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黑暗了很長時間的囚室內,忽然響起不屬於許樂和懷草詩的聲音,自然隻能是那位瘋狂的有裸露大腿癖好的把愛和和平刻在自己臉上的比較文學研究大師範……當他的聲音響起時,已經難得說了很多話的許樂眉尖微皺,不解想道明明自己已經將室內的監控設備全部拆除,那個人為什麽還能聽到裏麵的聲音?


    “我很吃驚,許樂,你居然能夠像哲學家一樣地思考問題,而不是那種隻會坐在大石頭上抽粗煙草的臭大兵……這樣很好,對於你們最終接受我的偉大計劃很有幫助。%%瀏覽器輸入%%”


    黑暗囚室內,許樂和懷草詩隔著陰暗的空氣對視一眼,極有默契地都沒有開口,這兩位年輕強者或許將敵對廝殺很多年,或許在下一刻又將像野獸般血腥廝咬,但在對待囚室外那位瘋癲的帝國中年男子態度上,出奇的一致,如果可能,他們絕對不介意聯起手來,將那個人撕成碎片。


    長時間沒有聽到迴答的聲音,大師範的聊天**沒有找到抒發的渠道,他的心情明顯有些不悅,然而下一刻,他的聲音又變得興高采烈起來。


    “你把死亡的可怕之處講的非常清楚,那就是自我意識的終結,對於有自我意識的生命體而言,這種終結是絕對不能接受的,就像人類社會絕對不能容忍自我存續的終結,本會製造出來像愛情婚姻家庭母愛這些附屬的玩意兒。”


    “無論是帝國還是聯邦的文學作品,在描繪講解死亡這方麵,都有極大的缺陷或者說空白,黑色的沼澤,枯幹的樹幹,燃燒的幽冥,寶石般的眼球堆,如森林般的白骨原……這些都太詩意,任何色彩形容的存在,對於死亡都是一種美化。”


    “當然,我想人類社會的前賢,不可能比你我思考死亡的層次要低,隻是他們基於人類一員的集體意識自覺性,不願意引領需要麻醉的生命進入最深沉悲傷的那部分……這種做法對於人類社會來說,確實有很大的好處。”


    大師範的聲音就像他每次談及文學和平愛這些詞匯時那樣妾得慷慨激昂起來,變得有些尖銳,尖銳裏又透著股瘋癲的沙啞。


    “樹上那些懶散的鳥,鳥兒深色喙裏叼著的秧秧的花兒,花瓣裏爬出一隻探頭探腦鬼精靈的甲蟲,甲蟲歡欣鼓舞推動著大大的屎球。屎球碾過一灘小水泊,有雨下來,水進入小溪大河,魚蝦要跳舞。”


    “這是什麽?這是活著!”


    “幹枯的樹,爛了一半眼窩中空惡臭的每,花枝變成黑色的索,甲蟲隻剩下空殼,萬裏無雲也沒雨,大地一片幹涸,就連風都沒有,小溪早就幹了。”


    “這是什麽?這是死亡!”


    “隻有認識到死亡的恐怖,才能真正體會到生命的可貴!這片浩翰的宇宙,什麽都是假的,隻有生命是真的,戰爭是最愚蠢的決定,殺戮是最沒理智的遊戲,所以我們必須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大師範的聲音亢奮而執著:“能阻止這一切的,就隻有愛,隻有做*愛……隻有你們做*愛!”


    黑暗的囚室內不停迴蕩著大師範誇張的詠歎調,這番詠歎調的內容是那樣的怪異,這個神秘家族的當代主人,似乎真的將帝國與聯邦之間的和平遠景,全部寄托在許樂和懷草詩的生理親密之上。


    房間內真的很黑,但許樂似乎還是看到了懷草詩臉上驚愕憤怒不恥的神情,事實上他自己的表情也很怪異。


    “看來你舅舅是真的瘋了。”他向那麵牆下的女人沙啞說道!“如果你的下屬再拿不出什麽解決辦法,我真的很擔心下一刻他會往房間內灌毒氣。”


    “大師範府這時候應該已經被包圍,我這個瘋子舅舅承受的壓力太大,快要崩潰,不然不可能表現的這麽興奮。”懷草詩冷冷迴答道,雖然她和許樂聽不到白色院落外麵的聲音,也看不到那些明亮的探照燈,密密麻麻的機械部隊,但很清楚現在的局麵應該進展到了哪一步。


    “我沒有瘋,我更不願意讓可憐可愛被迫承擔政權冰冷利益追求的兩個年輕孩子去死。”囚室外的大師範有些惱火地大聲反駁道。


    懷草詩聽到這句話,很隨意地撓了撓微濕而淩亂的頭發,漠然說道:“舅舅,你應該很清楚我們兩個人現在都是骨折多處的重傷號,想讓我們兩個人忽然眉騷眼動心亂搖床,難度很大。”


    許樂聽到這句話,內心生出無限讚歎,原來這位看似隻愛與機甲暴力打交道的公主殿下,擁有他不曾想像到的文學風情。


    “我們需要吃的,需要傷藥。”懷草詩向囚房外那個瘋子提要了自己的要求。


    合金牆壁裏麵的通道打開,一盤清水食物和治療外傷需要的藥物送了進來,許樂困難地扭轉身體,取下這些東西,疑惑地看了一眼黑暗的對麵。


    囚房外的大師範依然在用他詩一般,劍一般的語言點評著生存與死亡,宇宙的新生與毀滅,人類文明應該持有的態度,房間內的許樂和懷草詩則是沉默地聽著或者根本沒有聽,閉著雙眼進行著悠長的唿吸。


    忽然間。


    真的是忽然間,沒有任何預兆,沒有任何前提,囚房外那個嘮嘮叨叨的說話聲嘎然而止,囚房內外重新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之中。


    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許樂睜開了雙眼,疑惑地看了一眼沉重牆壁外向,又看了一眼對麵。


    彼時,懷草詩同樣蹙起了眉頭,因為這異死寂來的太過突然。


    囚室內的兩個人都很清楚,按照外麵那個瘋子的性格,絕對不可能在這種時刻忽然收聲住嘴,肯定發生了什麽,問題在於,他們怎樣思考也不能猜到發生的真相,懷草詩不認為父皇敢違逆那道血全誓命令軍隊攻進來,許樂不認為這個世界上有誰能夠悄無聲息地控製住那個以愛與和平為標題實際上瘋狂可怕的大師範,更關鍵的問題在於,就算製住了……也不可能如此無聲無息。


    長時間的沉默之後,懷草詩忽然開口說道:“你試一下清水和藥。”


    許樂沉默片刻,問道:“你不怕水和藥裏有毒……那種毒?”


    “你是說**?”懷草詩眉梢微挑,冷靜迴答道:“有這種可能,所以我建議你先試,以你現在的狀態,就算吃了**,應該也沒有任何效果。”


    許樂默然無語,低看望向小腹,一天前被那個兇殘女人踹的一腳後遺症猶存,雖不至於斷子絕孫,但至少現在肯定是無法做出應有的反應,人生之歡愉無奈,無奈之歡愉大概盡在痛楚無能之中。


    他抬起頭來,想要說些什麽,卻終究什麽話也沒有說出來。


    因為,門忽然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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