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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一出,在場的眾人都沒了聲。


    連一向站在孫秋雅這邊的鄭氏和孫元姝都覺得她太過分了些,這怎麽著宋嫻都是秀才家的女兒,祖上也曾是有人做官的,哪能這麽直白地說人家沒吃過好東西。


    而且孫秋雅這一開口就暴露了自己的智商和心機, 實在是太淺薄了,淺薄到孫秀琳都快憋不住嘴角的笑意,放出聲來。


    吳氏更是微微帶著一絲譏諷的眸光, 看向鄭氏。


    好像在說:瞧, 你養的好女兒,一點大家閨秀的風範都沒有。


    況且這又不是宋嫻主動要來, 是孫秋雅死皮賴臉地給宋嫻遞帖子, 怎麽人家到了她跟前, 見人家長得比她好看,就一點容人之心都沒有, 那麽急著踩人家。


    說到底,還是鄭氏和孫老太太把孫秋雅給養廢了,年紀這般小,妒忌心就這麽強, 著實恐怖。


    “秋雅姐姐,你客氣了, 不過這山珍海味在我看來, 都是一些平常之物。你想這背靠山水的獵戶, 他們常吃的是什麽?還有這打魚的漁民,他們又吃的什麽,都是一些靠勞力就能獲得的東西,端看別人怎麽賣罷了。有時這一條小小的鯉魚,也能被賣到千金,堪稱價值連城。”宋嫻輕飄飄地就應付了孫秋雅給她的難堪。


    讓孫老太太和孫元姝她們瞬間意識到這個秀才家的丫頭不簡單,果然坐實了宋嫻有跟她哥哥宋平一樣的智慧,都是天生聰明伶俐的孩子。


    因此,孫秋雅想踩她,怕是給自己找麻煩。


    這宋嫻才剛說完,孫秋雅就氣得再也不想吃那勞什子山珍海味。


    她堂堂的嫡出之女,身份那麽高,怎麽能吃平民常吃的食物。


    而孫老太太和鄭氏看她說不過宋嫻,就氣性大的嘟著嘴,撇過頭坐在一旁,不言不語。


    頓時顯得孫秋雅太小家子氣了些,還沒有宋嫻大度。


    宋嫻本來不想和孫秋雅正麵起衝突,可是她說得話真的太難聽,什麽叫做她沒吃過山珍海味,跟著她去打牙祭,這不是故意變相的侮辱她窮,沒見識。


    倒像她主動上門打秋風的,她哪能不還擊迴去,否則這孫秋雅就該得寸進尺的繼續挖苦她,打擊她。


    她才不會讓她得逞呢!


    再者,她又沒說什麽厲害的,都是在腦子裏經過思量,確定不會讓孫老太太她們感到反感,並且大家都是陌生人,又不熟,沒必要把話給說死。


    隻可惜這孫秋雅容貌確實生得好,比起孫元姝和孫秀琳,她堪稱天生麗質,粉嫩可愛,不過她一開口就破壞了那份外在的美好,讓人再無法生起感歎和欣賞的欲望。


    孫老太太和鄭氏有心安慰孫秋雅,結果孫秋雅在她們二人耳邊嘀咕了一句,霎時,孫老太太和鄭氏就感覺這孫秋雅氣量越來越小,不像孫世家族教養的孩子。


    這先挑事兒的是她自己,這會兒倒把所有錯推到宋嫻身上,要趕她走。


    她們哪能聽她的,這來者就是客,沒聽過客人來了,沒吃上一頓飯,就要被主人家給攆走。


    何況這宋嫻哪有她說得那麽可惡,人家既長得出挑,這舉止禮儀還有品行在她們看來都是過關,且還可以加分。


    關鍵在於宋嫻嘴甜會說話,也不會讓人覺得她是拍馬屁,或者一味地奉承。


    相反,她的態度不卑不亢。


    一句話就能引起屋子裏的太太小姐們歡聲笑語,將剛剛還有些沉悶的氣氛,立馬打破。


    還從孫老太太那裏得了一個“開心果”的外號。


    孫老太太又哪舍得孫秋雅繼續欺負一個比她還小幾歲的孩子,是時候讓孫秋雅長個教訓,不能一味地任性和無理取鬧。


    雖說她們都心疼和寵溺孫秋雅,但也是建立在她乖巧會撒嬌,麵容玉雪可人的份上。


    尤其現在還有宋嫻作對比,她們就越發沒法當著大家的麵,嬌慣她。


    不然這名聲傳出去,孫秋雅可就真毀了。


    有哪個高門大戶願意討一個脾氣性格都有些驕縱和刁蠻的兒媳婦。


    他們又不是皇室,能讓那些人咬著牙容忍下來。


    “餓了吧!來,隨我到裏邊去用飯。”除了孫秋雅,那些夫人小姐們正和宋嫻聊得開心,芸兒就悄悄走到孫老太太身邊,告訴孫老太太,她們已經把飯擺上了。


    孫老太太自是邊邀請,邊牽著她的手一道去。


    孫秋雅卻幹瞪了幾眼宋嫻的背影,忙拽著鄭氏的手臂,怒火滿滿道:“娘,我不喜歡她,你瞧她一來,祖母和您都向著她,你們都不要雅雅了,雅雅討厭她。”


    “雅雅,休得胡鬧,再說是誰吵著要給人遞帖子,請她來府上玩。現在人家來了,你不肯給個笑臉便罷,怎麽還想趕人家走,別忘了,你是正經的孫氏嫡出,得大度點,不能學你那二娘和二姐姐不懂事,明白嗎?”鄭氏三言兩語就扯到了吳氏和孫秀琳的頭上。


    殊不知吳氏和孫秀琳正暗自開心的要死,她們沒法讓鄭氏羞愧和低頭,這屈屈一個小丫頭,就輕而易舉地做到了,那她們能不在背地裏竊喜和高興。


    隻是她們真的低估了這宋嫻,以為她不能在刻薄的孫秋雅身上討到好。


    沒想到,人家幾句話就把孫秋雅說得啞口無言,讓孫秋雅想繼續挑釁,都沒法子。


    以後這好戲有的看了,甚至孫秀琳陰暗的想,這宋嫻能夠活得時間長一些,繼續擠兌孫秋雅,讓孫秋雅狠狠受挫。


    孫秋雅被鄭氏這樣教訓,難得沉默了一瞬,隨即心裏想得是要怎麽對付這宋嫻。


    宋嫻比她想象中的要狡詐多了,她才來沒多大功夫,就把她祖母還有母親哄得團團轉,這城府比她親大姐還要深了去。


    愈想,孫秋雅愈覺得宋嫻不是一個善茬,光靠她一個人,肯定對付不了,她必須找同盟,一起給這宋嫻一記重擊。


    看她還怎麽得意,怎麽猖狂,怎麽嘴皮子利索……


    首先,做的就是要留下宋嫻,不能馬上趕走她。


    於是,剛才還要孫老太太把宋嫻攆出去的孫秋雅,這會兒倒是安分得很,不僅沒生氣,她還抱著孫老太太的胳膊,扭捏道:“祖母,我們讓妹妹在這多玩幾天,好不好?剛剛是我不對,不該那麽無禮。”


    話落,她就轉過頭,對宋嫻說道:“我向嫻妹妹賠罪,是我錯了,你可以原諒則個嗎?”


    宋嫻知她這麽快就低頭認錯,定然是心裏有鬼,卻也沒抓著不放,點頭道:“秋雅姐姐說得什麽話,我哪有不原諒你的道理,而且怪我多嘴,讓秋雅姐姐你傷心了。”


    “沒有,沒有,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孫秋雅就知道這宋嫻怪會拐彎抹角地蹬鼻子上臉。


    讓她傷心,這宋嫻夠格嗎?


    向來隻有她欺壓別人的份,沒有別人把她欺壓到隻能憋著一肚子火而隱忍不發的地步。


    她會讓宋嫻知道自己厲害的。


    孫老太太瞧孫秋雅轉變的那麽反常,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隻不過她沒有拒絕孫秋雅的請求,她也想讓宋嫻多留幾天,陪陪她,活躍一下這府上的氣氛。


    而且有她看著,這孫秋雅應該不會太為難宋嫻,順便讓宋嫻幫著多磨練一下孫秋雅,她雖然把希望都放在孫元姝的身上,但孫秋雅,她疼了那麽多年,哪能沒有感情。


    她可不能讓孫秋雅的性子變得太過蠻橫,若是她長大了,還像今天這麽說話,那她還怎麽議親?


    便笑著對宋嫻說道:“嫻丫頭,聽雅雅的話,留下來吧!我會書信一封告知你的家人,讓她們別太擔心。”


    宋嫻有心推脫,正想找借口搪塞過去。


    這孫老太太身後的大丫鬟芸兒就急忙上前一步,搶先道:“嫻姑娘,你就別走了,我已經讓人給你收拾了廂房,你用完飯,就能住進去,好生休息。”


    要不然光靠她一個老太婆,也照顧不過來。


    再說,林媽媽跟她年紀一般大,整天都要和梁凡霜操心宅子裏的各種事情,哪還有精力替她多看著一點嫻嫻。


    倒不如從牙婆那裏多買幾個下人使喚,也好讓梁凡霜騰出空,把心思都放在嫻嫻和平兒的身上。


    隻是她才想到平兒,眼前就出現了平兒的身影。


    “祖母,夫子今日要與父親他們同遊南星觀,據說當世大儒聞夢澤與玄清道長有約,所以他們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遇上他們,或許還能得幾分指點。”宋平知道宋老夫人疑惑他為何這麽早就下學,便搶先一步,告訴宋老夫人原因。


    順帶將手中的糖葫蘆和小糖人塞到了宋嫻的手中。


    宋老夫人聞言,有些擔心道:“既然你爹和魏夫子都去了,想必金陵的學子肯定都知道這個消息,到時人山人海,你爹他還擠得進去嗎?”


    “祖母,我勸過父親,但是您也知道,父親他接連三年都沒考入青山書院,恐怕心裏積鬱頗多。何況父親聽聞,青山書院的山長以及幾位先生都去了,自然是想借此機會,探探口風。”宋平比較理智,本來有同窗好友相邀一起去南星觀,結果都被他拒絕了。


    他才不要在那麽多學子前赴後繼地情況下,去南星觀擠個半死不活。


    宋老夫人嗤笑道:“他想探口風?怕真是在做黃粱夢呢!”


    顯而易見,宋老夫人覺得宋白這個行為蠢透了。


    當然她還是要暗自向列祖列宗祈禱,保佑宋白撞大運。


    省得去了一趟,什麽收獲都沒有。


    宋嫻邊吃著糖葫蘆,邊想有什麽辦法,能讓爹爹考入青山書院。


    隻是青山書院麵對普通人的考核太難了,必須要先獲得兩名舉人的推薦,才能進入書院的層層考核。


    而層層考核下來,鮮少有學子通過。


    不過還有另外一種方法,就是獲得青山書院其中一位先生的認可,由先生向山長遊說,如遊說成功,自可立馬進入青山書院。


    然自從青山書院創辦至今,能成功的人太少了。


    主要也是因為青山書院的幾位先生,性格古怪,即便是已經入學的世家學子或者皇親國戚,都不一定能進入他們的青眼。


    所以她爹爹宋白通不過考核,也在情理之中。


    “嫻嫻,你想出去玩嗎?”宋平趁著宋老夫人雙手合十,朝祠堂方向,閉著眼睛無聲念叨的時候,連忙抱起還是一顆小豆丁的宋嫻,輕聲問道。


    “可以嗎?哥哥?”宋嫻睜大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顯然有些不敢相信。


    “當然可以了,嫻嫻。”宋平說完,迅速偷偷地抱著宋嫻從宋老夫人身旁溜走。


    宋老夫人卻在他們還沒徹底從院子溜到宅子後門,就張開了雙眼,搖搖頭道:“平兒這個怪不讓人省心的。”


    話落,又趕緊吩咐守著門房的張成悄悄地跟在宋平他們身後。


    免得宋平和宋嫻走散,迴不了家,或者遇上拐子。


    宋嫻深知自己才三歲,人小頭大,腿短無力,自是牢牢抓住宋平的衣袖不放。


    宋平也不敢到了大街上就把宋嫻放下來,反而是緊緊把她圈在懷裏,還對宋嫻說道:“嫻嫻,夫子說,我缺乏鍛煉,所以你就別勸我把你放在地上,明白嗎?”


    “明白,明白,哥哥,我不是傻子。”宋嫻點點頭,還不著痕跡地摸了摸宋平的胳膊。


    的確是有點纖瘦,必須得好好練練,不然日後到了考場,都熬不過一晚,就要被人抬出來。


    “哎!宋兄,你不是迴去了嗎?怎麽懷裏還抱著一個小女童,站在這兒?”宋平正想給宋嫻說前麵有變戲法的,他們去瞧一瞧熱鬧。


    沒想到就被他的同窗錢渝忌給叫住,他還邊說邊走到了宋平跟前。


    宋平見來人是錢渝忌,臉上的笑容便有些不真切道:“錢兄,你不是隨他們去南星觀了嗎?怎麽也在這兒?”


    錢渝忌卻笑得有些高深莫測道:“宋兄,你不知道嗎?沈大人的千金沈大姑娘在府上舉辦賞花宴,難道她沒給你帖子,請你去府上一觀。”


    宋平垂下眼眸,笑得越發淡漠道:“錢兄,沈大姑娘給誰帖子,與我何幹,我就是一個普通學子。你若是趕去赴宴的話,還請早些,我就不陪你聊下去了。”


    宋嫻聽著他們暗自藏鋒的對話,瞬間明白這錢渝忌的敵意,從何而來?


    不過就是為了沈知府的掌上明珠沈玉蓮,今年方十二,貌美如花,深受沈知府和沈夫人的寵愛。


    沈知府還曾有意和宋老太爺聯姻,畢竟宋平天資矚目,勝過宋白十倍,大有前途。


    可惜沈夫人不答應,認為沈知府不應該把寶押在宋平一人身上。


    況且宋平比沈玉蓮還要小兩歲,等他考取功名之時,沈玉蓮很可能早就滿了十五歲。


    沈夫人當然不願,甚至她還時常擔憂沈知府會看走眼。


    便自打宋老太爺一離世,就不再與宋老夫人來往。


    而錢渝忌比宋平大五歲,早就通曉男女之事,顯然他對沈玉蓮情有獨鍾。


    也有可能他是為了沈知府的人脈和地位,才想拚命獲得沈玉蓮的芳心和認可。


    要知道,他就是一個商人之子,縱然天資聰穎,但他的出身,向來被人看不起。


    又怎能不費盡心機,與沈知府搭上關係。


    “宋兄,既然你叫我早些去赴宴,那我就不推辭了。”錢渝忌隨意得把玩著手裏的扇子,多看了一眼並不在意的宋平,心裏卻不認為宋平會像他表現得那麽不在乎。


    誰不知道,宋家小兒宋平是金陵最厲害的神童,沈玉蓮可是對他大加讚賞。


    他不相信宋平心裏會沒有數。


    “娘,您說這該如何是好?他……這也太狡猾了,擺明了是想報複我。”


    宋白每次遇到這等大事,都是選擇和宋老夫人一起商量。


    雖然他語氣有些埋怨和惱怒,但要是錯過這次機會,也著實可惜。


    誰讓他的老師徐先生是一個捉摸不定,性格古怪又難以揣摩的人,甚至他偶爾還跟他的好友卿先生忽然失蹤,四處遊曆,一年半載都見不到他的人影。


    這不,他已經有兩個月沒見到他了。


    而且想讓徐先生舉薦他成為國子監的一名監生,其實說難不難,說易不易,關鍵要怎樣才能打動他。


    宋老夫人歎了歎氣,替他做決定道:“既然機會已經擺在眼前,那你何不趕緊抓住。隻是在貴人身邊,需要多加謹慎,凡事都需要多一個心眼。我觀小世子也是一個仁義之人,相信他不會太為難你的,還有你到了京城後,千萬莫放鬆學業和功課,不然等平兒有出息了,你還是一個秀才公,那可真成了別人口中的一大笑柄。”


    宋老夫人說著說著就成了叮囑,讓原本來遵循她老意見的宋白,都啞口無言,隻能默默地聽著,頻頻點頭,表示自己都聽進去她的囑咐。


    門外,被梁凡霜抱在懷裏的宋嫻,卻有些微微地失落和傷感,但也沒表現得十分明顯。


    她爹爹此去,也是為了自己日後的前途,以及家人著想,她又怎能故意拖累宋白?


    讓宋白因為一時不舍推掉這個大好機會,而後悔一輩子。


    “嫻嫻,爹爹就要走了,你會不會想爹爹?”宋白從宋老夫人的屋子走出來後,第一時間就握住宋嫻軟乎乎地小手,故意好奇地發問道。


    宋嫻堅定地點了點腦袋,大眼珠子清澈萬分,全映照著宋白的身影。


    “爹爹,我會很想你的,你也一定要想嫻嫻,娘親,祖母,還有哥哥,知不知道。”


    奶聲奶氣地甜糯嗓音,頓時化去了宋白心中不少憂愁和顧慮。


    他的嫻嫻,果真很懂事。


    再說,一直針對他們的沈夫人被沈知府送到了尼姑庵,他也不用擔心沈夫人總是給他兒宋平還有他們家人使絆子。


    他便什麽沒好叮嚀的,他這去京城,一是為了在國子監讀書打下人脈,為他兒宋平鋪路,二是為了找他的弟弟宋淩,十年前,他兒宋平才剛剛出生,他弟弟宋淩就跑去參軍,至今為止,都沒什麽消息傳來。


    也不知他是死是活?


    而且別看宋老夫人平時隻字不提,其實心底時常都在擔心和想念宋淩。


    連一直伴在宋老夫人身旁的宋嫻,都時不時地聽過宋老夫人夢中呢喃過宋淩這個名字。


    那時她才一歲多,說話還不完整。


    直到從哥哥宋平那裏了解到自己還有一個二叔叫宋淩,她才意識到原來祖母心中一直都有一個願望,那就是找到她二叔宋淩。


    她相信祖母這麽多年,肯定還對宋淩抱有期望,相信他還活著,還活得好好的。


    “知道,我知道,嫻嫻,凡霜,你們也要照顧好自己,若是遇上什麽麻煩事兒,記得讓人給我捎口信。”其實宋白私心還是很不想離開他們,但安王妃明日就要帶上小世子離京,他不得不早點做好準備,有什麽說什麽,省得明天走了,都來不及說。


    梁凡霜跟宋嫻一樣,堅強得很,哪怕她外表看著溫柔,以及和善可欺,實際上,她非常堅韌,就算宋白離開宋家,那還有宋老夫人鎮宅,她沒什麽好擔心的。


    反正平兒也大了,也快長成為一個主事兒人。


    自是沒什麽好憂心的,全然邊聽著宋白對他們的交代,邊讓下人替宋白收拾行囊。


    宋嫻瞧著小人來來往往,按梁凡霜的吩咐辦事,不由自主地開始想象爹爹離家之後,都沒人和她玩,少了很多歡樂。


    像祖母年紀大了,不適合和她長時間玩耍。


    娘親又是一個喜歡約束,不適合她過多打趣的端莊女子,否則一不小心就要假裝生氣,害她要哄上半天。


    而她哥哥宋平除了下學,用晚飯能見到他人影之外,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用功讀書,但是每日都會給她將一些她看不到,聽不到的好玩趣事。


    有時候比她爹爹還要有意思。


    “嫻嫻,嫻嫻……”宋嫻正在獨自發愣和遊神的時候,宋平就來到她跟前,伸手晃了晃。


    “哥哥,快別招手了,都把我給晃暈了。”宋嫻佯裝抱怨地一把抱住宋平的左手,隨即滿是奇怪地看了一眼被他放在身後的右手,狐疑道:“哥哥,你這是又得了什麽重要的寶貝嗎?快給我看看,別藏了,我都發現了。”


    宋平非常寵溺地稱讚道:“嫻嫻,你真是太聰明了,你瞧,這是什麽東西?”


    話畢,宋嫻立刻就看到宋平右手拎著一鳥籠子,放到她眼前。


    她驚喜地拍了拍手掌,訝異又開心道:“啊……原來是鴿子,這樣我們就能給爹爹寫信了,是嗎?”


    “是的,嫻嫻,你猜的沒錯,這隻信鴿就交給你保管了。”宋平知道父親有多疼愛妹妹,也知道妹妹給他們這個家帶來了很多快樂,當然就要想辦法安撫妹妹,讓妹妹的情緒稍微不那麽沮喪。


    宋嫻覺得哥哥對她太好了,她唯一能迴報哥哥的就是想辦法花大價錢,搜尋一些難得的孤本。


    畢竟她哥哥隻對這個有興趣,除此之外,像吃的,玩的,穿的,她哥哥都不太在意。


    隻是第二天清晨,天沒大亮,她還沒從周公會夢中醒過來,她爹爹宋白就已經帶著包袱走人,身邊也隻有小廝李三伺候,連招唿都沒跟她打,氣得她今兒一早多吃了兩碗粥,和幾個春餅。


    宋老夫人和梁凡霜倒是一如往常,沒什麽變化。


    估摸是宋白在宋嫻沒出生之前,就常跟著友人同窗遊山玩水,直到宋老太爺逝世,宋嫻出生,他才收心。


    不然他怎麽和徐先生相處得那麽融洽,一點矛盾都沒有,換做別人,長時間待在徐先生身邊,被他使喚來使喚去,這心底肯定不平和委屈。


    “嫻嫻,你不去玩,待在我身邊做什麽?”梁凡霜驚詫地坐在繡墩上,側頭瞥了一眼雙手撐著下巴,一臉認真盯著她刺繡的宋嫻。


    宋嫻瞧娘親手指靈活地把一朵美麗多姿的牡丹花繡出來,就覺得特別驚奇。


    明明她上輩子在閑暇時間,也做過針線活,比如搗鼓十字繡,或者買來沒穿過幾次的新衣裳破了,舍不得丟,她也會費盡心思地給縫好。


    可也做不到像娘親那樣,手指翩翩飛舞,宛如蝴蝶似的,將她看到的景色給活靈活現地繡在綢子或者手帕上。


    當然要做到娘親那樣,必須要長時間練習,還要靜下心來,毫無雜念才行。


    “娘親,我想學刺繡,你願意教我嗎?”宋白走了之後,她的功課就交給宋平還有宋老夫人執行,對她要求比她爹爹宋白對她,更不嚴格,還愈發輕鬆。


    那她空閑和無聊的時間,自然多了。


    她又不能成天待在火房,去打擾薑媽媽,不然就太浪費食材。


    那麽她下一個目標,肯定就瞄準刺繡。


    刺繡是一種淵源悠長的文化,尤其在江南地帶,刺繡是出了名的代表詞。


    那她多學一種,也算是傳承。


    梁凡霜瞧她真誠的表情,也不像故意逗她玩,便答應道:“願意,隻是你要跟我學刺繡,可要做好吃苦的準備。”


    “嗯嗯,娘親,我省得。”大不了十個食指被戳得冒血珠,咬咬牙就忍過去了。


    雖然她很怕疼,怕得要死,但是她一旦下定決心,做某件事,那她就不能認慫,一定會堅持到底。


    這是她做人的基本準則。


    而梁凡霜刺繡功力很強,甚至一談起刺繡,梁凡霜就滔滔不絕,並且她很嚴厲,即使宋嫻一開始的起點和悟力,就比她第一次學習刺繡的時候要高,她也絕不放寬對宋嫻的任何要求。


    “姑娘,疼不疼?瞧你這手指被戳得都腫了。”一向對她高要求的沈媽媽,見她為了達到梁凡霜所說的目標,這麽折騰自己,不禁有些心疼,都想勸宋嫻慢慢來,不必太執著。


    即便如此,她這輩子都不曾摸過金子,就算宋老太爺在世,有農戶小販巴結和依附,獻上他們的財產,以防被衙役收稅和敲詐。


    她都隻是見過一貫接一貫的銅錢,運氣好些,還能見到幾錠白花花的銀子。


    所以她害怕是自己眼花看差了,連忙把宋嫻抱進自己的屋裏,緊閉房門。


    硬是深唿吸了好幾口,她才將宋嫻放到床上,從衣袖裏掏出那塊她撿到的黃金。


    為了求證是真是假,她還喜滋滋地抱著金子啃了幾口,差點沒把她滿嘴的牙齒都給磕崩了。


    這麽一來,金子上麵就留下了一塊小小的牙印,肉眼瞧著,雖有些碰壞美觀。


    但是宋老夫人不在乎這個,至少她不用懷疑這塊金子是假的,以及她沒有做白日夢。


    她真的撿到了一錠金子,可是,這金子是從哪來的?


    不會是有竊賊偷取了商戶官員的金子,飛簷走壁之時,落在他們家的宅院了吧!


    越想,宋老夫人越覺得不安,趕緊看了一眼金子底部,沒有被人刻字,也沒有任何標記。


    如此,宋老夫人拍了拍胸脯,不用擔心這金子花出去,會被人報官。


    可若是不弄清這金子的來曆,宋老夫人總覺得有些寢食難安。


    而宋嫻不知道宋老夫人究竟在顧慮什麽?


    她隻知道自己餓了,需要喝奶。


    雖說她內裏是成年人,但在生存麵前,沒有什麽不好意思,也不需要矯情。


    不過她現在是一個小嬰兒,唯一能表達自己饑餓的最佳方式就是哇哇大哭。


    正好,沉思遊神中的宋老夫人被宋嫻的哭鬧聲給吵醒,瞬間,她想到了一個令她萬分詫異卻又無法反駁的猜測。


    莫非真像林媽媽說得那樣,她的小孫女嫻嫻是天生帶福之人。


    老天垂愛,她才會撿到金子。


    要不然怎麽解釋今天這迴事兒?


    為了驗證這個猜想,宋老夫人又把宋嫻抱了出去,剛巧讓梁凡霜喂她吃奶。


    沒想到這迴又讓她在半路撿到了一塊金子,還是她親眼看到那塊金子從樹上掉下來,分毫不差地砸在了她的腳邊。


    這下,宋老夫人高興地直喊:“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甚至她看著自己懷裏餓得不行的宋嫻,都像一塊閃閃發光的大元寶。


    喜不自禁地對含著手指的宋嫻,嗓音顫抖道:“我的乖孫女,你就是老天賜給我們的福星,待會兒我一定要去祖宗祠堂拜一拜,讓他們保佑你平平安安,白白胖胖。”


    宋嫻並不知道宋老夫人為何這麽興奮和突然,她隻知道自己要喝奶,否則她就要餓得連哭泣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宋老夫人也在一陣難以自持的振奮過後,急忙想到自己的孫女還餓著,頓時二話不說就風風火火地把宋嫻抱到了梁凡霜身邊。


    還不停地朝宋嫻小聲念道:“罪過,罪過,嫻嫻,都是我不好,是我讓你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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