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您的訂閱不足, 現在顯示的是防盜章節, 正文48小時後可閱讀  她哥孫二狗是個貪婪好賭的街混子, 嫂子劉氏更是生性懶惰,夫妻二人把她當牛馬似地使喚了兩年倒也罷了,偏前兒個孫二狗和人賭大了,眼看要債的要尋上門了, 倆人就打上了她的主意。


    喜寶剛穿來時對於原主過分俏麗的模樣就有些隱憂, 封建社會姑娘們還沒翻身呢,長得太好不是什麽好事。尤其是她還攤上這樣黑了心的兄嫂,瞧瞧,這不早早地就惦記著把她折了現去還賭債麽?


    數不清這是第幾個媒婆了, 之前來的都被喜寶攆了出去。


    喜寶的嫂子劉氏笑著上前扶住劉麻婆子,嘴道上:“三姑來得早。”


    劉麻婆子站穩後怨怒地低頭看了眼碎成木屑的門檻, 帶著些鄙夷道:“等收了聘你也該把這破屋子修修了。”說完走進昏暗的房中。


    屋裏暗,喜寶坐在炕上點著油燈縫補衣裳, 頭也懶得抬。她剛穿過來那會兒對劉氏還是很恭敬的,俗話說入鄉隨俗,甭管怎樣的新女性投生在這樣的社會都不得不認命, 犯不上和全世界作對不是?所以家務活她全攬了沒關係,反正事都不難上手也快,但孫二狗兩口子為了點錢就想毀她一輩子,這就怪不得她翻臉了。


    “收什麽聘?這世道賣人都不避著了麽?”喜寶放下針線簍子坐直了望著劉氏。


    劉氏張口想罵, 但記著她三姑劉麻婆子的囑咐, 要是小姑子真得了哪家大老爺的歡心, 以後沒準還有要求告著人家的時候,便生生忍了,大餅似的臉上擠出個難看的笑:“你這孩子胡說什麽?嫂子辛苦找門路讓你嫁進富貴人家,倒成了賣你了?嫂子勸你也別強了,年輕漂亮的丫頭多的是,咱們鎮上有些家底的可就那麽兩家,你有什麽不樂意的?”


    劉氏見喜寶不說話,誘騙不動就賣起了慘:“他可是你親哥,催債的上門把他打出個好歹你不心疼?”


    心疼?喜寶恨不得孫二狗被人打死,她冷冷地看著唾沫橫飛的劉氏,看戲似想聽聽這女人還要說什麽。


    “打你哥還在其次。到時候咱家還不上錢,那些放利的把你強抓了去賣進風月巷裏……嘖嘖!”劉氏意味深長地看了喜寶一眼:“到時候你想給人做姨太太都沒人要,隻能留在那兒賺些皮肉錢……”劉氏覺得這話太重,怕喜寶惱,看了看喜寶氣得醬紫的臉色乖乖閉上了嘴。


    喜寶不怕要債的找上門,白給人做牛做馬還時不時被打罵的操蛋日子她過得夠夠的了,她已經打聽好了京城一家大戶人家在招丫環,自個兒謀份差事等攢夠了錢買個小鋪麵,總比呆在這個家被人賣了強。


    劉氏連賺皮肉錢那種難聽話都說出口了,喜寶嘴下也沒有留情:“實在缺錢大嫂把自個兒拾掇拾掇做暗門子去啊!爹娘給我留的嫁妝全被你們敗幹淨了不說,還敢打主意要拿我換錢?我勸你趁早死了這心,否則逼急了我大不了一死,死時一定順帶著捎上哥嫂黃泉路上做個伴。一家人嘛,就是要齊齊整整!”


    她這還是收著力的,要真把罵人不帶髒的本事全使出來,她怕把劉氏當場罵死。說完喜寶心裏痛快多了,又湧上一股委屈,她想起生活在千年之後的爸媽,想起在家宅著的那些悠閑日子。新追的劇還有兩集就要大結局,可惜她永遠不會知道兇手是誰了。


    劉麻婆子為了媒禮勸解吵得不可開交的二人道:“姑嫂之間何必傷了和氣呢?二侄女你也是,婚嫁之事當然得喜寶這丫頭情願。”她想著隻要好好跟喜寶說說那位袁大老爺家的日子多麽富貴風光,小門小戶沒見過世麵的喜寶聽了不可能不動心。這種脾氣的閨女就得順毛捋,劉麻婆子縱橫媒場數十年,對搞定這種場麵很有經驗。


    劉麻婆子笑著走到炕邊挨著喜寶坐下了,借著黃暈的光細細打量著喜寶的臉。


    “真是好模樣,簡直……簡直……”劉麻婆子不識字,說媒時誇姑娘相貌好的詞兒也就那些個,車軲轆話似的來迴說,大部分時候並不是真心覺得那家姑娘好看,媒人嘛,都是兩頭誇。宅子田地這些太實在的東西她不敢胡說,隻能說說姑娘家多麽好看溫柔,小夥子多麽結實孝順了。


    可這孫家丫頭真真是難得的美人,窮街僻巷糙養大的丫頭,愣是生了張比世家千金還白嫩的好皮子,眉目鼻唇也像照著畫上的仙子長得似的,叫人見了挪不開眼。


    “三姑是自己人,不會像別的做媒的編瞎話坑你。這位袁老爺,好多人家的姑娘巴結著求我給牽線搭橋呢!可這樣的好事三姑哪舍得便宜那些外人?袁家開布莊的,在縣裏都有好幾間鋪子,更難得的是,這位袁老爺隻有二十一位姨太太,正室死後一直沒娶繼室,你模樣好又年輕,肚子爭氣些生個大胖小子,往後扶正不是不可能……聽你嫂子說你樣樣都好就是有些貪嘴?你都不知道袁家平日裏吃得多精細,糖點心知道吧?人袁家人都當零嘴日日吃的。”


    喜寶的白眼快翻上天了。她是貪嘴,但也不至於為了點兒點心把自個兒賣了。別說那姓袁的二十一房姨太,單是年紀都夠做她的太爺爺了。喜寶驀地站起身,指著門口對劉麻婆子道:“滾!”


    劉氏被罵了一通不說,見喜寶對她三姑劉麻婆子是這樣的態度,覺得被喜寶丟盡了臉,心氣不平地要撲上去和喜寶幹仗。


    還是劉麻婆子沉得住氣,趕緊把劉氏拖去門外低聲道:“你把她臉抓破了相誰還會要?聽我的,先服軟把這野丫頭穩住,等和袁家定了日子把人弄暈了送過去就成。你也是實心眼,還真等她點頭不成?這種事可由不得她一個小丫頭片子說了算。”


    ***


    下了值已是暮時,六福低埋著頭急急地出了司苑局,秋日天氣涼爽,他卻是滿腦門的汗,帽子被汗浸濕,緊貼著頭讓人不適。


    出了宮門,一輛馬車停在他麵前,車夫殷勤地探出頭來笑著招唿道:“這位爺,您是要去哪呀?”


    六福轉過頭望了望司禮監的方向,忽然有些發怵。這一步要是走對了便能博出一個大好前程,若是走錯了,這條賤命就保不住了。


    瞧這位公公不像要走的模樣,車夫揚鞭策馬想去別地兒招攬生意,行了沒多遠聽到身後那太監在喚他,又停了下來。


    “去祥慶胡同。”六福坐進馬車,抬起袖管擦了擦滿臉的汗。


    他沒有退路,他進宮十幾年了,眼看到了三十的大坎,卻還隻是個司苑局的小長隨。他沒有大富大貴的野心,隻想攢些銀子以後老了出宮不至於過分淒涼。說起來司苑局負責采買果蔬,也不是那種半點油水沒有的清水衙門,可那點油水哪裏輪得上他?從掌印太監到少監到監丞……層層下來根本輪不到他們這些最底下的人。


    至於給各宮主子們送瓜果份例這樣的肥差就更輪不上他們了,要知道,遇上出手闊綽些的娘娘,賞的錢物能抵小宮人們大半年的餉銀了。


    六福十幾年沒有半點升遷,倒不是他能力不濟,實在是沒有門路。把他拉了名下的那位老太監在他進宮後不久就犯了大錯被活活杖斃,他僥幸沒被連累,卻也再沒攀上別的關係。別看太監們都是斷了子孫根的,偏偏是最重傳承的人,那些好不容易空出來的差事搞得跟世襲似的,你要沒有門路,就等著做個小內使做到死吧!


    祥慶胡同轉眼就到了,六福給了車夫數倍的車錢,囑咐他忘了今日之事,又在胡同口的茶樓叫了份酥皮鴨和二兩滄酒,他對待錢物一向摳搜,今日已算破費了。細細地嚼品完了才走向胡同深處的那處大宅——東廠廠公孟德來的私宅。


    “煩二位通稟一聲,司苑局內使六福求見廠公。”六福衝守門的屈身道。


    守門之人見他的打扮便知品階,沒拿正眼瞧他,陰陽怪氣地道:“要迴事也該叫你們司苑局管事的來。廠公日理萬機,難道尋上門的阿貓阿狗都得親自挨個兒見見不成?”


    這話擱尋常人身上定會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可進宮做了太監的男人已是走了最沒臉的路,再難聽的話也聽過了。


    六福陪著笑,上前從袖口裏掏出所有積蓄對著守門之人的袖管遞了過去道:“事關重大,耽誤不得。”


    守門之人麵色有些鬆動,怕因自個兒誤了廠公的事,又怕這小太監因小事叨擾了廠公連累自己受罰。正遲疑著要不要去傳話,裏麵像是知道有人來了似的,出來一個身著褐色公服,頭帶小尖帽的男人,看模樣三十來歲。六福知是東廠的番子,忙地行了禮。


    “隨我來吧!”男人在前麵帶路,六福躬身垂首顫顫巍巍地走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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