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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自由與磨刀


    帕布爾總統並沒有答應許樂什麽,雖然他親口宣告許樂是一位見不得光的聯邦英雄,但總不能讓許樂獅子大開口。特赦不是一件小事,更何況特赦對象是**軍的情報人員,總統先生必須要考慮這件事情可能帶來的政治風險。


    在總統官邸另一間辦公室裏,許樂低頭不停地簽著法律文書,聯邦法律允許總統進行特赦,但相關的法律程序異常繁複,雖然有國防部內務處全權替他代理這些法律程序,可是最後的簽字認證,也是不小的工作。


    厚達十幾厘米的法律文書簽署完畢,他又被帶到了另一間辦公室內,光滑無物的黑色桌麵上,擺放著薄薄的兩份文件。


    邁爾斯上將坐在一旁叼著根粗煙草在吸,幾名國防部的軍官正等待著他。


    許樂知道隻有將這兩份文件簽完,自己才能真正獲得自由。他走上前去,將兩份薄薄的文件認真地閱讀了一遍,眼眸裏不禁閃過了一絲疑惑。


    監獄談話之後,他本以為軍神李匹夫早已看穿自己所有的底細,軍方之所以支持總統特赦自己,因為軍隊需要自己的特殊能力,進入帝國去當間諜,充當這場波瀾壯闊宇宙戰爭的敢死隊。


    然而他沒有想到,這兩份文件裏並沒有包涵這方麵的內容,隻是要求自己放棄某些相關的權利,隨時接受聯邦軍方的任何命令調遣。


    或許這個條款已經隱藏了那個意思?他眯著眼睛看著文件想道,簽下這份文件,便要成為一名終生的聯邦軍人,不止像軍人那樣要誓死服從軍令,更有可能要被安排去做些很奇怪的事情。


    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公平,七百一十三年的有期徒刑,被總統先生一筆抹去,自己為聯邦做些事情,非常理所應當。相反,他反而覺得這樣的條件實在是太過優厚。


    “你有一個月的假期,然後到國防部報到,至於找誰報道,你自己清楚。”邁爾斯上將放下了手中的煙草,說道:“我不知道師長為什麽會這麽欣賞你,不過我本來也就不願意看著你這小子死掉,把文件簽了,然後趕緊走人。”


    “施清海的事情?”許樂依然抓著這個問題不放,認真說道:“就算簽了文件,我也可能不履行職責。”


    “不履行職責,特赦令便自動取消,你就要被關在狐狸堡壘七百一十三年。”邁爾斯上將像隻老鷹般盯著他的眼睛。


    “我不怕關。”許樂苦澀一笑,然後開始落筆。


    簽完了類似賣身契的薄薄文書之後,很明顯無論是邁爾斯上將,還是那幾名國防部的軍官,都同時鬆了一口氣。


    作為聯邦軍方頭號人物,無論是給許樂授勳,還是特赦,還是此時簽署文書,邁爾斯上將根本就不應該出現,隻是這是他老師長在電話裏親自交待的任務,由不得他不謹慎。


    “小子,你自由了,也再也沒自由了。”


    國防部軍官們表情凝重地拿著文件走出了辦公室,邁爾斯上將門外走去,沉聲說道。


    在總統官邸的門口,邁爾斯上將先行離開,他竟是專程為了許樂的事情,從第一軍區駐地來到首都特區。


    許樂一個人站在總統官邸門口的草地旁,抬頭望著天上的陽光,嗅著新剪草枝的淡淡青香,有些不明所以。


    片刻後,他摘下自己胸口處的勳章放進口袋,向官邸外麵走去,四周穿著黑色正裝的特勤局特工,並不知道這個年輕的軍人,便是半年前在s2基金會大樓,傷害了很多同事的那名恐怖分子,警惕地看了兩眼後,便目送他離開。


    噢,他的後背沒有行李,他的身上沒有鑰匙,沒有錢包,沒有銀行卡,他什麽都沒有,隻有一枚勳章。他站在總統官邸的門口,來往的人們都不認識他,他不知道自己將要到哪裏去,因為連坐地鐵的錢都沒有。


    許樂抬頭看天,眯著眼睛想了一會兒,是想辦法先聯係邰之源還是鄒鬱,問題是難道自己還要走進官邸,去向總統先生借個電話?


    便在這個時候,一輛沒有標誌的黑色汽車緩緩駛了過來,車窗上麵貼著的通行證,讓官邸四周的安控人員沒有任何情緒反應。


    車窗緩緩搖下,露出邰之源那張微白瘦削的臉,他笑著說道:“迷路了?”


    “嗯,有點兒。”許樂開心地笑了起來,拉開了車門。


    邰之源卻擺了擺手,說道:“你開車。”


    許樂微微一怔,上了熟悉的駕駛位,輕輕撫摩著觸覺完美的方向盤,看著車載電腦上微型雷達的顯示窗口,才發現原來是自己的那輛車。


    “去哪兒?”今天邰之源穿著軍裝,靠著車窗問道。


    “我想迴家看看。”許樂啟動了汽車,同時將手伸了過去,“不過我想先打個電話。”


    邰之源遞過電話,許樂撥通了一個熟悉的電話號碼,停頓片刻後,對著電話說道:“鬱子,我出來了。”


    望著窗外的邰之源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似乎被首都上空的熾烈陽光刺了下。


    許樂沒有在乎他的反應,對著電話那邊的鄒鬱輕聲說道:“很抱歉,那個流氓還被關著,不過那邊答應我盡力,也許過不了多久,他就會放出來。”


    最後他很認真地說道:“謝謝。”


    黑色的汽車穿行在二號高速公路上,伴隨著輕微的電機嘶鳴聲,天窗開啟,陽光與深春的暖風透了進來,灑在許樂和邰之源的上半身,斑斑點點,風動發鬢。


    “風吹多了,容易生病。”邰之源說道。


    “你在部隊呆了這麽久,身體難道沒比以前強點?”


    從邰之源的軍裝和稍有改變的氣質及麵部膚色中,許樂早就猜到這一年多的時間,這家夥藏在了哪裏。許樂從來沒有在意過邰之源的身份,被聯邦裏絕大多數人奉若玉石的太子爺,隻是他的朋友,還是朋友關係中比較弱勢的那一個,因為這位太子爺的身體不怎麽好,以往曾經昏倒在他的懷中。


    “居然這麽快就升了少校,要知道我搞了這麽多事兒,現在還隻不過是個上尉。”


    “我是在軍營裏打熬出來的。流風坡會所裏,中校的肩章都為你預備好了,結果你卻跑去了s2演孤膽英雄。”


    淡淡的嘲諷,從邰之源上唇那些茸茸的胡須裏滲了出來。他比許樂的年齡小些,隻是那抹孱弱的青澀感,早已經被青龍山的風煙吹拂的一幹二淨,剩下的隻有平靜與自信。


    許樂挑了挑眉頭,說道:“我從來不想扮英雄,誰知道麥德林居然是帝國間諜,我承認,我隻是運氣太好的一個家夥。”


    他從上衣品袋裏掏出勳章扔了過去。


    邰之源著看手中閃閃發光的紫辰勳章,歎息著說道:“李匹夫當年像你這麽大的時候,胸口也隻掛了兩枚紫星。”


    許樂笑了笑,沒有繼續討論自己的事情,開始詢問邰之源這一年多時間在軍營裏的生活,沒有見過血,可曾開過槍,反恐演習怎麽就拿了第一,除了白琪你可曾還有別的姑娘……


    黑色汽車裏,愉悅的笑聲漸漸響起,在自由的風與陽光中穿行,一個年輕人忘卻了那些血火黑暗,一個年輕人忘卻了身份地位,就像很久以前在h1裏一樣,隔著通話器,講述著很好玩的事情。


    ……


    在樓道拐角處,許樂摸出了一把鑰匙,打開了望都公寓的門。這是邰之源第一次來到這間公寓,他就像個主人一樣徑直走到沙發上坐下,認真地打量著房間的大小和布置。


    公寓的空氣流通係統一直運轉良好,雖然半年多沒有住人,依然沒有什麽灰塵和汙垢。許樂給邰之源倒了一杯茶,然後走到露台前,看著那些重新生長起來的青藤枝葉,微微一笑。


    “鬱子懷孕之後,就住在這裏?”邰之源放下茶杯,忽然開口問道。


    “嗯,六月份的時候,鄒家才把她接了迴去。”許樂沒有迴頭,說道:“剛才我拿的那把鑰匙就是為她準備的,她總喜歡忘記帶鑰匙出門。”


    “鄒流火,我去看過,小家夥長的不錯。”邰之源的聲音在此刻就像被水衝過的河床,有些粗糙,“你說過不是你的,那是施清海的?”


    許樂轉過頭來,認真說道:“你和鄒鬱沒有什麽關係,對不對?”


    邰之源沉默片刻後笑了笑,說道:“確實……不過你對我說話能不能客氣一些?雖然這次我沒有幫到你什麽,李匹夫莫名其妙看中了你,但……我畢竟是想過要做些什麽。”


    “你和夫人之間還好吧?”


    “吵了一架,沒有什麽大問題,我沒有迴莫愁後山,母子二人先暫時冷靜一下。”


    邰之源說的風輕雲淡,輕描淡寫,許樂卻是感動無比,終究是沒好意思說出來與感謝有關的話。


    笑意漸漸斂去,重獲自由之後要做什麽,聯邦軍方會給自己安排什麽任務,他可以不用考慮,但他一直深深記得某件事情,某個人。


    “能幫我查個人嗎?”


    “誰?”


    “白玉蘭。”


    片刻後,邰之源放下電話,看著他緩緩說道:“你的秘書就在首都,白水第七小組一名成員,今晚舉行結婚儀式。”


    許樂沉默了片刻,走進了廚房,開始仔細地研磨一把三尖細棱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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