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瑾沒有替東方沛求情,因為很清楚自己立誌追隨的師長擁有怎樣堅忍冷厲的性情,一旦他做出了某個決定,除非高級別的將軍直接用軍令壓製,那麽他便不會做出任何改。


    “明白。”西門謹很幹淨利落地轉了話題,“根據推算,青龍山先遣團在地磁暴區很難撐過這幾天,就算十七師的三個團全部趕到,恐怕也是晚了。畢竟那邊的氣候條件太惡劣,帝國人又集結所有的殘部,力量差異有些大。”


    “戰爭是人打的,但絕對不能忽視裝備的作用。”杜少卿沉聲說道:“帝國殘部的彈藥基數能不能維係高強度的續波攻擊,這本身就是一個問題,如果……,許樂中校能夠修好青龍山該團的指揮係統,或許能夠撐下去。”


    二人間的一問一答,像極了軍事學院裏教師與學生的對話,事實上在杜少卿的從軍經曆中,他向來對下屬的指揮水準不吝指教。西門謹認真地聽看師長的分析,心情卻與往年不一般,淡然生出一絲疑惑之意。


    聯邦部隊的作戰理念,一直隱隱分為兩種,一者重裝備,一者重指揮與日常的訓練,園防部在作訓基地展開的畢業日軍演,正是為了向軍隊的高級軍官們展示,革命性的x機甲,會對這場戰爭帶來怎樣的改變,然而見效似乎並不顯著。


    在這扣分歧中,杜少卿毫無疑問是後者的代言人,然而現在看來,似乎……他自己做出了某種改變,在鐵七師中大量部署式x機甲,在戰鬥中創造一切條件以揮x機甲群的強攻擊力,這種指揮理念的轉變,在先前那句話中一覽無遺。


    “遵守紀律,東方沛沒有做錯,這個問題我不想再談。”杜少卿低頭望向電地圖,淡漠說道:“但既然一開始沒有動,接下來就不要動的太,十七師比我們搶先一步,這種功勞不用去搶。”


    “明白。”西門謹點頭應下,接著表情微凝,低聲說道:“我接到了s1那邊的消息,可能近要迴去一趟。”


    杜少卿握著紀錄筆的手微微一頓,沉默片刻,卻沒有說話,繼續著自己的戰術推演工作,似乎表示了默許。


    西門謹微微一笑,向桌後的他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轉身走出房間。


    杜少卿抬起頭來,看著空無一人的門口,思想不知道飄去了何方,往常冷冽如冰海的雙眸中浮現出一絲難得見到的疑惑與自省的黯然。


    如同西門謹,東方沛立誌追隨他那般,少卿師長在聯邦裏也有欣賞的對象。他此時並不知道西門瑾迴都星圈去做什麽,因為是那人的意思,所以他並不想過問,隻是隱隱覺得似乎有些什麽不好的事情正在生,然而他卻默許了這種事情的生,


    在某些時刻,不表態本身就是真實的表態,杜少卿雙眼微眯,看到了自己內心深處的那抹陰影,生出一絲相複雜的情緒,右手下意識用力,喀嘣一聲捏斷了記錄筆,黑色的電解液濺射而出,落在電地圖上,將東北方向的暴雪區域塗抹出一片大大的汙跡。


    ……


    ……


    雪原冰川中的交戰區域,依然暴雪狂舞,在戰場深腹部,靠近帝國人陣線的一片雪丘上,積雪被風吹壓的近手堅硬如冰,繚亂雪花汙染的視界中,看不到任何異樣,隻有一塊黑色石礫般的東西,淺淺浮在雪丘前方,似乎是被異地的狂風席卷而來,無奈搬家至此。


    隻有湊近這塊黑色石礫眼前看,大概能看出石紋偽裝的下方,是一個聯邦特製的高清晰度瞄準儀探頭,然而早已疲憊不堪,全憑著瘋狂氣息在堅持的帝國遠征軍們,根本沒有誰會在暴風雪中仔細搜巡自己的陣地前沿,在他們看來,那支被包圍的聯邦部隊比自己加奄奄一息,根本沒有可能靠近自己的營房。


    黑石探頭下方是一根細細的白線,白線采用的材料是耐低溫線,在這樣的嚴寒空氣中,依然能夠保證足夠的曲度。白線一直向厚雪地麵下延伸,直至地下數米處。


    地下深處的雪洞一片幽暗,頭頂的天光艱難地漏下幾絲,根本照不出四周雪壁的真實顏色。


    雪洞空間極小,穿著極厚防寒服的施清海閉著雙眼,像蝦米一樣縮身體正在休息。他的懷中抱著那把金屬光澤十足的大槍,此時卻根本沒有理會那根白線傳輸到光屏上的外界數據,就如同一隻冬眠的熊一般,不知道何時會醒來。


    他在這片雪丘裏已經藏了兩天,頜下的胡須全部被唿吸出的水蒸氣凝結成了冰絲,看上去有些滑稽。


    事實上,如果不是這件防寒服將他的尿液自動加溫循環於身體邊緣,隻怕他整個人早就被凍成了一根冰柱。不知何時,施清海醒了過來,睜開雙眼掃了一眼光幕畫麵,旋即再次閉上眼睛,節省自己的體力精力,盡量保證體溫不要下降的太厲害。在這片軍營外圍盯了很久,一直沒有現什麽值得出手的目標,實在是令他很有些無聊。


    兩天前在戰區外圍,他悄無聲息地狙殺了三名帝國基層軍官,卻總覺得如果就這樣幹下去,實在是很不過癮三一協會的成員,抱著一把宇宙中猛的大槍,連麥德林刺殺過的角色,如果隻狙了一些愚蠢的帝國下級軍官,便要葬身於這片風雪之中,這種死法實在是太不刻算,不太壯觀,太沒有美感。


    所以他開始向帝國腹地移動,在頭頂交錯而過的彈間,在無數人的眼皮底下,向前向前,蔑視死神及帝國人地再向前,悄無聲息地來到這片雪丘之中。


    很難想像這九公裏的路途,施清海是怎樣潛過來的,又是怎樣沒有讓任何人現自己的行蹤,如此生猛,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雪洞中,他忽然又睜開了雙眼,蹙著極好看的秀氣眉毛罵了一句無聲的髒話,從身旁的裝備袋中取出一瓶噴霎劑”小心翼翼地噴到雪洞的周圍,低溫的液氮,瞬間讓剛剛有鬆軟跡象的雪壁,驟然堅挺起來。


    這個動作他已經做了很多次,方能小心翼翼地維持這片雪丘外表沒有絲毫變化,然而有一件事情令無畏的施公感到極為惱怒,他在先遣團團部中搜了半夜,居然也沒能現一個雪地適用的偽裝瞄準探頭。


    做完了例行的工作,四周的寒意深一層,施清海眯著眼睛看了一眼手表,現已是清晨,強行振作精神,不再休息。


    他腕上的手表石上去是聯邦軍方標準配置,實際上卻是許樂寄過來的改裝產品,上麵有很多實用的小工具。在雪洞中每當看表時,施清海都會想起那個陽光裏透著狠勁兒,大多數時候都愚蠢執拗像塊石頭的兄弟,有些默然地想到,可能再難見麵了。


    但多的時候,施清海現在想的是別的事情。


    他靜靜望著腕表上彈出的光幕,看著光幕上那位穿著紅色紅衣的清媚女和女懷中那個虎頭虎腦的小家夥兒,英俊的臉上閃過一絲滿足的情緒。


    ……


    ……


    二十幾台未作偽裝的x機甲夾雜在多的雪地裝甲群中,無數音色不同的引擎轟鳴聲混在一處,震的全金屬機身表麵的積雪簌簌直下。


    這支鋼鐵丨凝結的部隊,根本不在意行蹤會不會曝露,沉默開放到甚至顯得囂張狂妄地在雪地裏撒歡前進,隻是很奇怪地一直保持著勻,並沒有這種作戰姿態所表現出的那種焦慮。


    聯邦十七師一團,他們的團長赫雷中校這時候很焦慮,坐在指揮電控車中的他,黑沉著臉罵道:“整整一個團,在雪地上繞了兩天,後居然繞迴了原地,我要你們這些家夥有什麽用?”


    “這片區域的地磁暴太厲害,長波通訊全斷,那個側濤波信號一直沒有重出現。”電控連連長表情鬱悶地解釋道。


    “向我解鋒有什麽用?我們是偷偷出來支援的,或者說我們是違抗軍令過來的,如果說我們找不到那支被伏的青龍山部隊,我們將會成為大的笑話門


    赫雷並不知道指揮部已經決定支援青龍山先遣團,想到現在自己的處境,想到戰場上可能生的情況,暴怒吼道:“說白了!我不關心那些青龍山猴的死活,但如果因為我們到的晚,而讓教官嗝屁了,我在掏槍自殺前,絕對會先斃了你們!”


    履帶裝甲車在雪地上微微起伏,車廂內的氣氛十分壓抑,一團的電控兵們十分鬱悶,麵對著這種大自然的暴虐,人類總是容易顯得無能為力,事實上他們根本不相信,技術總監許樂的兩台機甲能夠在這片雪域中找到青龍山被困部隊,除非他們運氣好。


    赫雷泄了一番怒意,馬上恢複了冷靜,作為一名聯邦重點培養的軍官,他的大腦轉動片刻,便想到了一件事情。


    “迴到原點也不錯,隻有像我們這種白癡,會在這時候搞什麽先進的電定位。教官就是從這裏進入的地磁暴區,顧惜風說過側濤波的可能方位……”


    “傳我的命令下去。”


    赫雷大聲吼道:“全團呈一字形散開,雙峰間距維持二十公裏寬度,以高前進,機甲群可以脫離本隊,做扇形散開。”


    “你們給我盯著天上的太陽,晚上的月亮,就這麽掃過去!”


    “誰***運氣好,聽到第一聲槍響,我給他請功。”


    “方向:東北偏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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