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韶的行動一向是很迅速的,下午剛跟雲羅說讓鄭健和雪影來保護她,掌燈時分,兩位已經到位,齊刷刷地站在雲羅眼前。


    望著屏風那頭高大霸氣的一人一狗,雲羅隱隱覺得頭疼。


    “雲小姐,我的住處安頓在哪裏?”鄭健大嘴一咧,直咧到了耳後根。


    雪影卻是搖著尾巴屁顛屁顛地走到了雲羅腳邊,乖順地蹲下,用渾身上下雪白的毛發去蹭雲羅。


    “死狗,髒死了,你趕緊離雲小姐遠一些,不聽話,我就收拾你……”鄭健揚了揚拳頭,雪影卻充耳不聞,挪開眼睛巴巴地望著雲羅。


    就跟小孩子一樣。


    雲羅的心裏軟得滴出水來,趕緊出口相護:“鄭大人,你的住處我已經吩咐他們在收拾了,稍待片刻。”身子卻不自覺地偏了過來,擋在了雪影前麵。


    鄭健無奈地點頭,目光瞥見雪影耀武揚威的爪子不停地晃動,氣得嘴巴直抽抽。


    雲羅卻不知道鄭健是和雪影在置氣,直以為他介意被單獨留在了蘇州,頓時一臉抱歉道:“鄭大人,不好意思,都是為了我,拖住你迴京的步伐,要不然,明天你就可以隨著他們一起啟程迴去了。”頓了頓,雲羅似下定決心般,“要不這樣,你明日直管上路,唐大人那頭,我來說服他。”


    卻沒想到鄭健立即從凳子上跳起來,連連擺手,黑紅的大臉寫滿激動:“雲小姐,別呀,別呀……我不想迴去,我可想留下來了。我還想娶個老婆迴去,下半輩子可以不用打光棍了呢……”


    雲羅傻眼。


    這是什麽跟什麽?


    留下來就可以娶老婆嗎?


    一臉茫然,外加寂靜無聲。


    屋子裏迴響著鄭健不好意思的“嘿嘿”聲。


    “雲小姐,這個……我也老大不小了……找個女人生幾個孩子,就算有家了……”鄭健幹巴巴地解釋,看得出來很害羞。


    這麽粗獷的男人,漲紅了臉……雲羅忍住笑意。認真道:“看來是有心上人了……”


    “嗯。嗯,額。”鄭健忙不迭地點頭,然後又極害羞地低了頭。聲音比蚊子還低,“你……也認識。”


    說完,兩隻大掌放在胸前來迴交替搓揉。


    她認識?


    雲羅迅速地思考了一下,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是許府的女眷嗎?”雲羅有了一個大致的猜測。可不敢下論斷。


    鄭健雙目發亮,發自內心地笑:“雲小姐也知道了?她是不是很可愛?臉紅紅的。跟蘋果似的,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嘴巴又活絡,嘰嘰喳喳的,不像我。笨嘴拙舌,說不出什麽道理來……”


    說起心上人,鄭健跟吃了蜜一樣的甜。


    他說的和她認識的怎麽不像同一個人?難道自己猜錯了?


    雲羅小心翼翼地確認:“鄭大人說的是楠星吧?”


    “是啊。是啊,就是她。”鄭健拍掌歡笑。一臉與有榮焉的驕傲。


    伶牙俐齒的楠星,和五大三粗的鄭健?


    雲羅怎麽瞧都覺得他們兩人差異有些……大。


    而且,楠星那丫頭跟在芸娘身邊多年,旁的她不清楚,可是對於自己另一半,向來是以溫文爾雅、斯文俊朗為標準的,鄭健……離這些貌似有些遠。


    “楠星她已經答應你了?”雲羅想到前段時間,許太太突然尋了個借口把楠星從芸娘身邊調開,她還以為是調教了準備做芸娘的陪嫁丫頭的,如今看來……她有了別的猜測。


    “這,這……我也不知道。”鄭健難為情地摸頭,“不過,許大人說他已經安排好了。”


    果真如此。


    雲羅在心底歎了一口氣,也知道許氏夫婦這樣做無可厚非。


    用一個小丫頭籠絡鄭健,這筆生意連想都不用想。


    兩人的談話並沒有繼續深入,因為紅纓收拾好了客房進來迴稟,雲羅就轉移了話題,囑咐幾句後就吩咐紫薇引鄭健去他的住處。


    入夜後,迴府來的雲肖峰更是親自去看望了鄭健一番才作罷。


    月光如水,蟬鳴陣陣,夜空中綴滿了一顆顆如寶石般熠熠閃閃的星子。


    天熱難耐,雲羅很早就上床歇息。


    今夜是紅纓當值,她站在床頭為她徐徐打扇。


    “紅纓,那雪影安頓在哪了?有沒有專人照顧?我看它通體雪白,身形巨大,追擊敵人時又是勇猛異常,估摸著應該是稀有品種。”雲羅想到眨巴著眼睛朝她賣萌的雪影,心頭一陣笑意。


    “小姐,這你不用操心了,鄭大人帶著那個大家夥的全套東西安置在他住的房間旁邊。鄭大人已經發話了,雪影的起居全權由他負責,我們無須插手。”紅纓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悶笑了一聲,“鄭大人說,那狗東西慣會欺軟怕硬,他要趁此機會好好地調教調教它……”


    這一人一狗還置氣?


    大開眼界的雲羅失笑地搖頭。


    “你的高大哥呢?這次也隨著一起進京了吧?下午去衛所時有沒有遇上說幾句體己話?有沒有給他稍些東西路上方便用?……”雲羅突然想到高佩文,忍不住抬眼關心紅纓。


    紅纓的臉頓時漲得通紅,手裏的扇子頓了一會,才又恢複了正常:“遇上了,我給他準備了些驅蚊蟲的草藥,還有一些常用的藥膏,他腸胃不好,夏天容易腹瀉,所以……”


    紅纓在雲羅戲謔的目光中臉紅得滴血。


    “嗯,是有幾分管家娘子的天分。”雲羅從床上坐起來,披散著長發,露出小巧的下巴,裝作沉思狀,後有一副醒悟的神情,一本正經道,“看來,往後你家高大哥可得被你治得服服帖帖。紅纓,要不,你傳授我一二,怎麽才能做到你這樣?”


    紅纓被雲羅調侃地差點把自己埋進地縫裏,一下子丟了手裏的扇子,雙手捂住臉孔,發出絲絲的顫音:“小姐……你……你取笑我……”說著,還跺了跺腳,雲羅看了大笑,就聽見她微弱的辯解聲再次傳來,“小姐,你都把我說成……母老虎了……”


    惹來雲羅一陣哄笑。


    紅纓和母老虎?腦子裏閃過這樣的畫麵,雲羅更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屋子裏氣氛歡愉,讓人不忍打破其平靜。


    可是,偏偏不能如願——


    歡笑中,雲羅聽見外麵半空中響起一陣轟然巨響,緊接著就是一陣晃動,排山倒海地湧過來,本來坐著的雲羅快穩不住身形,隻能一把抓住旁邊的床架子,紅纓更是大驚失色,沒有多想就撲在了雲羅身上,試圖擋住未知的危險。


    劇烈晃動之後,眼冒金星的雲羅過了半晌才迴過神來,定睛看到紅纓擔憂地從她身上抬起身子:“小姐沒事吧?”


    雲羅搖頭,目光穿過她的肩頭一下子抓住了窗外如墨的夜空中火光衝天。


    火舌肆虐。


    這個方向……


    雲羅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這是衛所的方向。


    唐韶……


    雲羅驚嚇地伸出手指,顫巍巍地指著窗外的那片火紅。


    轉身望去的紅纓也發現了不妥,臉上頓時驚駭一片。她的高大哥,那個已經沒有武功傍身的高佩文……


    “小姐,奴婢馬上去打探情況,我去把青蔥他們喊進來陪你。”


    雲羅連忙點頭,目送著她的身影,如離弦的箭。


    到了後半夜,雲羅才知道事情的始末——


    衛所的後門被人埋了烈性的火藥,頃刻間就炸毀了大半的牆頭和一片臨近的屋舍。


    人員死傷不少。


    聽到死傷不少,雲羅一下子慌了神,連忙抓住紅纓的手追問:“拙山……唐大人沒事吧?”


    心底有無數祈禱的聲音冒出。


    “沒事。”紅纓的話似是天籟之音,雲羅大大鬆了一口氣,眉宇漸漸舒展開來。


    有問了一下認識的其他幾人情況,確認都安然無恙,雲羅才真正放心下來。


    隻是衛所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整個蘇州城一夜不安穩。


    雲肖峰雖然是新央的縣尉,可許知縣連夜派人來請他,他也就跟著許知縣一起趕到衛所去打探情況,幫忙料理。


    守在雲羅身邊的鄭健牽著雪影在雲羅的院子外麵一直戒備到天光大亮,期間,雲羅試圖把他勸迴去,可他堅持要守在外麵,怕有任何意外,不能跟唐韶交代。


    抬出了唐韶,雲羅頓時就沒轍了,也就任他守在外麵。


    到了第二天早上,雲羅用過早膳,正因為一夜未眠而沒精打采時,就聽見外麵隱約的喧嘩聲。


    “女兒,女兒……”


    “雲大人……”


    “大人,小姐在裏麵”


    ……


    是雲肖峰迴來了。


    雲羅猛地睜開眸子,整了整衣裙走出了內室。


    就看到廳裏站著一個衣衫髒亂、發絲鬆散的身影。


    “父親。”雲羅大驚失色,他不是去幫忙料理的嗎?怎麽一副好像經曆過生死的模樣?


    “女兒,”雲肖峰看到她激動地伸手,旁邊紫薇幾個很有眼色,見狀早就打了水進來為他梳洗。


    收拾妥當之後,雲肖峰盯著雲羅的眼睛才道——


    昨夜,唐韶身邊的陸川在知府衙門受傷了。


    陸川?受傷?


    雲羅眼底止不住的愕然。(未完待續)


    ps:感謝大家支持《雲泥記》!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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