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柯當日橫掃大殿,與歌淺一同潛逃,族長在殿上受了好一番驚嚇,歌吾借著族長養病得接口已然將人軟禁了。黎柯將歌吾扔在族長麵前時,族長剛喝了安神湯迷迷糊糊得要睡下。“歌蘭,你可知罪?”為了方便行事,黎柯幻化迴了上次來細水滄海境時用過得那副麵孔,又召喚出積雲劍,如此當頭一聲大喝,頓時將族長因安神湯而起得一堆瞌睡蟲驚走了個七七八八。族長許久沒聽見別人指名道姓得叫她,猛一抬頭卻見南極虹始大帝冷著一張臉孔怒視著她,不自覺得便站起身來,委身見禮。“臣見過仙帝陛下,不知仙帝陛下大駕未能遠迎,臣知罪。”黎柯歪了歪一邊嘴角,這歌蘭還是以往得老樣子,小聰明不少,避重就輕得本事也不少。“受不起你這個禮,你且看看這個。”黎柯大搖大擺得坐在正座之上,撚了撚手指將這段時間以來無論以何種方式獲得的歌吾勾結外人謀害自己的各種影像給殿中的幾個人看了。歌吾被捆得結結實實,倒臥在地上,見了這些,睚眥俱裂,她聲嘶力竭得喊道:“我沒有,他陷害我,他是黎木,是他和歌淺勾結偷了聖泉法器,是他陷害我得,歌淺,你說,是不是你偷了法器!”歌淺並不知道自己的新科駙馬就是盛名已久得南仙帝,又見了歌吾歇斯底裏的猙獰麵孔和母後隱隱已現老態的臉,頓時悲從中來,竟什麽都不說,跪坐在原地,放聲大哭起來。“證據確鑿還要狡辯,一味攀咬他人,實在可惡,朕便先料理了你。”言罷黎柯並起二指直指向歌吾,歌蘭素知這位南仙帝手段強硬不留餘地,以為黎柯這是要取了歌吾性命,連忙緊跑了幾步,撲到黎柯身前,“陛下,她還是個孩子,是我教導不利,饒她一次吧,陛下。”黎柯哪裏管歌蘭哭叫,默念了幾句口訣便聽得地上歌吾慘嚎一聲,軟倒在地再沒了聲息。歌蘭見了也哭喊著撲過去看歌吾情形,上下檢查了一番,見她隻是被廢去仙法,並無性命之憂才漸漸停止了哭叫。“歌吾得事暫且放一放,歌淺,你私自出境劫持扣押在冊仙人,可知罪?”座上的黎柯變了個端方穩重的模樣,就連聲音裏都透著萬鈞的壓力似的,歌淺跪在地上,看著生死不知的妹妹和驚慌失措的母親,再沒有了當時籌謀劫持妙意時不顧一切的憤慨。歌淺腔子裏那一股氣突得就散了,她深深得叩了下去,“臣知罪,但母後對此事一無所知,臣願一力承擔罪責,隻求陛下不要降罪於母後。”歌蘭正跪坐在歌吾身邊,仍細細察看她情況,聽了歌淺一句話,如夢初醒般看過去。歌淺自小沒有養在她身邊,祭司曾言其命格奇特,放在父母身邊養大恐對家族無益,她便將她送去了聖地由宮人教養著長大,盡管成年之後歌淺歸來,可再歌蘭心裏總覺得和這個女兒遠了一些,不如親自養大得小女兒親近。如今小女兒犯下大錯連自己都算計了進去,倒是這個一直有些疏遠得大女兒還記得她這個母後。“待朕問過妙意仙人,查清此事原委之後再行定奪。歌蘭,朕著你將歌吾關押於細水滄海境西北苗牽塔,非死不得出,你可有疑義?”“多謝陛下慈悲,臣絕不妄私。”盡管歌吾手段下作,蒙騙母上,陷害親姐,可哪個孩子都是母親身上掉下來得肉,歌蘭對這個結果已然是萬分慶幸。黎柯雖然還想再審一審歌吾,到底她身後那人是何方神聖,可是能不知不覺將自己和帝君都算計進去得,也不會是輕易能被審出來得角色,等他幫著帝君將妙意得事處理清楚再去審問她也來得及。歌淺叩別了歌蘭跟著黎柯往外走,此時已是仲夏季節,天氣燥熱難當,對仙人們倒是沒什麽影響,可四處的蟬鳴也惹得人心煩意亂。歌淺之前從未正眼打量過走在前麵的那人,也不知道他這時的樣子是他本來的模樣還是以前自己所見的那樣。她對齊永康用情至深,齊永康死後,她的心也跟著一起死了似的再沒起過波瀾,而今夜,她卻在這紛亂的事務中見識到了情愛之外的珍貴之物,例如家、國。黎柯不知道跟在他身後的小女孩因為今夜的諸多事務和他指點定奪時的氣度而成熟了自己的心性,他現在滿心裏都是再見到帝君的迫切。自他於帝君劍招之中有所得之後,他便覺得自己與帝君之間有了更多的聯係,心裏很是美滋滋了一番。因著迴去時已是深夜,黎柯也不知道帝君是否已經睡下,怕自己貿然過去打擾了帝君休息。他隻詳細問了店家帝君迴來之後對眾人的安置情況,知道帝君仍是自己住一間,妙意和馮平承都與帝君住得挺遠,心裏便輕鬆了不少。歌淺還待罪,黎柯吩咐店家給她單獨得一間房,又在那房中設了禁製才迴去自己房間休息。不料黎柯剛剛簡單擦洗了一下換下今日被赤焰金猊獸刺中時損毀了得衣服就聽見帝君特有得敲門時。帝君好似什麽時候都不急不慌得,就連敲門也是敲一下停兩下,再敲一下,黎柯一聽便知是帝君。黎柯怕自己開門慢了帝君以為他已經睡下再走了,慌忙穿了件裏衣就去開門。九濡本是打算睡了的,他見黎柯夜深了還不迴來,以為他要到明日方歸。聽到他動靜知道他迴來,又惦記著他右肩上的傷處,想著黎柯連銀錢都沒有,更匡論傷藥了,便從自己儲物戒中尋了些上好的藥來給他。黎柯那傷口之前被九濡蘊了神力修複過一番,已然不怎麽覺得疼,隻是傷口愈合需要時間,現在仍猙獰得外翻著一個大洞。他又不是個仔細計較得人,剛剛擦洗時扯動了傷口,現在正有鮮血洇透了雪白得裏衣,看起來頗為嚇人。“帝君這麽晚了還沒睡,快進來坐。”黎柯自己卻不覺得什麽,見了帝君仍是興高采烈得樣子。九濡把手裏得托盤放在桌子上,黎柯又忙著去淘洗茶具,“不渴,不喝,坐這處理一下傷口。”他有點後悔讓黎柯帶著歌淺、歌吾等人迴去,本以為他最起碼會自己處理一下,沒想到他根本沒有在意。黎柯覺得帝君情緒好像不佳,偷偷斜眼瞧了他一下,見他正皺著眉頭盯著自己右肩上的傷口,連忙放下手中的茶具乖乖坐在桌邊等著。黎柯將一隻袖子脫下來,露出右肩上的傷口,帝君擎著燈過去看。看了一會兒,可能時嫌燭光不太亮,便從自己儲物戒中摸出一顆半掌大得明珠,湊近了瞧。九濡將那顆明珠懸在黎柯傷口上方,自取了幹淨棉布沾了些藥液輕輕將傷口周邊得血跡揩了去,隻見那上口約莫有半指來寬,原先時貫通傷,隻是當時九濡用神力將那大洞修複了不少,如今隻剩了約莫一指長得深度。這一指來長的傷口已不是神力可複得了,需得自己慢慢將血肉長緊實了才行。九濡先用藥液將傷口裏裏外外清洗了一遍,又化了兩顆上好得丹藥塞進去,最後才用幹淨細軟得棉布包裹好。帝君動作輕柔熟練,期間黎柯沒怎麽覺得疼,倒是他湊近了處理自己傷口時唿出的熱氣掃在自己皮膚上時,那處便像叫貓兒尾巴撩過一樣,勾得黎柯從尾椎骨處開始蔓延至整個後背,都一陣一陣得悄悄戰栗著。“清淤訣都不會用嗎?”打好最後一個結,九濡才直起腰來,居高臨下得問了他這麽一句。黎柯正竭力控製著自己蓬勃了滿心的思慕,冷不丁被帝君問了這麽一句,竟以為帝君是要考校他功課,脫口便將清淤訣背了出來。“會背怎麽都不知道自己止一下血?”這才是帝君情緒不佳的原因,黎柯心裏又有些癢了。“我錯了,我以為沒事的,以後會注意的,帝君快坐。”黎柯深諳認錯要快的道理,他將自己身上被血洇濕了的裏衣脫下來,去到床邊換衣服。九濡坐在那不知怎麽的,竟不知道該把眼睛放在哪裏了,先看了看桌上擺得茶具,雖然細瓷通透卻也沒什麽好看的,又轉過去看窗外的月······第1卷 細水滄海境  第三十四章 23 妙意一連睡了幾個月,迴來的第一夜便攥著帝君給他的扇子失了眠,他與帝君說得淺,實則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對齊永康避而不見得那段時間心內是如何難熬。他一度懷疑是自己先對齊永康動了情,才於日常相處中對他多加照拂,甚至便說是“勾引”二字也能算得上的。齊永康年少聰慧、性格溫和,在妙意心裏就是世間晴朗少年最最光風霽月的存在,若不是他,齊永康無論是否能於功名上收獲一二,都會與世間大部分人一樣,安寧順遂得度過自己得一生。年少時或許會有憧憬報複、可做了神仙活了這麽多年,妙意如今是真的覺得,那些一眼就能望到頭得日子才是上天給予一個人最大得恩賜,可就是他將齊永康得那份歲月靜好剝奪了。妙意睡不著索性不再躺著,他那些微末得仙力被歌淺折損得所剩無幾,便是想翻個房頂到上麵去看看月亮,也有些吃力,隻能推開窗坐在窗沿上,要了壺酒,把酒問月、途解憂愁。細水滄海境的酒便是帝君也難扛,妙意高估了自己,以為這酸酸甜甜的果酒沒什麽大酒力,酒入愁腸更化作相思苦,不知不覺喝了不少。是以第二日一早九濡再見妙意時,他滿身的酒氣,眼中盡是紅血絲,好歹人還算得上清醒。“我竟越來越瞧不上你了,被一個小姑娘抓了不說,如今還學會了借酒澆愁的窩囊法子,當初真該一道神雷將你劈下界去,重活一迴也不知能不能長點出息。”九濡筷子裏撚了一隻小巧玲瓏的包子,黎柯坐他身邊還待他吃完再夾給他,不料帝君訓完妙意又轉給他一個略顯淩厲的眼神,黎柯轉了轉眼睛,領會到了帝君的意思,他吃飽了。妙意耷拉著腦袋坐著,聽見帝君訓他,更加覺得自己一無是處,現如今仍厚著臉皮活著做神仙,簡直千不該萬不該,恨不得立時自爆了仙丹,虛化於世間才是正理。“吃飯,吃完飯去見歌淺,問清楚了事該怎麽辦便怎麽辦。”九濡瞧不得他著蔫頭耷拉腦的樣子,看了就覺得心煩,索性放下筷子自去屋裏等著。黎柯看了看坐在對麵的妙意,他已大概知道妙意與齊永康之間的些許內情,見了妙意被情所困的樣子沒由來的想起自己一腔孤勇追隨帝君曆劫時的事情來,更加對妙意生了可憐之心。“仙君無需多煩憂,情之一字最是讓人拿捏不透,仙君隻需拿捏好自己的本心即可。”妙意聽了他的話,抬起頭來看他,這位少年成名的仙帝於妙意印象中一直是酷厲強硬居多,此時坐在飯桌前溫言細語得與他寬解心結,倒也是個細膩柔和得人物。“多謝陛下寬慰,是我自己唐突了,陛下稱唿我妙意即可。”本來自己隻是個無官無職的散仙,著實有些擔不起仙帝陛下一句“仙君”。“那妙意仙君也不該稱唿我為陛下,都是朋友,哪有什麽仙帝、仙君。”帝君當先走了,黎柯食不知味,又與妙意說笑了幾句便告辭要走。妙意看著那人走時有些雀躍的背影,突地覺得似乎他以往對黎柯的認知並不太正確,這個人也是有些活潑的。吃過早飯妙意恢複了些精神,他心裏一直存著疑問,歌淺到底是因何記恨上自己的。黎柯解了歌淺房中的禁製,等著妙意和帝君過來再問她詳情,歌淺見妙意進來仍是有些憤憤得看著他。九濡本不想參與這事,隻是他見黎柯肩頭的傷口看起來著實嚇人,便想讓他省省力氣,是以一進了屋九濡便挑了個主位坐下,示意黎柯在一邊看著即可。黎柯卻未能體會帝君照拂他的一番好心,還以為是因著妙意的緣故帝君更加上心,直至坐下來都心裏泛著一股若有似無的醋意。歌淺待罪,此時見帝君落了座,便規規矩矩得跪在下首,等著帝君問話,對身邊站著的妙意懶得再施舍一個眼神。“歌淺,現在你可將你私扣妙意的緣由細細講來。”九濡說話的時候一直不疾不徐得,隻是此時卻多了些嚴肅問責的意味在裏麵,黎柯仿似借著此時的光景迴望到了帝君執掌天下時的氣魄,頓覺心裏癢癢的。“是,臣曾於千年前出過一次境,那時偶遇了一人,名叫齊永康,那人於我有恩,臣也對此人暗生了情愫,隻是此人卻因對妙意相思成疾而亡。更為可恨的是,妙意那時已然成仙,卻仍對齊永康不管不顧,帝君許會說,成了仙便成了另外一種存在,之前的人事再與他無關。可齊永康怎麽辦,他至死都在思念著妙意,為了能再見成仙之後的妙意一麵,受妖人蠱惑,將自己靈魂生祭了卻仍未得償所願。如今齊永康已然魂飛魄散,我又怎能不替他報這個仇,便是讓妙意也一同死了方能解我心頭之恨。”歌淺說到痛處聲淚俱下,她通紅得一雙眼直逼著妙意,妙意聽到齊永康受妖人蠱惑已至魂飛魄散時終是按捺不住,撲跪於她身前,“你說什麽?他怎麽會魂飛魄散,即便這一世死了,也會有來世,又怎會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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