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舒望北給自己下了個雞蛋麵,上一世就算是後來國家經濟迅速發展,他還是被落下那一撥,一直都窮困潦倒,雞蛋也不舍得吃幾迴,如今他嫁了有錢人,也可以舒舒服服的養養小肥膘了。


    吃完了飯,他拿了塑料口袋裝了半口袋雞蛋,數了數有三十個,出門前想了想,還是給療養院打了個電話,是個小護士接的電話,讓他等一下。


    “望北?”周犀的聲音從電話裏傳過來有些失真,但還是好聽。


    舒望北嗯了一聲,“周老師,我跟你說個事。”


    “什麽事?”電話那頭周犀問。


    “我想從家裏拿三十個雞蛋給我奶奶送去。”舒望北小心翼翼說,雖然周犀把家當都給他保存了,那意思這就是兩人共有的財產了,但是他自己吃了用了的倒沒什麽,但是還拿了給別人,他覺得這事有必要跟自家當家的說一聲。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才聽周犀說道,“家裏除了定期存折以外,其他的你隨意處置,不用告訴我,如果有用大錢的地方,就跟我說一聲,隻要是應該花的,都可以。”


    “謝謝。”舒望北誠心誠意說。


    “還有......,”周犀的語氣有些遲疑和猶豫,“你家裏的情況我知道,咱們辦婚禮前我就應該去拜見奶奶的,隻是知道這事你會為難,也就算了,你大伯家條件不是太好,有什麽好吃的好用的你盡管給奶奶送去......這事以後我會想想辦法。”


    舒望北心裏咯噔了一下,猶豫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問道,“那你知道我媽......。”


    舒望北沒再接著說下去,周犀已經明白他的意思。


    “世事艱難,這事不怪她,她是個好母親。”周犀輕聲說道。


    舒望北頓時心裏一酸,隻覺得眼淚要從眼眶裏掉出來了,這麽多年的辛酸似乎都從心裏冒出來了,上一世到這一世,從來沒有人對他這麽說過。


    他沉默著點了點頭,點完了才想起來周犀看不見,對著話筒嗯了一聲,又說了一次謝謝。


    “你我之間,不需要這麽客氣。”周犀淡淡的撂下這麽句話,就掛了電話。


    舒望北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鏡子抹了把臉,拎著塑料袋出門了。


    舒望北他爸不算正規的大夫,當年是給村裏衛生所老大夫當學徒,老大夫身體不行了退下來了,就輪到他爸正式出徒上崗。


    村裏人有個感冒發燒的就從衛生所拿藥,嚴重一些的就在衛生所打針掛點滴,真有個啥大毛病大家也都知道要出去鎮裏醫院或者縣裏醫院找正規大夫看,誰也不會為難衛生所的大夫,畢竟都鄉裏鄉親的。


    舒涼自己對這行很感興趣,雖然學曆不高,但是自己也沒少買專業書看,水平比老大夫絕對的青出於藍,村裏有個小孩高燒驚厥就是他給救迴來的,還有一次有個大爺突發急病心髒都停跳了,送鎮醫院,鎮醫院說救不了,又往縣醫院拉,這一路上,舒涼一直給做心髒複蘇,等到了地方累的渾身衣服都被汗濕透了,幸好那人最後給搶救迴來了。


    舒望北一直以自己父親為榮,直到那天,鎮上鞭炮廠炸了,醫院來了電話,把舒涼叫去鎮醫院幫忙,傷員太多人手不夠,以前也有過叫去幫忙的事,舒涼都去了,其實去了也基本是做做護士的工作。


    那天正是大年初一,舒望北他媽說大過年的就別出門了,再說還是孩子生日,舒望北也纏著他爸,抱著大腿不放手,舒涼承諾晚飯前一定迴來,還要給舒望北買袋蛋糕,舒望北這才放手。


    結果那天出去,舒涼就再也沒迴來。舒望北再見到他爸時,他爸躺在鎮醫院的太平間裏,身上被砍得像個血葫蘆。


    醫院產科的一個孕婦突發羊水栓塞沒了,那女人的丈夫攆著整個醫院的大夫護士追著砍,眼瞅著一刀砍在一個五十多歲的女大夫身上,所有人都往出跑,隻有舒涼往迴跑,拚命去擋這一刀。


    女大夫後來到底是被砍到一刀,後來住了一段時間院,提前退休了。舒涼被砍了三十幾刀,沒趕上急救就沒氣了。


    砍人的那人最後被判了死|刑,當年就被槍|斃了。後來鎮醫院給舒涼賠了一萬塊錢,還給送了一麵錦旗來。


    舒望北就這麽沒爸了。


    這一萬塊錢他媽一直好好存著,這是他爸的賣命錢,他們都舍不得用。他媽說等將來用這錢供舒望北上高中上大學。


    再後來,大伯家要蓋房子,三番五次來借錢,他媽禁不住街坊鄰居指指點點,隻好把錢借了過去。房子蓋好了,錢一直沒還。


    他媽去要,大伯家把門關的嚴嚴實實的,不開門。後來逼急了,就說這錢就當舒望北他奶奶的養老錢,以後老太太歸大伯,他們母子兩就不用管了。


    舒望北氣的拿了把鐵鍬就找過去,被大伯和他家大哥一起打了一頓,自那之後,兩家再無來往。


    舒望北走到大伯家附近時,他在周圍繞了好幾個圈子,見門口和院子裏都沒人,於是繞到房子後身,從地上找了個小石子扔到後窗戶上。


    扔完了他就在後院牆外等著,他奶腿腳不好,走路很慢,還有的等呢。


    果然,過了好幾分鍾,他才見他白發蒼蒼的奶奶從房子後門走出來,然後又一步步慢慢挪到自己麵前。


    “奶,您腿又疼了?”舒望北滿臉的心疼。


    奶奶搖搖頭,“沒事,就是這兩天涼到了,貼塊膏藥就好了。”


    老太太湊到院牆邊,摸了摸舒望北的臉,“這孩子結了婚了就是不一樣,臉白了也嫩了,是不是還胖了一點?”


    舒望北笑了笑,“最近吃的好,睡的好,是胖了些,奶奶,對不起啊,孫子結婚都沒能給您磕頭。”


    奶奶費勁的伸長了手臂摸了摸他頭頂,“奶奶都明白的,這事不怪你,要怪隻能怪你大伯,唉!”


    舒望北舍不得看老太太發愁,忙把塑料袋提高了遞過去,“奶奶,這是三十個雞蛋,你拿去吃,補補身體。”


    大伯雖然見了他就要打,但是見了他給奶奶拿的東西,倒也當做不知道,反正也會便宜到他們一家。


    舒望北隻希望奶奶跟著能多吃到幾口,別都給了那虎狼一家。


    奶奶的表情有些擔心,“你往出拿東西,你家當家的能願意嗎?你還是拿迴去,奶奶每天都吃得飽,你別擔心。”


    舒望北往迴推奶奶的手,“沒事的,就是他讓我給您送來的,他身體不好,不方便過來,等以後方便了,我帶他來給您磕頭。”


    奶奶這才放鬆下來,又好好囑咐了舒望北好好過日子,好好照顧人家,這才慢慢蹣跚著迴了屋。


    舒望北迴到家時,心情還有些酸,剛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書房裏電話就響了。


    他接起來一聽,是周犀打來的,問了問他奶奶的情況。舒望北簡單說了幾句,心下正黯然。


    周犀話題一轉問他交代他的作業做好了嗎,舒望北頓時把心裏那點兒難受忘光了,承諾他晚上迴來自己一定背好了也寫好了,掛了電話趕緊迴屋捧著書用功去了。


    好不容易把八百字寫完了,舒望北看看時鍾,看時間差不多了,就去廚房準備晚飯,還沒忘記給周犁通了個電話,告訴他晚上別在食堂打包晚飯了,他自己做。


    周犁明顯很懷疑他的廚藝,舒望北對他的輕視頗為不屑,看晚上吃飯撐不死他。


    他就要露一手給他們看看,他舒望北也是有長處的。


    請人吃飯不能吃的差,再說這是新房第一次開火,得做幾個像樣的菜。


    舒望北婚禮前就把自家的酸菜壇子搬來了,他算了算時間,這時候正好吃,他撈出來一顆酸菜拽了塊葉子嚐了嚐,酸得他腮幫子疼,趕緊洗了洗用水泡上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他從冰箱拿出來一條豬腔骨、一塊羊肉和一條鯉魚化了,這會兒摸摸已經化開了,他挑了把斬骨刀幾下子把骨頭卸開,放到盆裏泡上放血水。


    放的差不多了就燒了鍋熱水,放了薑片和八角、桂皮,開了以後把骨頭放進去焯一下,之後再清洗一遍。


    酸菜也泡得差不多了,這時候酸度正好,舒望北找了個大砂鍋,把酸菜和骨頭一股腦放進去,裏麵再放上薑片和蔥段,放水,大火燒開後小火慢燉。


    酸菜燉大骨頭是東北名菜,做法簡單,味道又好,骨頭燉出來特別香,酸菜借了骨頭的香味,吃起來軟爛適口,酸菜湯更是好喝,酸鹹鮮的口味,但是酸菜必須是自家醃的,豬骨頭也必須是家養的土豬,這樣才夠香夠好吃。


    羊肉分割成塊,也泡上。舒望北在廚房的菜簍子裏找到了想用的材料,冬季能長期儲存的土豆、蘿卜、白菜都在這裏麵。


    都是男的飯量大,紅皮蘿卜挑最大個兒的,去皮切成大塊,又挑了兩根大些的胡蘿卜,也去皮切塊。焯羊肉的過程與豬骨差不多,但要冷水下鍋,焯好以後,鍋裏放少量油,把羊肉放進去炒,羊肉炒出油以後放幾顆冰糖提鮮,冰糖還能讓肉色看起來發亮,看起來很有食欲。


    羊肉的腥膻味大,香料用的要多一些,除了薑和蒜,還要放陳皮、香葉、八角、花椒、草果,再加勺米酒炒出香味以後,把蘿卜墊到鍋底,肉在上麵,倒上水小火慢燉,羊肉的鮮香味會逐漸滲透到蘿卜裏,出鍋前淋上醬油,羊肉的顏色就會特別好看,蘿卜也特別的入味好吃。


    這時候物流還不發達,北方沒什麽新鮮菜,家家都是吃白菜土豆,大棚青菜都特別貴,舒望北舍不得買。幸好他結婚前幾天沒事做,就生了盆豆芽,他早上剛給豆芽換過水,那長勢可好了。


    他撈出一盤豆芽,洗過了放到笊籬裏控水,從冰箱裏挑了塊豬五花,用水泡上化了一會兒,表麵化開一層就趁豬肉內芯還凍著切絲,全化開可就太軟不好切了。


    炒的時候油不用放太多,五花肉會滲出來很多油脂,炒的時候蔥薑蒜都要放,豆芽在鍋裏不能時間太長,稍微翻幾個個兒,加入醬油,加白醋,就可以盛出來裝盤了。吃起來清脆酸爽,特別解膩。


    鯉魚去鱗、去腮,剖開腹部取出內髒,取苦膽的時候他尤其小心翼翼,弄好後洗淨,用刀在魚背上劃幾道好入味,再用切薑片和蔥段放到魚腹裏和魚身外麵去腥,倒上料酒在魚身上上下抹勻,醃製好以後,入熱油鍋兩麵剪成金黃色,加熱水,放花椒、白糖、醋小火燉上,快出鍋時放醬油、醋和鹽,還有蒜末,盛盤以後,放上幾根香菜,最是家常的燉鯉魚就好了。


    周犀進門的時候,舒望北剛好把最後一道燉鯉魚端上桌。


    舒望北見周犀的神色有些疲憊,不知道他這一天在療養院都幹嘛了,看著比上了一天班的人還累。


    周犁進屋就見著一桌子菜,意外的看了舒望北一眼,湊到他身邊小聲說,“沒想到哥夫還挺賢惠。”


    說完就洗了手自動自覺去廚房幫忙盛飯拿碗筷。


    周犀進屋了先去臥室換衣服,舒望北該忙的都忙差不多了,其他的周犁都接手了,他就悄悄跟在周犀的輪椅後麵進了臥室。


    周犀剛把輪椅停好,打開衣櫃門,就聽見身後門鎖哢噠一聲。


    他迴頭一看,舒望北搓著手進來了,還把門鎖的嚴嚴實實的。


    “換衣服啊,哈哈。”舒望北涎著臉廢話道。


    “把那套灰色衣服拿給我。”周犀指了指衣櫃二層。


    周犀沒攆走他,還讓他幫忙,舒望北頓時開心了。


    “周老師,您別穿那套了,板板正正的怪累人的,在家穿舒服些多好,”舒望北不顧周犀驚訝的神色,說著就到衣櫃裏拿了套上白下麵藍的棉線家居服放到床邊。


    周犀臉色立刻冷下來了,“《清心咒》背會了嗎?”


    舒望北彎起嘴角笑,胸有成竹道,“就知道你會先問這個,聽好了啊:清新若水,清水即心。微風無起,波瀾不驚,幽篁獨坐,長嘯鳴琴.......。”


    他背的滿順溜,到底年輕記憶力好著呢。背完了又立刻把讀後感恭恭敬敬呈上,周犀皺著眉頭看了一遍,看完了眉頭皺的更深了,“你這字是用腳寫的嗎?十幾歲的中學生都寫得比你好得多,還有這麽多錯別字,語句也不通順,明天開始你在家好好練字,每天兩篇半小時,晚上迴家我檢查。”


    舒望北剛露出個苦相,周犀接著說道,“還有,明天開始背字典,每天也是背兩頁,一樣晚上檢查,寫不好背不好就去跑圈,記住了嗎?”


    “是,我知道了,”舒望北憋屈的答應了,把自己的讀後感接過來,攢吧攢吧塞褲兜裏,抬頭說道,“周犁還等著吃飯呢,你別氣了,先換衣服吧。”


    周犀壓住想深唿吸的欲|望,點點頭,“你先出去吧。”


    “我幫你吧。”舒望北眼睛放亮光,往人家胸口瞄了又瞄,一臉期待。


    周犀無語的看著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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