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坑道,熊臨泉把自己的擔憂和許樂的分析告訴隊員,比山穀中更加幽暗的石壁間,開始彌漫起壓抑緊張的氣氛,隊員們的表情很沉重,時不時抬頭看似無意瞥眼許樂的身影,他們很清楚,如果孤軍在登上飛船之前,被李封上校的機甲營攔釹,僅存的千分之一存活率全部都在頭兒的身上。


    隊伍中的帝國人聽到保羅壓低聲音的分析後,滿是濃密胡須的臉上布滿了驚恐,甚至比隊員們更加警懼,因為直到此時,他們都不知道許樂的真實身份,卻非常清楚那個叫李瘋子的聯邦軍官是多麽恐怖的存在。


    昏暗的背幕燈微微閃爍,一名帝國人絕望地抱住腦袋,用帶著北部星域腔調的帝國語痛聲咒罵了幾句什麽。


    他們在這顆絞肉機一般的墨花星球上戰鬥多時,在湖畔被打成潰兵,然後莫名其妙被這支聯邦小隊俘虜,連番戰鬥,進入高原,遇到地震,結果卻依然擺脫不了死亡的陰影。


    然而這裏已經深入聯邦軍方的實際控製區,他們除了跟著這支聯邦小隊拚命地奔逃,寄希望於唇邊嘲笑意味越來越濃的幸運女神,還能做什麽?


    那名把頭埋在雙膝間的帝**人語速越來越快,沙啞的聲音驟然變得尖銳,然後毫無征兆的變成混著哭泣聲的咆哮,瘦弱的肩膀不停的顫抖,淚水從肮髒的胡須上滴了下來。


    山炮等幾名聯邦軍人驚飴又警惕地注視著那片角落,手掌下意識裏緩緩挪到了槍梢旁邊,他們可不想在這種關鍵時刻,因為一個帝國崽兒精神崩潰,自己就成為流彈的犧牲品。


    “他在罵帝**部,還有家鄉那些大大小小的貴族。嗯,翻來覆去都是在問候對方的母親大人,沒有什麽新意,你們大概不是很清楚,在帝國境內,普通平民尤其是奴隸,沒有太多機會接受教育。”


    許樂看著那名痛哭的帝國士兵,微微皺眉,沉默片刻後,繼續向隊員們翻譯道:“現在他在罵軍情署。說那些混帳文官隻知道玩弄陰謀,陷害同僚,把他們那支最強大的預備大隊扔進聯邦三個機?師的包圍圖裏,就因為他們的大隊沒有皇家徽號,而且來自北部星域,向來和軍部正統不對眼。”


    聽到許樂的翻譯,隊員們鵠緊張情緒漸漸鬆散,沉默望著砰邊,很自然地想起自己的遭遇。


    他們想起基地方麵的追殺,想起聯邦政府那個臭名昭著的聯邦調查部門,還有那些讓很多兄弟倒臥在血泊之中的小眼睛特戰部隊,心中戚然,方才明白原來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境況。


    坑道裏一片安靜,聯邦人和帝國人在這十幾天的時間內並肩做戰,即便沒有情誼也有了些信任,也有了相同的感觸,於是各自疲憊閉眼,開始準備一起迎接明天最後的戰鬥。


    許樂沒有閉上眼睛,他察看了一遍達文西的情況,在簡陋臨時擔架旁坐了下來,揉著有些糾結的眉,默默在所有人的臉上看了一遍,看出彌漫在所有人心中的無助與壓力。


    隻是聽到李瘋子的名字,就險些讓帝國士兵崩潰,可以想見在他們的心中,那個人有多可怕。包括山炮甚至熊臨泉在內,聯邦軍人也是一樣難抑緊張,有些絕望,如果戰場是公平的,七組隊員們絕對會對許樂充滿信心,然而現在的問題是,聯邦軍方不會給予他們任何公平的戰鬥機會。


    陰謀黑幕栽贓追殺,基地和人數廖廖的孤軍,正義與背叛的分野,這件事情本身就沒有什麽公平可言。


    “明天也許就要死了,所以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許樂身旁的擔架上躺著東方玉,傷口再次裂開的前鐵七師高級軍官,此時艱難地轉過頭,用沙啞的聲音說道:“針對七組的清洗「絕對和師長無關,我奉望你們能相信這一點。”


    靠著坑道石壁的隊員們雖然閉著眼睛,心中想著很多事情,或許就像某些文藝描繪的那樣,正在抓緊最後時機迴味一生中最漂亮的光影片段,根本沒有真的睡著,聽到這句話後紛紛睜開了眼睛,疑惑皺眉望向他。


    東方玉仿佛根本感受不到邵些目光中夾雜的情緒,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沙啞的聲音異常平靜,很明顯隻是試圖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做一些在他看來很必要的交待或是解釋。


    “還有上次黃厄星上七組遇襲那件事情,和師長也沒有關係「因為那件事情是我做的。那件事情讓你們七組死了幾個人,按道理戎早就該死了,我也想把自己搞死算了,但沒想到壞人活千年,在ntr呆了三年都沒死俅,進比基高原洗了個輻射澡都還活著,這次在擔架上躺了三個多月,你們又不肯把我扔了。”


    東方玉緊緊皺著眉頭,氣喘籲籲說道:&q;好,我必須承你們的情,但我還是要告訴你們,這件事情真的很師長無關。”


    聯邦有句諺語:即將死亡的人不會說謊話,坑道裏沉默的隊員們相信了東方玉的解釋,而且疲憊的沒有力氣為當年黃厄星上那件事情去揮舞怒火。


    許樂默默看著東方玉被老白割成兩個孔的耳朵,忽然開口說道:“我從來就不相信杜少卿會幹邵種事情,但我有句話一直想要問你,黃厄星你調防之前,有沒有想過我的人會死?”


    東方玉緊緊地抿著灰白的唇,一言不發。


    “沉默不代表默認,也許可能是在替某些人隱藏。”許樂靜靜看著他,說道:“除了杜少卿,這個世界上能讓你願意背著那塊黑鍋的,隻能是死去的戰友。”


    “我很早就知道那件事情是西門瑾的意思,包括修改憲章局的數據,他已經被小爺削死,還懸屍在議會山外示眾受盡羞辱,你還要替他保守秘密,維護尊嚴,是不是太愚蠢了些?”


    東方玉死死瞪著他的臉。


    許樂說道:“我不管你有沒有想過讓我的人死,也不管你有沒有贖掉所有的罪,明天爭取活下來,別的事情以後再說,我杷信無論是解斯解文還是施公子,都會同意這麽辦。”


    話音剛落,地底深處又一次震動傳來。顧惜風吐掉嘴裏嚼著的草根,摘下耳機說道:“監控到了,地底,礦脈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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