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羅心底沸騰如開水在汩汩冒泡。


    不知道雲錦春、雲錦煙兩人會怎樣,希望不要出什麽醜事影響到她和父親的顏麵。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雖然雲老太太的心思陰損了些,但是她的這句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如今,她的父親出任新央縣尉,算是個正兒八經的官場中人,她的很多想法都起了變化,不再如以前那麽偏激、短視。


    有些時候,“舍”與“得”其實就在一念之間。


    譬如,他們和叔父一家雖然早就分家,可到底同姓“雲”,又是同胞兄弟,上有老母,下有親兄弟,真出了什麽事情,她和父親根本就逃不了幹係。


    可如今雲錦春得罪的是狄夫人。


    狄夫人是誰?


    說的誇張些,蘇州城裏她若說個“不”字,誰也不敢忤逆,更沒有人敢求情。


    林氏不就是個現成的例子嗎?


    雲錦春既然做了初一,又怎能怪狄夫人做十五呢?


    至於要留下他們兩個,狄夫人自然是已經跟林淑紅透過底,她就算想要伸手也沒這個本事。


    心頭無端端又多了幾分沮喪。


    她手裏沒錢沒人的困境已經煩惱了許久,可是一直都找不到解困之道。


    今時今日的事情再一次刺激著她要快點積累起自己的資本。


    心不在焉地看完了戲,時間一晃也到了晚膳時分。


    狄夫人麵色淡淡地邀請眾人迴和風院赴宴,大家都客客氣氣地跟隨著移步。


    雲羅想起狄大人要楊氏出席晚宴的事情,在落座時目光就不由多留意了幾分。


    熟悉的麵孔都在,不該出現的麵孔果真沒出現。


    雲羅不禁訕笑。


    這個楊氏想要出頭恐怕很難。


    前有狄夫人的拚命打壓,後有林淑紅的出現。她一個懷著孩子不能再有進一步舉動的女人能幹什麽?


    到底不再年輕,不過是仗著有幾分成熟韻味入了狄大人的眼,以後生了孩子。身材走樣,滿臉褶子。哪個男人又願意親近呢?


    更何況,能不能把孩子生下來還是兩說。


    雖然有李媽媽那個估摸著應該是狄大人安排的婆子伺候在身旁,但是,和風院是狄夫人的天下,要讓楊氏神不知鬼不覺地滑胎,實在是有太多種方式了。


    想到這裏,雲羅又想到一種可能性,狄大人到底是不是真心想要讓楊氏生下這個孩子?若想要。完全可以繼續把楊氏安頓在外麵,等孩子落地再接進府中,為何要在這個當口接進府裏?


    無疑是把楊氏推到了風口浪尖。


    難道狄大人如此自信狄夫人不敢下手嗎?


    還是……


    換個角度想想,是不是可以理解為狄大人根本就不在乎楊氏和她腹中的孩子?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狄大人也太薄情寡恩了。


    縱然楊氏不入流,可到底為他懷著子嗣,如此沒有絲毫顧忌,根本就沒有情意可言。


    這樣的念頭在腦海裏兜兜轉轉,雲羅越想越心驚肉跳。


    一頓飯食之無味。


    由於蘇謹蘭的身體不舒服、蘇夫人的缺席,狄夫人興致缺缺。雲二太太、蔣太太、林氏再也不敢拿出中午在蘇府吃飯的勁頭,一個個規矩地守著自己手裏的碗,悶頭扒飯。


    許太太是持重之人。席間氣氛就沉悶許多。


    往常推杯換盞、笑語歡聲要進行一、兩個時辰的晚宴,居然在三刻鍾之內就匆匆地擱了筷箸。


    許太太見狄夫人沒有情緒,很自動地起身告辭。


    狄夫人麵對許太太,雖然沒有曾經的親密,但也還是擺出熱情好客的姿態,一再挽留。


    不過許太太借口身子不濟,堅持要走,狄夫人也就不再多留。


    吩咐鶯歌送客。


    此時雲二太太、蔣太太、林氏也都跟著提出告辭,雲羅想到林淑紅的話。耳朵不由豎起來,不敢漏掉任何一句話。


    果真——


    “嗯。今日也辛苦各位了,改日再請幾位太太過來喝茶。”狄夫人的話明顯的敷衍。態度更是漫不經心。


    不過雲二太太、蔣太太此刻卻沒有一點難受或委屈之意,他們心知肚明雲錦春做了什麽事情,雖然狄夫人未有什麽明示,可與虎謀皮從來都不是輕鬆活,一個不慎,丟了性命也是可能的。


    所以見有人提出請辭,他們見機也想走。


    惴惴不安地以為狄夫人不會那麽輕鬆就放他們走,沒想到這麽容易。


    他們正想鬆一口氣,卻沒想到接下來的話把一切打迴原形——


    “不過,雲家兩個孩子就先留下來吧。前麵紅兒一直在幫我張羅著送給範老夫人的生辰禮,熬得人都病了,我看雲家兩個孩子心靈手巧,十分喜愛,給範老夫人準備生辰禮的事情交給他們必然妥妥當當。”狄夫人唇色淡淡,言語卻暗藏殺機。


    正過去扶許太太起身的雲羅聞言腳下一頓。


    下一刻立即感覺到有胳膊抵了抵她,抬頭是許太太黑白分明的眼睛,她趕緊斂了心情垂下了眸子。


    錯過了雲二太太一下子蒼白如雪的臉孔。


    “夫人,小女手腳粗苯,哪裏會做什麽啊?”雲錦春尖細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在空氣中袒露著她的害怕。


    此處哪有她一個未出閣女子說話的份。


    狄夫人的嘴角抿成一直線。


    “是啊,夫人,小女被我寵得嬌縱任性,不懂刺繡女紅,不善書法琴藝,送與範老夫人的生辰禮茲事體大,小女恐難勝任。”雲二太太顧不得狄夫人的臉色,急巴巴地解釋。


    希望能讓狄夫人轉變心意。


    卻沒想到狄夫人眼角一抬,目光嚴厲:“世家女子,怎麽連基本的刺繡女紅都不會呢?雲二太太,你也太寵著孩子了。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可也不能什麽都不懂,《女誡》、《烈女傳》總要通讀吧?三綱五常總要謹記在心頭吧?既然雲二太太不知道怎麽教女兒。那我身為蘇州府女眷的表率,當仁不讓要擔負起這個責任。要知道‘教化’這一欄,朝廷也是每歲必考的。”


    話音一落,一室寂靜。


    狄夫人聲音不大,可話裏的內容卻把雲二太太嚇壞了。


    這是狄夫人在發難了。


    而且一頂“不善教女”的帽子眼看著就要扣到她頭上。


    額上冒出層層的汗,卻又不敢去擦拭。


    更不敢開口去辯駁。


    一下子“我,我,我”地沒個囫圇話。


    狄夫人的目光越發冷峻起來。


    狄夫人如此堅決,雲錦春心中警鈴大作。終於知道害怕的她死命拽著身旁母親的胳膊,不停地搖著頭。


    狄夫人看也不看他們,徑直吩咐鶯歌去把人領過了來。


    眼看著得了吩咐的鶯歌一步一步地靠近她,雲錦春眼眶裏的淚再也含不住,一顆接一顆地滾落。


    “母親……”哭泣的尾音,害怕到發抖。


    整個身子似糖篩一般。


    雲二太太下意識地死死拽住女兒的胳膊,想要護住她。


    狄夫人眼中的輕蔑越發清晰,一揮手,鶯歌的人已經到了雲錦春麵前。


    “雲二小姐,請吧……”鶯歌伸出了手。眼中一閃而逝的猙獰。


    花園裏的“教訓”刻到她骨頭上了。


    雲錦春嚇得瑟縮後退,躲在雲二太太背後不肯出來。


    狄夫人的臉一下子拉得老長。


    目光斜斜地落在了一旁的蔣太太身上。


    垂著頭的蔣太太隻感覺頭頂一涼,心下暗喊糟糕。最後還是隻能硬著頭皮抬起來,小心翼翼地接觸狄夫人的視線。


    淡淡的,有著無形壓力。


    她咽了咽口水,不敢再有一絲躊躇地上前去拉雲二太太:“姑奶奶,趕緊讓春兒隨鶯歌姑娘去吧,能陪伴在夫人身邊,那可是莫大的榮耀,旁人求也求不來……”說著,眨巴著眼睛不停暗示。


    用雞蛋去碰石頭。這又是何必呢?


    不是以卵擊石嗎?


    蔣太太的目光中清清楚楚地刻著這些勸誡。


    雲二太太哪裏不知道這裏麵的厲害關係,可是。一看到女兒滿臉含淚的樣子,她就狠不下心。


    手指鬆了又緊。


    蔣太太急得滿頭大汗。湊過去用兩人才聽得見的聲音道:“這樣硬拖著也不是辦法,還不如趕緊迴去找姑爺、老爺商量。”


    總比他們兩個女人有辦法。


    這才算勸下了雲二太太。


    蔣太太的目光就追到了雲錦春身上,不由一邊擠弄眼睛一邊委婉勸道——


    “春兒,多好的事情啊,趕緊跟鶯歌姑娘去吧,明日我和你母親就來看你。煙兒,快陪著你姐姐過去。”蔣太太的視線狠狠地攫住一旁已經有些呆愣的雲錦煙,透著催促。


    手腳冰涼的雲錦煙知道避無可避,隻能上去挽住嫡姐的胳膊,試圖推著她走。


    雲錦春哪裏肯聽進去蔣太太的話,她隻知道狄夫人一臉不善、嫌惡的表情,而自己母親又護不住她,若自己此去,必然是踏進了龍潭虎穴,怕不能全身而退。


    自小任性至極的她根本就不在意大人之間的彎彎繞繞,隻一心想著抵死不從。


    念頭閃過,手已經先動起來。


    “啪噠”一下用力地打掉雲錦煙的手,氣急敗壞地瞪著雲錦煙。


    氣勢驚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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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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