幸福的豬——”


    小吳看著他老板,說話都有點不利索了,棱角分明的側臉明顯比剛到帝都時瘦了,他是酒越喝臉越白的類型,就這蒼白中還透著也是難以接近的頹廢,冷漠。


    五分鍾後,台上換了一個男歌手,吉他輕撥,黯啞的聲音唱起:


    給不了你想要的幸福


    所以選擇退出


    因為愛你所以讓你


    選一個更好的歸宿


    我求你別再說我太殘酷


    誰能甘心認輸


    把自己的愛丟到了別處


    誰能體會這撕心的苦


    如果愛情的路還可以再鋪


    我不會讓你再為我哭......


    聽到一半忽然手機震鈴聲嗡嗡的響。


    殷斐擎起紅酒杯一飲而盡,手機在桌子上自己振著。


    小吳掃了一眼:“少總,是大院的保姆王姨。”


    “接。”


    殷斐頭也不抬再次倒了一杯,滿溢出來。


    片刻,小吳把電話遞給殷斐:”少總,王姨說婉柔小姐高燒,都三十九度五了。“


    男人顯然有點懵。


    那雙鋒銳的眸子逐漸的罩上深邃……


    ”迴去。“


    他低沉的猶如提琴薄弦的低鳴。


    殷斐三十分鍾迴到大四合院時,金婉柔在王姨的攙扶下已經坐在*頭。*頭櫃上一碗百合肉粥。


    房間裏都是溫暖的米香。王姨叫廚房新熬的。


    王姨正勸著金婉柔喝粥補身體,金婉柔撅起小嘴病懨懨的歪著頭抗拒。


    看見殷斐挺拔的身姿進來,金婉柔霧氣蒙蒙的眼睛嘩的就像小孩兒受到了多大委屈見到親人一樣流出眼淚。


    “斐哥哥——我沒事兒,你不要為了我影響工作——”


    金婉柔哭泣著像個做錯事的小女孩——她因為發燒影響了大人的工作,她錯了。


    王姨走過來趕緊說道:“少爺,婉柔小姐剛吃了藥,現在退燒了。”


    殷斐點點頭把風衣遞給王姨,去浴室洗了手,一手拿起碗。一手拿起勺。


    “婉柔,聽說你不吃中飯,吃點增加抵抗力。“


    金婉柔長睫覆眼,心裏打通關一樣的感覺:爽。


    鼻息裏全是霸道的酒香,優雅的煙草味,獨屬於他的味道。


    她張開小嘴,吸進了肉粥,小手緊緊抓著殷斐的襯衫。


    咽下,說道。


    “斐哥哥,你喝酒了?在應酬嗎?”


    殷斐又舀了一勺粥喂進她嘴裏,沒說話。


    “斐哥哥,網上說,這幾天會下雪。“眼角上揚,期待的柔柔的看著殷斐俊美的眼睛。


    “你在家上網的時間不要太長,小心眼睛。還有我給你聯係了全國最好的康複理療地方,你還年輕不能一直坐在輪椅上。”


    殷斐接著喂她,緩緩的說。


    金婉柔抓住殷斐的襯衫,頓時淚眼傾盆:”斐哥哥,你又要送我走嗎?“


    殷斐拍拍她手背:”理療院就在北京。“


    “哦。”金婉柔破涕為笑。


    殷斐拿麵巾紙給金婉柔擦擦嘴:“婉柔,你總要自己學著長大的,這世上誰都不及自己可靠!”


    “斐哥哥——你這話什麽意思?”


    金婉柔剛平複下來的情緒立時又激動:“你說過的會照顧我一輩子的。”


    殷斐勾唇,眉心皺著,薄唇卻像笑。


    看在金婉柔的眼裏很迷人的風度。


    穿上王姨手裏的風衣,伸手摸了摸金婉柔的額頭:”已經不燒了,再睡一覺就ok.”


    “......”


    高大的身影走出去。


    帶走了一點幻想。


    金婉柔手捂著嘴,克製著眨著眼,努力忍住要滾出的眼淚。如果她還要一點尊嚴的話。


    殷斐迴來就是為了喂她吃一碗粥。


    就像平時他每天中午迴來就是為了陪她坐著吃二十分鍾的飯。


    他現在對她連話都不願意講。


    那他迴來做什麽?他迴來做什麽?就是為了應付她!


    他的心是不是在想著那個女人?


    她有我漂亮嗎?


    她有我年輕嗎?


    她有我高貴嗎?


    她到底有什麽?


    不過是在我失憶的時候趁虛而入霸占了殷斐表哥的身子,男人難道真的就像書上說的,就是下半身的動物嗎?


    他為了他的下半身,為了她滿足了他的下半身,把自己青梅竹馬苦苦等了三年的表妹都能淡了甩了?


    她做錯了什麽?她到底做錯了什麽?


    粥碗狠狠的砸向牆壁。


    殷斐下樓走到客廳正好聽見搪瓷破碎落地的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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