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親信立誓之後的莽古爾泰心中也算是拿定了主意,自感留下後路不用再受製於人的他不複之前的渾渾噩噩,開始為自己的反戈一擊全力謀劃起來。


    莽古爾泰心知要以賠罪為名宴請皇太極參加“鴻門宴”,就必須得先做出認錯服罪的低姿態取信於皇太極。想起之前所受的屈辱,莽古爾泰咬咬牙,心中暗自念叨著早晚讓皇太極連本帶利還迴來,這才按捺住了胸中的不甘和憤懣,做出一副知錯懺悔的模樣,又央求了姐姐莽古濟公主去找大貝勒代善說情,試圖通過代善的調和來緩解他與皇太極之間的矛盾。畢竟除了代善,再沒人能打破如此僵局,緩和當前這一觸即發、牽一發又動全身的局勢。


    不提莽古爾泰如何忍辱負重的示弱表示認錯,也不提莽古濟公主如何找代善說和,代善又如何抓住機會向皇太極示好,皇太極如何表明接受內心堤防等等。總之,莽古爾泰的退讓總算是化解了雙方所麵臨的最大困境,準備“得理不饒人”的皇太極和心中“另有所圖”的莽古爾泰一時間都表現出表麵上的緩和,也讓一直處於緊張氣氛的大金政壇呈現出一種暴風雨前的平靜。


    卻說在禦前露刃事件中嶄露頭角的多爾袞,自從在馬廄中借酒澆愁卻意外收獲了一段美好經曆之後,這位十四貝勒就養成了沒事一個人在自己府中的馬廄裏親自刷馬的習慣。


    在多爾袞心中,偌大的十四貝勒府邸,也隻有這裏的安寧和平靜,能讓他放下腦海中紛繁複雜的思緒,忘記朝堂上刀山火海般的險境,忽視親貴朝臣們背後的竊竊私語,不去想兄弟下屬質疑的眼神。多爾袞越來越喜歡親自動手一點一點洗刷打理著與自己並肩作戰的駿馬,和這個永遠忠誠不會背叛自己的夥伴在一起時,他才能真正沉下心來清清靜靜的思考未來。


    然而就是這難得的片刻寧靜,也被他的嫡親兄弟毫不留情的打破了。


    正在仔仔細細地洗刷著愛馬,多爾袞突然聽到一陣喧鬧,一抬頭就看到他的兩個兄弟不顧府中奴才的阻攔,氣衝衝地硬闖進馬廄裏來。


    衝在前頭的阿濟格滿臉怒氣,眼中蘊含的火苗都似乎要奪眶而出了,隻見他大步流星,對膽敢阻攔他的奴才們下手毫不留情,唿吸間就又在地上增添了好幾個受傷不輕的下人。而他身後的多鐸卻不徐不慢的走著,臉上掛著冷冰冰的笑容,眉宇間俱是不耐和鄙夷。


    “多爾袞!”阿濟格大喝一聲,大步跨到多爾袞麵前,伸手去抓弟弟的肩膀,卻被多爾袞十分靈活地避開了。


    見多爾袞竟然還敢躲閃,阿濟格心頭怒火更勝,他雙手握拳,一字一頓的說道:“你,你,你、還、記、得、額、娘、是、怎、麽、死、的、嗎!”


    多爾袞聞言手上一頓,臉色刹那間漲得通紅,他強忍著胸中的怒氣,揮手讓府中奴才裏離開後這才含怨開口說道:“阿濟格哥哥,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你還有臉問我什麽意思!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若是額娘在天有靈都會為你感到羞恥的!這就是她心心念念最有出息最疼愛的好兒子!”阿濟格字字誅心,將一腔怒意盡數向始作俑者多爾袞發泄道。


    “哼!”一旁冷冷觀看的多鐸也忍不住冷嘲熱諷道:“十四貝勒爺,您還真不愧是大汗看重栽培的棟梁之才呀,真有你的!‘雖是兄弟,亦是君臣’這句話正好投準了皇太極的脾胃,再經代善一提,八旗上下現在可都傳遍了!哈,你是怎麽想出來的?不但搞垮了莽古爾泰,還哄得皇太極樂成那樣!這攀圖權勢、認賊作兄本事,我多鐸真是歎為觀止了!”


    “多鐸你,”多爾袞聞言大驚失色,“阿濟格哥哥,難不成連你也是這樣想的嗎?”


    “哼!”阿濟格冷哼一聲,顯然同多鐸想到了一處,“那你來告訴我,你在崇政殿上救了皇太極還有理了不成?”


    “阿濟格哥哥,多鐸,別人不懂我、詆毀我,你們倆是我的親兄弟,怎麽也能這樣想我?”多爾袞一臉悲痛,無奈的解釋道:“那句話,我是哄皇太極的!奪位之恨、弑母之仇時刻在心,多爾袞不敢忘!”


    阿濟格的表情既困惑又疑慮,他追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嗎?那句話,你是哄他的吧?”


    “嗬,真的?”多鐸神情漠然的挖苦道:“依我說,別是某人不知不覺的被皇太極給籠絡去了吧!阿濟格哥哥,我看十四貝勒爺好不容易巴結上了大汗,正是前途光明······”


    多鐸的話讓多爾袞又是生氣又是委屈,他生氣地打斷了多鐸的話,不悅地嗬斥道:“多鐸,你別過分了。皇太極是什麽人,那可是七彎八拐的肚腸,他做得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你隻看見他對我似乎很好,但那些是為了壓倒三大貝勒,為了獨掌大權!你別忘記了,所謂他給我的一切,本來就是屬於我的!”


    阿濟格聞言半信半疑,看著多爾袞張口欲言,卻半晌隻擠出了一句話:“你知道就好!”


    多爾袞憂鬱地點頭道:“我當然知道,我就是太知道,才會這麽做,要不怎麽能取得皇太極的信任?你們不會以為當時的情況下,莽古爾泰真能傷到皇太極吧?”


    “這······”阿濟格聞言也遲疑了。


    “嗬,那可說不準!”多鐸冷冷的頂撞道:“保不齊長生天開眼,就讓莽古爾泰一刀捅死皇太極了呢?”


    “多鐸你,”多爾袞一副心力交瘁的樣子,擺擺手無奈說道:“你我都知道發生這種情況的概率有多大,我知道你心中對我不滿,我不怪你,但是在如今這樣大敵當前、強敵環飼的境況下,你還要和自家兄弟置氣麽?”


    “哼,說的比唱的好聽!”多鐸對多爾袞的態度很不滿意,卻不再說些什麽,畢竟多爾袞說得沒錯,這時候不是能內訌的時機,他們兄弟間若是鬧翻就真是親者痛、仇者快了!


    見多鐸不再嗆聲,阿濟格也不再質問,多爾袞解釋清楚也沒再多話,兄弟三人沉默了一會兒,阿濟格神情不快地說道:“過幾日就是額娘的忌日了,如果你沒空去,或是有什麽顧忌……”


    多爾袞聞言立刻生氣地打斷他,咬牙說道:“胡說!額娘的忌日我哪一年缺席過?我們一塊兒去!”


    阿濟格的神色這才開始緩和下來,他看了多鐸一眼,伸手拍了拍多爾袞,轉身走出了馬廄。


    多鐸冷冷的瞥了多爾袞一眼,眼神中盡是散不盡的陰霾,也一言不發的跟著阿濟格離開了。


    看著自己兄弟離去的背影,多爾袞長長的出口了一口氣,繼續用力的刷著馬,隻是臉上愈發顯得神情複雜起來。


    端儀宮內,大玉兒正在梳妝台前挑選著要佩戴的首飾,這時蘇茉兒從外麵走來,輕聲揮退了梳頭的宮女,親自幫大玉兒選了一隻精巧的鳳簪插上。見大玉兒甚是滿意,蘇茉兒這才稟告道:“格格,惠哥告訴我,說海蘭珠格格今兒想獨自出宮散散心,我交待了她好生陪著。”


    聞言,大玉兒原本明媚嬌豔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冷冰冰的嗤笑道:“我這個姐姐呀,還真是不把自己當外人,真以為她也是這宮裏的一員了不成?散心,她倒是真有閑情逸致啊!”


    蘇茉兒見狀哪敢多話,隻得沉默不語。


    大玉兒皺著眉一臉厭惡的說道:“這個海蘭珠真真是跟我八字不合,自從她來盛京之後,我就沒幾件順心的事,樁樁件件都嘔死個人,她倒是越活越滋潤了!有這個災星在,我的福氣早晚要被敗光,不成,不能這樣下去了,蘇茉兒,我們去找姑姑,她不是想給海蘭珠相看個好人家嘛,咱們也幫幫忙去!”


    大玉兒說著,親自動手換下了頭上的鳳簪,重新插上一個銀色的梅花簪,對著鏡子左右看看,吩咐蘇茉兒道:“姑姑用了我帶去的草藥睡眠好了不少,你去再拿點包起來,我們看望姑姑去。”


    湖邊的小花園裏,惠哥拉著海蘭珠在假山中一圈一圈地繞著,微風輕輕地吹在她們的臉上,湛藍的天空包裹著一層一層的白雲,陽光透過雲朵照射下來,曬得人連心裏都變得暖暖的。


    惠哥攙扶著海蘭珠,歡快地走進了一條小小的岔路,等她們轉過了一座假山石之後,惠哥突然叫道:“格格快瞧!”


    海蘭珠聞言扭頭去看,誰知這一看就讓她驚喜地睜大了眼睛。


    碧綠的湖麵正隨著微風泛起點點漣漪,湖心有一座小小的島,站在這裏望出去的風光著實迷人極了,人間的仙境也不過如此。海蘭珠她頓時覺得心胸一暢,不勝欣喜。


    正當她沉浸在美景中的時候,惠哥悄悄地離開了海蘭珠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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