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院,最偏僻的一個房間裏,一燈如豆,燭火殘破。


    青蔥噙著死亡般的笑容,狠狠地盯著縮在牆角一團的黑衣人。


    半晌後,落霞院裏傳來模糊的悶哼聲。


    仔細側耳傾聽,卻再也聽不到任何響動。


    一直未曾睡下的雲羅在內室隨手拿了本書,就著宮燈看得津津有味。


    等青蔥再次進來時,她才丟了手裏的書,目光清淡。


    “少夫人,她說了。”青蔥言簡意賅地把胡太太那個丫鬟招的內容說完。


    雲羅卻是在聽完青蔥所述之後,擰起了秀眉。


    “你說,胡太太去天香樓見的是西北侯侯夫人身邊的管事嬤嬤?”


    她的嗓音清而且淺,卻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迫感。


    青蔥眼睛都不眨一下,點頭肯定地答“是”。


    雲羅的眼瞼就無聲地垂了下來。


    紅纓和青蔥都沉默地等她的示下,沒過多久,雲羅便抬了頭繼續問道:“他們要胡太太做什麽?”


    “據那丫鬟交代,說西北侯府的那個嬤嬤給了胡太太一張圖紙,讓胡太太在少夫人房裏找。”說著,青蔥從袖中掏出一張白紙遞到了雲羅手裏,展開,赫然是平安扣的圖案,青蔥繼續道,“這是奴婢讓那丫鬟畫出來的。”


    平安扣,和她脖子裏的平安扣一模一樣。


    雲羅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裏,感覺到平安扣正靜靜地躺在胸口。


    帶著體溫,與她猶如一體。


    她的腦海裏就浮現出胡太太丟茶杯潑濕她衣服,乘機闖進內室看她換衣服的場景。


    平安扣就在那時暴露在胡太太視野裏。


    她的手指微微的彎曲,握成了拳。可下一刻就迅速地鬆了開來。


    “人呢?怎麽處置了?還有胡太太那邊呢?還沒有發現異樣吧?”雲羅的嗓音恢複了一貫的溫婉。


    青蔥就低頭迴稟道:“奴婢派了兩個人看守著,怎麽處置聽少夫人示下。胡太太那邊,守著的人暫時沒有消息傳迴來,應該是還沒有發現失手。”


    說完,她下意識地望了眼窗外,眼底滑過一絲焦急。


    前後已經一個時辰,胡太太那邊應該很快就會發現來人被擒住了。


    那就要當機立斷。


    雲羅微笑著。正在思索該如何行事時。唐韶突然迴來了。


    藏藍的衣袍因為灰塵隱隱有些發黑,英挺的眉目上也是果不其然的風霜和疲憊。


    雲羅丟下了紅纓和青蔥,立即站起了身子迎過去。


    唐韶也不顧屋子裏還有服侍的人。十分自然地張開雙臂,把雲羅抱進了懷裏。


    紅纓和青蔥就識趣地退下去,打水進來,雲羅親手為唐韶洗漱更衣。


    卻不想唐韶拒絕了。望著雲羅驚愕的眸子,他解釋道:“這麽晚了。屋子裏燭火通明的,而且紅纓和青蔥兩人都在,想必你們主仆三人在商量什麽要緊事吧!既然你有事,就忙你的吧。我自己洗漱一下就好了。”


    十分體貼周到。


    卻並不追問雲羅三人在忙什麽事。


    可見尊重。


    雲羅心頭一陣激蕩,就忍不住嬌聲地挽了她的胳膊道:“正有個麻煩事呢,不知道如何決斷。正好拙山迴來了,可巧。這事就由你來為我作主吧。”


    為雲羅作主?


    唐韶的眉宇間就閃過一絲厲色。


    他示意雲羅跟他進內室,一邊洗漱一邊說清楚事情緣由。


    等唐韶換了衣袍坐下來時,他已經把發生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馬上陪你去一趟母親那邊。青蔥,人還在吧?”唐韶的眼神冷得出奇,青蔥趕緊點頭,就聽見唐韶已經站了起來,道,“把胡太太那邊守住了。”


    這是要大動幹戈的意思嗎?


    雲羅心裏警鈴大作。


    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抓他的衣襟,唐韶疑惑地轉過頭來,看她。


    “你……”雲羅看了眼旁邊的紅纓和青蔥,兩人立即退出了屋子,她才說下去,“這麽晚了,你這樣闖到芳萋院,不會打擾兩位老人家休息嗎?再說,不過是一塊玉佩的事情,萬一胡太太把事情往丫鬟身上推得一幹二淨,我們又能拿她怎麽樣?還不是白白地結了冤家?還打草驚蛇。拙山……”


    她目露哀求。


    還有一個原因,她沒說——


    胡家對公公唐歸掩有恩,她擔心到了公公麵前,會不會因為恩情在前而影響了公公的判斷,從而讓事情變得微妙而無足輕重。


    西北侯府為什麽要派人來找她的平安扣?


    他們又是從何得知她有這樣一塊平安扣?


    是平安扣是祖母林蘊芝的遺物,後來作為聘禮送到了母親羅氏手裏,又在母親過世後交到了她手上,外人根本無從得知這塊平安扣的存在,就算是雲、蔣兩家,知道這塊平安扣的人也為數不多。


    可與她素未謀麵的西北侯府怎麽會知道她有平安扣?


    雲羅立即聯想到成親前,西北侯侯夫人親自上門的場景。


    那天,她問了許多關於她母親的問題……


    母親和祖母都是出身西北,難不成,西北侯他們知道了祖母和母親的來曆?


    不會啊……


    祖母的事情就算是父親,祖父都瞞得密不透風,外人根本無人知曉。


    至於母親,不過是邳州一個普通人家,又如何會引起西北侯府上的注意?


    雲羅心頭疑竇叢生。


    眼前卻是唐韶的安慰一笑:“沒事的,家裏出了宵小,今日是沒摸掉什麽東西,若是被她得手了呢?這可是大事,父母皆是明理之人,也知道茲事體大,不會有任何怪罪的話。”


    唐韶信心滿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了句“我一個人去,你留下早點歇吧”的話,就轉身匆匆離去。


    雲羅阻止都不及。


    可心裏卻七上八下的,因為她分明在唐韶眼中看到了別的情緒——


    那種緊繃、戒備,甚至迫在眉睫的情緒。


    西北侯找她的平安扣,到底有什麽企圖?


    雲羅依照唐韶所言,聽話地脫了衣物上床歇下,隻是細長的眼眸睜得圓圓的,瞪著帳子上福富麗堂皇的圖案,一眨不眨。


    遠處,芳萋院的燈一下子亮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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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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