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軍用機場,大型除雪機噴湧著泡沫狀的化學劑,被積雪覆蓋的停機坪,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無比闊大的洗衣盆,那艘準備前往西林的輕型軍艦,看上去就像塊舊式肥皂般滑稽可笑。##.。首發##


    許樂站在軍艦下方,豎起軍風衣的衣領擋著寒風,雖說這些刺骨的寒風對他強悍的身體來說沒有任何影響,但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身體由內而外透著股寒意。


    因為他清楚這一離開,就再也沒有什麽可能再和老爺子見麵,下次收到消息,應該就是老爺子辭世的那天,今日前往西林,從某種意義上便是和老爺子永別。


    因為涉及到正輔(河)司法間的內幕交易,許樂選擇了悄無聲息地離開,西郊軍用機場上沒有任何記者,也沒有官方人員,隻有專程趕來的朋友們。


    “西林看著遠,軍艦全速航行也不過就是十來天的事情。”鄒鬱平靜望著他,說道:“去避避風頭也好,就當是度假吧。”


    南相美站在鄒鬱的身邊,微笑望著他,沒有說什麽。


    “輪休的部隊馬上就要迴來了,其中有杜少卿的鐵七師和你們師。”利孝通給許樂點燃一根香煙,壓低聲音說道:“謝天謝地你肯離開,如果真讓你查下去,肯定又是麥德林事件的重演,作為你的投資人,我真擔心血本無歸。”


    許樂笑了笑,想到十七師的戰友們馬上就要迴來,而自己卻沒辦法和他們見麵,心情有些低落。


    所謂避風頭度假都是假的,拜倫副總統和軍方激進派,還有那些唯利是圖的家族議員們,隻是不希望他這塊東林石頭再去查古鍾號的事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似乎獲得了暫時的勝利。


    “度假就是度假,你不要想別的什麽。”鄒鬱豎起手指,凜冽十足盯著他:“你瞞了我們這麽多年,現在才知道原來你真是塊東林的臭石頭,但至少現在,你得把這臭石頭的脾氣收起來。”


    “明白。”


    許樂平靜迴答道,然後欠身與鄒鬱南相美輕輕擁抱,和利孝通緊緊握手,邰之源在準備明年的議員選舉,所以沒有前來,然而環顧四周,一直沒有看到施清海的身影,他剛有些溫暖的心又生出一些不安。


    他轉身牽起鍾煙花柔軟的小手,二人向舷梯上走去。


    一直安靜站在他身邊,一個字都沒有說的鍾煙花,忽然開口好奇問道:“就這麽迴家了?”


    “怎麽可能?”許樂牽著她的手,忽然發現短短幾天時間,小姑娘似乎又長高了些,漸漸要向清秀少女的方向發展,微笑說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哥哥,你殺進帝國後,聯邦以為你死了,又做過一個紀錄片,上麵你的那些手下心……你曾經說過一句話,你習慣小人物的報仇,要從早到晚?”鍾煙花睜著大大的無辜的雙眼,望著他認真問道。


    許樂笑了起來,揉著她柔順的黑瑟(河)短發,沒有說什麽。鍾煙花開心地笑了起來,靠著他的手臂,輕輕搖晃著身體。


    戰艦轟鳴,震動之中,許樂牽著小女孩踏上了返迴西林的旅程,透過監視光幕看著白莽莽一片的首都特區,想著那些建築裏的政客們,他的眼睛眯了起來。


    明年便是大選,他期待著帕布爾總統成功連任,李在道將軍在聯邦參謀朕席會議主席的位置上坐的更牢固,和鄒部長一同壓製住軍方那些激進派,己方掌握全麵的戰略優勢。


    那時他將歸來,用禮貌有理或簡單粗暴的手段向那些人索取他們應付的代價和利息。”


    憲曆七十二年新年悄無聲息地過去了,那個令所有人憂慮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在戰爭中獲得勝利榮耀與實際資源利益的聯邦一片歌舞升平。


    前線部隊展開了第一階段的輪換,在進入帝國本土軍事行動中承擔嚴苛任務的八支地麵野戰部隊,分別乘坐軍艦返迴首都星圈。


    聯邦第三軍區第七機械師和第一軍區十七裝甲師經過舊月基地的短暫休整後,在熱情民眾的歡唿聲浪中,降落地表。


    鐵七師沒有迴到s3原駐地,這個變動讓某些軍事分析家感到奇怪,但在正輔(河)內部卻沒有引發任何迴響,因為眾所周知,帕布爾總統對少卿師長向來極為信任,更何況這是憲章光輝庇護下的首都星圈,根本沒有任何人會往那些危險的方向去思考。新十七師官兵對於許樂曾經遭受的指控,有怎樣的心理反應,沒有人知道,人們隻知道以蔫壞著稱的於澄海師長,像個紅了眼的瘋子般,用最快的速度衝到了費城,衝到了他的老師長病榻之前。


    第二天清晨,杜少卿也趕到了費城,事實上第一波輪換的所有部隊軍事主官,都沒有迴家,而是直接來到了費城。


    從前線撤迴來的部隊主要隸屬於一三軍區,提前兩個月出發進入帝國前線的第二波部隊自然大部分出自二四兩大軍區,不知道走出於警惕青龍山反正輔(河)軍,還是別的什麽原因,被調往帝國前線的地麵部分,大部分出自西林,還包括了青龍山的特一軍。


    明眼人都能瞧出,這是朕幫正輔(河)打亂西林軍區軍事編製,從而完全控製兵權的手段,然而如今西林鍾家已然分裂,內亂難休,根本無法形成統一而強有力的聲音,根本無法阻止這種趨勢。西林已經沒有了老虎。就是在這樣的局麵下,身陷混亂風波之中的許樂上校,牽著鍾家小公主的手,迴到了西林落日州。


    東林人像石頭一樣沉默堅韌,西林人卻有著最鮮明強烈的樸素愛憎,他們根本不在乎許樂上校觸犯過多少條聯邦法律,他們隻知道是許樂為鍾司令夫妻,為古鍾號上的年輕戰士們報了仇,他們隻知道是許樂替老宅打贏了官司,並且成為了小公主的監護人。


    於是他們用最大的熱情歡迎許樂的到來。


    帝國地下抵抗組織的代表還在旅途之中,總裝基地的軍械試驗有條不紊地展開,許樂在西林的日子過的很輕鬆隨意,新年快樂,新春快樂,似乎一直都在快樂,隻是有時候望著頭頂那片湛藍的天空,他很難不去想那位老爺子的身體,每每想到老爺子再也沒有可能再過一個新年,心情便開始黯淡起來。


    費城湖畔。


    像雕像一樣躺在病床上的老人緩緩睜開雙眼,眯著眼睛望著屋角的冊影,沉默片刻後,伸手摁下一個按鈕,房中那片透明的玻璃隔斷瞬間變黑,所有監控設施全部中斷。


    “你終於肯迴家了。


    老人的聲音很虛弱疲憊,似乎極冷漠,又有淡淡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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