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就這樣軟軟倒下,雙眸圓睜,死不瞑目。


    唐韶眼中一暗。


    嘴角緊緊抿成一直線,背著雲羅毫不猶豫的往缺口處衝去。


    倒在地上的人來不及迴防,就這樣被唐韶衝了出去,等到反應過來,眾人又集結起來去追唐韶。


    趴在背上的雲羅感覺到唐韶的身子突然頓住了,不由狐疑地抬起頭,往前一看,倒吸一口涼氣——


    唐韶已經跑到了懸崖邊。


    前麵已經沒有路。


    身後的追兵已經迅速地堵住了他們。


    離在他們兩丈之外。


    楊澤看著他們身後的那片深淵,不禁邪笑:“跑啊?怎麽不跑了?看來老天還是不眷顧你們。”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雲羅就從唐韶的背上下來,站立在唐韶的身側,神情平靜。


    “哼。”唐韶麵對楊澤的猖狂,隻是鼻孔冷哼。


    “看來,今天是天要亡你,唐大人。”楊澤盯著唐韶發青的臉孔,心情不好。


    手一揚,身後的黑衣人已經往前俯衝,拔刀刺向唐韶。


    麵對著筆直衝過來的尖刀,唐韶倏地鬆開緊皺的眉頭,單手摟住雲羅,往後縱身躍去。


    楊澤大驚失色,跨步上前試圖去抓住他們。


    卻隻抓到一片衣角。


    藍色,粗布。


    那是唐韶穿的。往深淵處看去,兩個身影早已變成兩個小黑點,淹沒在模糊黑暗的深淵中。


    黑衣人一擁上前察看,大家麵麵相覷。


    “楊爺,這?”


    “從這懸崖上掉下去,縱是神仙也隻怕粉身碎骨了吧……”楊澤迅速反應過來。下了決斷。


    眾人看了眼陰風唿嘯的深淵,都點頭讚同了他的觀點。


    這麽高,肯定是活不成了!


    “好,我們收拾一下現場,趕緊離開,別讓人發現行跡。”楊澤轉身離開懸崖,得意地吩咐黑衣人清理現場。


    一想到完滿地完成侯爺交代的任務。肯定能得到侯爺的青睞。說不定還能在侯爺的默許下取代劉罕掌握漕幫,他心底的雀躍恨不得冒到嗓子眼。


    取代劉罕——掌握漕幫——得到表妹——叱吒江湖。


    他心底設立的目標眼看著就要實現第一步,他怎能不喜出望外。


    迴程的腳步都格外的輕鬆。


    ********


    雲羅被一陣劇痛驚醒。


    頭痛、手痛、腳痛、胸口痛、背上痛……好像身上的每一個部位都在痛。


    雲羅忍不住低唿出聲。猛地睜開了眼睛。


    這是在哪裏?


    伸手不見五指。


    那自己怎麽會在這裏?


    雲羅茫然地捧住腦袋,懸崖上的一幕幕又在腦海裏迴放了一遍。


    唐韶呢?唐韶呢?唐韶呢?他受了很重的傷……


    不會……死了吧?


    她的胸口悶得喘不過氣來。


    她伸手在黑暗中摸索,濕冷的地上是一隻溫熱的胳膊。


    血液在胳膊裏有力的跳動。


    他還活著。


    雲羅覺得壓在胸口的大石被挪開了,自己又可以正常的唿吸了。


    眼睛終於適應了黑暗。在黑色中依稀可以看到他躺著的輪廓。暗色模糊了他的表情,她爬過去湊近他的臉——


    棱角分明的臉上布滿了細小的血口子。混雜著不知是塵土還是其他什麽,略有些髒。濃黑的劍眉沒有往常蹙眉的形狀,反倒是流暢地舒展著,鼻梁高挺。嘴角因為長期抿緊的緣故有往下的細紋。


    此時的他,卸下了人前的冷漠,斂去了犀利和冷硬。如同一個普通人,單純而舒緩。


    雲羅伸手拉過自己的衣袖。想拭去他臉上的髒東西。


    輕柔而又緩慢的,生怕驚醒那輕淺的唿吸。


    卻沒想到,劍眉微動,眼皮忽然睜開,兩隻眼睛在黑暗中閃動著光芒。


    “唔……”唐韶的嘴角輕掀,一絲被壓抑的痛苦低唿淬不及防地泄出。


    “你醒了?”雲羅聽到自己顫抖的尾音中滿是驚喜。


    “嗯,是……”唐韶很虛弱,卻掙紮著想要起來。


    察覺到他的意圖,雲羅趕緊伸出去攙扶他,可是,奈何她力氣太小,效果甚微,唐韶坐起來的這個過程耗費了許久。


    “你怎麽樣?痛不痛?傷在哪裏?”雲羅擔心地看著他,忍不住掉眼淚。


    “沒事,沒事,隻是外傷,養養就好了……”生怕雲羅不相信,又道,“我曾經受過比這個更重的傷都沒事,所以,你別擔心。”


    “好,好……”雲羅泣不成聲,可眼睛裏又透著喜悅。


    唐韶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細細摩挲,無聲地傳達著自己的情緒。


    雲羅的臉一下子燒紅起來。


    那隻手似被燙到,不安地想要抽出來。


    唐韶卻有固執地握緊,不容她退縮,伸手把她攬在了懷裏。


    雲羅哪裏想到唐韶會來這麽一招,立即想要從他懷中掙脫,可手肘一動碰觸到他的傷口,心就一下子軟了下來,最後,就很乖順地伏在他懷裏,傾聽著他的心跳。


    不是打定主意就是他了嗎?生死關頭時,滿腦子隻想著要和他“同生共死”,現在活下來了,自己又何必忸怩退縮呢?


    雲羅給自己的行為找到了借口,心安理得地躺在他懷裏。


    唐韶雖然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動,但她從掙紮到順從的變化,卻給他傳達了“她願意”的訊息。也就顧不得什麽“禮法倫理”,隻想抱著她好好地感受大家都活下來的喜悅。


    兩人靜靜相擁,黑暗中有情意在流淌。


    彼此都貪戀這種靜謐的美好,誰也不願意開口去打破目前的平靜。


    時間分秒過去,雲羅感覺到背後火辣辣的疼,忍了一會兒之後。背上的抽痛以無比清晰地姿態衝擊著她的每一根感官神經,似乎輕輕唿吸一口,都能牽動到背上的傷口。


    她在他懷裏挪了挪,換了個姿勢。


    唐韶溫柔地擁住她,神色寧靜。


    過了一會,雲羅又在他懷裏挪了挪,唐韶的心底就有了疑竇。


    他不動神色。手掌順著她的背脊慢慢往下摩挲。就感覺到手心下的肌肉瞬間緊繃。


    他立即停下,小心地扶起她,對上她漆黑的眸子:“你受傷了?”語氣中濃濃的緊張。


    “好像是……”雲羅有些不好意思與他對視。“我也不太清楚,隻是覺得背上好痛。”


    她話還沒說完,唐韶就把她扶著靠在他膝頭,然後手一使勁。就把背上的衣料撕開,露出一道長長的傷口。


    “本來血已經幹了。可能你剛剛動過,又撕裂了傷口,這會兒,我先為你止血。”唐韶眉目中滿是心疼。


    露出背部的雲羅卻是臊得說不出任何話。隻是輕輕點頭放任他為她止血。


    唐韶拿出隨身攜帶的金創藥,輕輕地灑在雲羅背上,細心地塗抹開來。塗完才想起來問雲羅“痛不痛”。


    其實雲羅早就痛得麻木,所以這金創藥塗上去並沒有太大的感覺。隻是唐韶那憐惜的口吻無端端讓她心神一蕩,心念一轉,就小聲地說了句:“有點疼。”


    嬌憨地撒嬌。


    唐韶正在放金創藥的手微微一抖,深吸了一口氣才穩住了手形。


    “拙山。”沉默中,唐韶突然開口。


    雲羅趴在他的膝頭跟著重複:“拙山?”淡淡的反問。


    “我的字。”唐韶解釋道。


    雲羅這才明白他是把自己的字告訴了她,示意以後讓她喊他“拙山”。


    “還有誰叫你‘拙山’?”因為背上塗著藥,不能馬上起身,雲羅就乘機和他聊起來。


    “幾個長輩,還有幾個朋友。”黑暗中是唐韶鎮定的聲音,安撫著雲羅的心。


    “長輩?在京城嗎?和你感情一定很好吧,要不然,不是親近之人你肯定也不樂意人家喊你‘拙山’,對了,這個字是誰給你取的,有什麽說法嗎?……”雲羅閑話家常般地說著,唐韶卻沒有立即迴答。


    她心生好奇,不由轉頭循望,可是隻看到他胡茬拉薩的下巴。


    “嗯……”唐韶似乎在組織自己的語言,間隔的時間有點長,“是父親。口拙心笨、父愛如山。”


    口拙心笨、父愛如山?


    雲羅在心底默念了一遍,豁然開朗,感動道:“你父親一定很愛你,要不然不會連送給你的字都要表達自己口拙沒有辦法表達對你如山的疼愛……”


    卻片刻都沒有得到唐韶的讚同,她小心地放低語氣:“你和你父親感情一定很好。是我勾起了你的傷心事嗎?”


    “沒有。”唐韶搖了搖頭,似陷入迴憶中,“其實,我和他很陌生。相處時,也很拘謹疏離,就像是遠方的親人,難得碰麵,彼此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對於一直以來和父親相依為命的雲羅來講,她覺得這樣的父子相處模式匪夷所思,不由吃驚道:“父子親人間怎麽會陌生呢?就算兒子小時候由家中女眷養育,可一般過了六歲,家中的父親都會每日抽空去關心兒子的課業,怎麽會陌生呢?刻板些,我相信,但也不至於陌生啊……”雲羅說著自己的見聞,一副不相信的口吻。


    “我很小的時候就被父母送到師傅身邊習武,到武藝練成才迴到家中。那時,我已經二十歲了。”唐韶丟下一枚炸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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