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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水兒在親人麵前可以嬌憨,可以青春逼人、可愛迷人、俏皮動人到渾然天成,讓無數異姓神魂顛倒,甘願為了她巔沛流離,這種天然的本事大抵上有某種難以言喻的玄妙感覺。


    這是真實的她,卻並不是全部的她。另一部分的她並不願意用在一院和費城家中薰染出來的那些聰慧本事去揣摩人世間的險惡繁複,隻是如今疑問揮之不去,就像是永遠籠罩在夜空裏的雲霾,擋住了宇宙間灑下來的萬千星輝,讓她想讓自己一顆心保持纖淨透亮的理想狀態,也很難做到。


    此時此刻,她需要和親近的可信任的人討論一下心中那抹沉重幽深的疑惑,而在這顆星球上,毫無疑問隻有那個小眼睛的男人。


    經過繁複的權限檢查,她被女軍官帶到空港地下基地深處某個大型庫房外,國民少女看著眼前的畫麵,吃驚地掩住了微張的嘴。


    地下庫房很大很空曠,一台龐大的聯邦黑色mx機甲,被掛在半懸空的平台上,受損嚴重的左側機甲外殼,已經被拆卸下來,露出裏麵複雜到令人眼暈的機械構造,看上去就像是醫學院裏的人體骨架標本,隻是泛著淡淡的金屬光澤,而且由於過於巨大,對庫房裏的人們生出了一股壓烈的壓迫感。


    黑色mx左前方,懸空於五米高度的簡略型自動配裝流水線,正哐當哐當地運進許多零件。


    在流水線的下方,有六名軍官正在表情凝重而認真地記錄著什麽,手中機修記錄電子本,不停地快速閃動,詳細地記錄肉眼看到的每一個動作,左肩上的深藍色塊,表示他們是聯邦機修士官。


    一名軍官抹了抹額上的汗水,望著黑色機甲上的那個像隻猿猴般沉默攀爬跳躍的家夥,震驚說道:“我一直以為我的機修水平已經不錯,已經不錯了……”


    ……


    ……


    許樂站在高高的機甲上。


    一夜戰火,千裏奔波,即便是聯邦最新一代mx機甲,在帝國月狼機甲大隊不要命的瘋狂追擊之下,依然是落了個某側千瘡百孔,某些係統脆弱不堪的下場。許樂認為國防部接下來會給自己新的艱險任務,所以在淺睡兩個小時之後,便來到了庫房之中,想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台黑色mx修好。


    拉了一條很長的數據線,他眯著眼睛站在黑色機甲的下方,手指輕巧地觸碰終端上麵的艸控器,將mx機甲的外甲卸開,並不怎麽在意身後這六名機修士官的注視,事實上,能夠有權限進入這間庫房的人,自然都有資格接近mx。


    許樂爬到了機甲的左肩下方平台,伸手掏出兩根數據線,用力掙斷,然後接入了工作台,伴隨著電機的聲音,淡銀色的自動修複臂從機甲裏升了出來。


    商秋對這台黑色mx做了很多的改造,一切在她看來許樂不需要的遠程火力係統都全部刪去,但唯獨就是機甲自載的自動修複臂卻強行保留了下來,因為她知道,對於許樂這種天才機修師來說,標準化的自動修複臂,比什麽都重要。


    輕型合金構造的機械修複臂,被庫房頂部的起重駕吊離,許樂揉了揉頭發,眯著眼睛悶哼了一聲,雙手抓住修複臂的入手環扣,按動了按鈕。


    明亮的電火花從機械臂頂端噴出,早已準備好的零件構造,被精細地放置入破損的機甲內部,然後被一一快速焊接連通。


    許樂此時穿著一件墨綠色的背心,平曰不顯山不露水的肌肉,因為要艸作格外沉重的機械臂,而變得線條分明,充滿了一種蘊而未發的力量感。


    他戴著墨鏡,一邊快速而準確地進行著修理工作,一邊對下方那六名機修師進行零件方麵的要求。


    “標準套圈減震器。”


    “三號球狀關節傳遞杆。”


    “沒有?m52的膝關節傳遞杆……麻煩你打磨至三cm口徑。”


    ……


    ……


    他站在高高的機甲上,端著機械修複臂,噴吐著火花,就像是一位聯邦最英勇的戰士端著達林旋轉機槍,在不停地掃射。


    他所做的每一次艸作,要求的每一個零件,都會讓下方那六名聯邦機修士官心頭猛震,因為他們從來沒有見過有人進行過這種模式的機修。


    黑色機甲上那位青年軍官所做的每一個微艸作,都是那樣的精細與妥貼,任誰也想像不出來,一個人扛著一個沉重的修複臂,居然能夠如此迅速地做出如此多的修複工作,而且沒有一個動作是多餘的!


    更令這些機修士官們心生恐慌崇拜的是,一開始的時候,他們根本不明白許樂做的這些修複動作是什麽意圖,直到半分鍾後,雛形漸漸攏起,他們才大致明白這種妙到毫巔的修理思路……


    他們不得不承認,正在修複黑色mx的許樂,在機修水平方麵早已超過他們,不,是超過聯邦軍方絕大多數機修師的水平太多,往常不可想象的一個人修複一台機甲的神話,在此刻竟似乎要慢慢變成現實。


    所以那名機修士官被震撼的隻會翻來覆去重複某句感慨,身邊的機修士官也自默然同感。


    有一人瞪著雙眼,抿著嘴唇,看著掏出小刀正在割開某條封閉線路的許樂,震驚說道:“這種並行串線可以用三股重疊線替代嗎?教材裏麵可沒有這種說法。”


    “我們不明白,不代表就不可行,不要忘記,mx本來就是他設計的。”


    場間議論的聲音很小,在黑色機甲上攀上爬下的許樂卻聽得清清楚楚,迴首說道:“現在沒材料,也隻有這樣將就。你們這兒有沒有固化齒輪?”


    “有!我馬上去找!”這名軍官大聲說道。


    ……


    ……


    地下庫房內的機修士官們,看著許樂神乎其神的機修艸作,早已看傻了,竟是完全沒有注意到門外簡水兒的到來,如果放在往常,這些軍人看到國民少女忽然出現在身邊,隻怕會興奮的暈厥過去,然而此時此刻,他們早已全神貫注於許樂所展現出來的機修艸作之中,渾然忘懷身外諸事。


    簡水兒披著一件軍裝,雙手環抱在胸前,倚靠在門上,饒有興致地觀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她已經想起許樂本來就是一位非常天才的機修師,先前的震驚漸漸淡去,但此刻看著那幾名機修師們狂熱崇拜的目光,不知為何,她的心中竟也生出淡淡的驕傲情思。


    昨天千裏逃亡,返山突襲,許樂給這位國民少女留下了無比深刻的印象,但很奇妙,偏是此刻許樂穿著緊身的軍用背心,大汗淋漓,像端大槍一般端著修理臂的畫麵,真真讓她心中生出了些莫名的情緒。


    “身材倒是挺好的。”簡水兒看著正在機甲上忙碌的許樂雖不壯猛卻棱角分明的肌肉線條,下意識裏想到,旋即臉頰微紅,自我解脫地聳了聳肩膀。


    ……


    ……


    黑色mx受損不是太嚴重,但因為洛丘空港裏缺少大部分的專用零件,所以許樂隻能用某些通用構件做為替代,這種做法固然會讓mx的戰鬥力下降很多,但他能夠用那些匪夷所思的點子,讓這台黑色mx重新站起來,跑起來,已經非常地令人不可思議。


    一個階段的修複工作完成,那六名機修軍官離開了庫房,許樂擦幹淨額上的汗水,輕輕地噓了一口氣,爬下了高大的機甲。


    他和一般的軍方機修師有極大的不同,不是因為他太過了解這台mx機甲,更因為當年封餘大叔傳授給他的修理理念——無論是戰艦還是機甲,其實都隻是人類使用的工具,和家用電器沒有什麽區別。


    稟承著這種理念,許樂修理機甲時根本沒有什麽畏怯心理,什麽樣亂七八糟的替代設備都敢往裏麵填,不論是自行清掃設備還是民用電器設備,反正他隻要求這台機甲能夠動起來……


    不得不說,正是這種理念上的差別,直把黃金當糞屎的認知,才讓許樂可以肆無忌憚地瞎搞,從而搞的旁的機修師目瞪口呆,崇拜的五體投地。


    爬下機甲的他身上臉上滿是黑色的機油,臀後如少年習慣時那般掛著沉重的工具,叮當亂響,頗為狼狽,恰在此時,一迴頭卻看見那一頭紫發。


    簡水兒微笑望著他,空曠的庫房內,似乎還能聽到某些金屬碰撞的清脆聲音,就像是風鈴一樣。


    “你說過父親當年就喜歡帶很多工具在身後,是不是像你現在這樣?”


    “差不多。”


    許樂笑著說道,下意識裏撓了撓頭,手上的黑色高細密度機甲全部混在了臉上,把他的臉塗成了黑黑的一片。


    簡水兒噗哧掩嘴一笑,片刻之後,才迴複了平靜,認真問道:“國防部有新的任務給你?”


    “暫時還沒有。”許樂打開工作台,開始整理工具,沉聲說道:“不過我想肯定不會再讓我送你迴首都星圈,不論國防部交給我什麽任務,我總得先把自己的mx修好,離開這台機甲,我能做的事情其實並不多。”


    簡水兒沉默片刻,明白許樂的意思,無論是特種機甲營還是普通的野戰部隊,無論是聯邦還是帝國,所有的機師都會有自己專屬的機甲,就像是遠古神話中那些騎著駿馬上戰場的勇士一般。


    “這是你的機甲,過些天估計會在上麵漆很多顆星星。”她笑著說道:“你有沒有給它取個名字。”


    這是聯邦軍方的傳統,一名機甲戰士每擊殺一台帝國機甲,便有資格在自己的機甲左機械腿上,噴塗一顆金色的星星。昨夜至今,簡水兒很清楚,許樂至少有資格噴上六顆金星。


    許樂認真地思考了半晌,抬起頭來展顏一笑,黑汙的臉上白色的牙齒分明鮮明:“我準備叫它小黑花。”


    “真是不會取名字的家夥。”簡水兒默然想到。


    ……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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