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此人性情挺大方的,初次見麵的局促之後,說話便自然坦蕩了起來,把青衫的袖子往上卷了卷。


    阿珠也不客氣,把身上的圍裙係好,也丟給王青一條差不多花色的:“圍上,免得髒了衣裳。”


    這模樣就更喜慶了。


    提前準備好的燒堿等原料,幾個人合作,用水將燒堿溶解開,在容器中一直攪拌到水變得透明為止。


    “攪拌過程中將出現泡沫和發熱現象,別擔心,繼續攪。”


    阿珠的聲音很輕靈,很溫暖,很自然。


    待燒堿完全溶解以後,一邊攪拌一邊將油逐漸地放進去,繼續攪拌,最後撒入花瓣兒,晾上幾分鍾,再把混合好的液體注入模具中,還要原封不動地放上一兩天,等待液體在模具中產生化學反應,千萬不要用手觸摸。


    晾好之後,放在通風處,避開日光直曬,再放上一個多月,才算製作全部完成。


    “有方有矩平日裏用的香胰子,就是這般製作的?”王青大開了眼界,整個過程都沒敢眨眼睛似的。


    “是呢!這種香胰子的泡沫細膩豐富,能徹底清除毛孔深處的油汙,使肌膚滋潤光澤,富有彈性,我們還可以更換花瓣的品種,香味兒也會不同……”,阿珠把剩下的任務交給王青,自己轉身去拾掇下一份洗發液的材料。


    剛才距離的近,又是在灶間圍著火爐勞作,玉樹臨風的王青書生,果然毫不客氣的散發出了一種油膩的味道,就出自那個梳理的紋絲不亂的腦袋上。


    怪不得虎頭豹子一直要求做薄荷水洗頭呢!


    家裏貼牆根兒種了一溜兒的薄荷。茂盛的根本不需要二次撒種兒,薄荷葉調配的洗發水功效可觀,最顯而易見的就是能有效的抑製頭發油脂的分泌,讓秀發清爽無油,最適合王青書生這樣的油性發質。


    四個人再次合作,滿院子都是熬煮之後更見清冽的薄荷味道,書生終於琢磨出了一個自以為新穎的問題:“是不是我們再做一些其他樣子的模具,就可以做出更多樣子的香胰子?”


    那還用說?書呆子!


    兩個小的拽著書生去浴房清洗汗漬。順便顯擺一下自家的洗浴設備和用品。阿珠聽到書生的拒絕聲,不由啟唇笑了。


    “萬萬不可!萬萬不可!有方有矩,家裏還有你姐姐呢!”


    “我姐不跟我們用一個浴室。沒關係的,青哥你身上都臭了,真的!”


    “不臭啊,挺香的。剛剛被香胰子跟薄荷熏得……”。


    阿珠清洗一下手臉,坐迴葡萄架下休息。晚會兒還得做飯,不需要摘圍裙了。


    長了三年的葡萄架枝繁葉茂,何況還有泉水的澆灌,結的滿滿當當的葡萄露了紫頭兒。沒幾天就可以摘收了。


    院門,再次被拍響,還伴著馬兒打響鼻兒的聲音。


    “這是——那天來過的受傷的少年公子?也不能被稱作少年了。人家都喜當爹了呢!”


    阿珠腦海裏亂成一團,腳底下卻歡快的跑了過去。


    肯定是自己對那匹寶馬良駒感興趣。知道心疼主人照顧主人的白馬,很可愛……


    結果,鬼使神差的,阿珠手裏多了個小蘋果,打開門第一個動作就先贈送到了白馬嘴巴前麵。


    門外,還真就是藍衣少年,半張銀質麵具冷冰冰,一手牽著馬韁繩,一手還保持著拍門的姿勢,身後,照舊連個隨從都沒有。


    阿珠其實很想仔細觀察一下另外裸露的半張臉的,可惜,少年不配合,她一個姑娘家,也不好專門繞著去尋找合適的角度。


    這年頭看到個長得俊的就會覺得麵善,這小子掛著半張麵具就跟前世裏見到的電影主角似的,既神秘又可愛。


    白馬挺歡脫,大嘴叼著小蘋果斜睨主人,那意思,您老是讓吃不讓吃,給個話啊!


    少年口唇間溢出一個“嘁——”的發音,白馬就聞歌知雅意,“哢哢——”幾下包圓了那個蘋果,然後友好的對阿珠甩尾巴……


    是不是所有的動物都喜歡用這個動作表示親近?阿珠心情明媚至極,隨手又薅出幾根鐵皮石斛來往前伸。


    少年下意識就撚起一根塞進自己嘴巴裏,白馬不樂意了,這明明是對麵的美女送給自己的草料啊大哥,怎麽主人大不吝,跟自己搶起吃食來了?


    白馬的大舌頭的速度也很快,“唰”一下卷起了剩餘的幾根“草料”,然後把嘴巴閉的嚴絲合縫,深恐再被貪吃的主人給搶劫了。


    “噗——”,阿珠噴笑,摸摸白馬的腦袋:“進院兒裏等著吧,別亂吃我家的青菜哦。”


    還挺奇怪的,吃了人家的最短,這個道理在動物界也能說得通?反正白馬這個智商,是聽懂了的,沒人管束著係韁繩,人家也不亂跑,更是根本不去驚擾地上茂盛的蔬菜,悠哉悠哉的在空地上散了幾下步,就舒舒服服的躺倒在果樹的樹蔭下,好好咀嚼剛剛得到的那幾根“草料”……


    少年跟了阿珠往裏麵走,沉默的二五八萬似的,還是阿珠主動詢問:“上次的蘋果醋酒,家裏人喝的習慣嗎?”


    “唔——還好。”少年搭腔兒,伸手去整理了一下果樹上懸掛的各家名牌,貌似,上次來去匆匆,阿珠沒讓自己留這東西。


    “那這次您來是——?”


    才三天而已,不可能喝完了一壇子酒。


    “哦——我來——再買一壇男人喝的。”


    銀質麵具在陽光下閃亮,連帶的另外半張臉也看不清楚,阿珠眨巴眨巴眼睛,善意的勸導:“公子您好像是身上有傷,飲酒的話,可能會有妨礙。”


    咱雖然是買賣人,也要憑良心做事的,何況這果酒不愁賣。


    少年似乎歡喜了一下,麵罩下多了八顆發光的牙齒,聲音也溫雅了許多:“無礙的,傷——不重。”


    “那你喝這一壇。”阿珠凝眉,挑了一壇子度數低的:“桃子酒,舒筋活血還養胃,每次不要貪杯。”


    少年的身影在懸掛的名牌下,銀質麵具的光環也褪去了,一側的半張臉頰,棱角分明,膚色健康,長眉入鬢,眼梢兒微提,雙眼皮長睫毛,高挑的鼻梁刀削斧刻似的透著剛毅,嘴唇稍薄,不多話,是一個安靜的美男子。


    就像男人年齡多老都會喜歡欣賞美女一樣,女人活了兩輩子,也會對安靜的美男子目不轉睛。


    有什麽**的氣氛,在排列著酒壇子的走廊上醞釀嗎?唿吸是微醺的,透著香,泛著甜……


    一串串結著紅色穗頭兒的名牌,在夏日的微風中拂動,小姑娘鬆鬆編就的發辮垂過了腰際,一道弧線,伴著她微側前傾的身軀更見玲瓏浮凸。


    不知不覺間,阿珠已經長大,高挑的身材,該發育的部分也都沒落後,雖然身上的衣著傾向於舒服寬鬆,係著個連身的花圍裙,可就又都勾勒了一遍。


    如果,沒有另外一個相同款式差不多花色的圍裙出現,這氣氛,還會持續醞釀下去的。


    好死不死的,洗浴一新的王青書生,依舊穿著之前的青衫,係著花圍裙,披散著滴答水的頭發,出現。


    “阿珠,要不要幫你?”


    現在不叫“姐姐”了,改稱名字。


    少年的銀質麵罩刹那間散發出一股莫名的寒氣,酒壇子攬在臂彎裏,一手排出兩個五十兩的銀錠子,拍在壇子的空隙中,然後轉身就走。


    一聲極輕的唿哨,在樹蔭下乘涼的白馬翻身而起,抖抖塵土,“踏踏踏”小跑出院門。


    白瞎了剛剛喂食的蘋果跟“草料”,這馬跟主人一樣沒禮貌,連個招唿都不打就竄了,還是沒留下名牌。


    阿珠抓著銀子望著大敞的院門發呆,書生王青已經勤快的把走廊裏的酒壇子重新擺放規整了一遍,並順手擦拭了一遍標簽。


    等兩個小子也洗浴完畢換了幹淨衣裳跑出來,王書生早把整個院子都清掃過了,曾經丟在牆角廢棄的木頭模子,也刷洗過了,此刻正抓著把細長的刻刀準備下手翻翻新。


    早先做手工皂的模子,都是姐弟三個瞎琢磨的,凡事兒都隻求個大模樣大輪廓,從沒往細處雕琢,再加上皂液本身也會稍加膨脹變形,製作出來的“香胰子”的花式,也就算不上完美,馬馬虎虎自己用著開心就行了。


    但是明顯的,王書生這人對做事喜歡精益求精,據說他的繪畫底子也是不錯的,刻個私章什麽的也能拿得出手,現在,見到欠缺打磨的模具,自然就忍不住要過過癮了。


    阿珠把活動空間留給男孩子們,自己到灶房去收拾午飯,虎頭豹子對這個青哥師兄很看重,菜譜都是精心準備的,當姐姐的,一定得拿出渾身的解數來做才行。


    說起來,這也是弟弟們第一次往家裏領朋友做客,小家夥們也長大了呢!


    五花肉早就醃漬入了味兒,“刺啦——”一倒入鍋,滿院子的酒香氣,就被肉味兒給打敗了……


    巷子裏,去而複返的少年,勒住了馬韁繩,這熟悉的肉味兒啊,不是為他準備的。(未完待續)


    ps:感謝hies的平安符,2015,平安幸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掌上田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寂寞佛跳牆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寂寞佛跳牆並收藏掌上田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