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褥有現成的,可以買,阿蘭很想要求都交給自己做,隻買棉布和棉絮就行了,可惜沒人聽她的,鋪子裏的夥計也一疊聲的答應立刻幫著給送迴陳家去。


    是女人,不分年齡大小,就沒有不愛瘋狂購物的,盡管買完了被褥,就再也舍不得花費懷裏的銅板兒,那也阻擋不住她們繼續逛下去的熱情。


    姊妹四個的隊形,在不經意間,改變了。


    原本是一列橫隊,阿蘭和阿草扯著妹妹的小手來起保護作用的,到後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就變成了最小的打頭兒,老三在第二位,老二在第三位,老大,卻位於末尾的一列縱隊……


    阿珠的氣概,在這時候就充分的顯現出來。或許,在前世裏,那個阿珠從來沒感受到過被別人豔羨崇拜的目光,此刻,她收獲到了。


    能這般鎮定的去逛家具鋪子的小孩兒原來可沒有見過,更何況是最小的豆丁打頭兒,還要有模有樣的問詢一番關於木料和加工的專業問題。


    說實話,這家鋪子真算童叟無欺,盡管本心大部分是覺得好玩兒才有問有答的,但是,就人家掌櫃的和夥計給出的價格,購買時新些的實木家具,真心不算昂貴。


    奈何某珠此時正自信心大漲,覺得自己完全脫離了過去的卑微怯懦,正要給姐姐們做個敢說敢幹的好榜樣。


    於是,攔腰砍價不再是傳說,小豆丁蹦脆豆似的童聲,就在家具鋪子裏反複播放。


    “大叔。就這衣櫃的木料,確實不值這麽多錢,別看現在樣子亮亮的很板正,這木料怕水,一返潮就得走形。我家裏就有一套這樣的,櫃門都關不嚴實了,這才要再買一套的。”


    鋪子掌櫃一開始還興致勃勃的笑呢,覺得這幾個小丫頭很好玩兒,連銀子銅板恐怕還都分不清呢,卻跑到家具鋪子裏耍來了。還敢問詢價格——


    可是越聽越不對勁兒啊,這不符合平常的認知概念啊!


    誰見過一歲多的娃娃跟你滔滔不絕的講什麽:“這樣子太老套啦,難不成為了往裏麵放衣服,每次都得上下箱子搬開再放?你們怎麽不懂得在側麵開門的方便?”


    “還有這一件木質的屏風,大叔啊。你在下麵的底座上安置四個輪子,不就容易推動容易賣掉了?瞧瞧這屏風上麵的土,厚的喲——肯定都是陳年擠壓的貨色——”。


    到後來,家具鋪子裏麵所有的員工,全都尾隨在了這個小豆丁的身後,聽她滔滔不絕的宣講,不是宣講,是糟踐——也沒那麽嚴重。最恰當的說法,是略有嫌棄之意。


    於是,當大師級別的小娃娃終於說累了。再次跟掌櫃的商談價格的時候,那價格,竟然真的往迴落了不少……


    可最讓人好奇的還在後麵,這個懂砍價兒,還能分清銀子跟銅板的換算率的小豆丁,真的能拿出這麽多錢來嗎?出現在這裏的隻是四個嫩丫頭。家裏的大人知道這迴事嗎?


    “小阿珠,這樣啊——你要是真能拿出錢來買這幾樣家具。大叔保管給你送進家裏擺好位置,還給你再抹一次零頭兒。咋樣兒?”


    到底,還是有了開玩笑的意思吧?掌櫃大叔那張臉上菊花盛開呢!


    這有何難?瞧走了眼不是?


    小豆丁舔舔上牙床,最近那兒總有些癢,然後,左手往懷中一探一劃拉,就是三塊銀錠子掉了出來,“當啷——啷——啪——”,小豆丁的手掌太小了,完全抓不住這麽多的錢財……


    “哇——嘶——”,小夥計的抽泣聲不絕於耳,還真的有這般混賬的父母,敢把這麽些銀錢給一個一歲多的孩子保管,並且出門自行購買家具!


    再看看已經坐在一邊兒休息了半晌的姐姐們,臉上那意思就是,這很正常,經常如此,別大驚小怪的,沒見識!


    好吧,此刻掌櫃大叔甚至在琢磨,是不是自家的孩子也能這樣放出去曆練曆練……


    最可笑是鋪子裏的夥計,蹲地上撿起那三塊銀子還算正常,問題是你一個個的往嘴巴裏麵送是幾個意思?


    “嘿嘿——掌櫃的,都是真的!”


    敢情兒,人家當你小孩子玩“過家家兒”,拿的是假銀子裝模作樣呢?


    掌櫃的也打著哈哈兒,安排小夥計裝車送貨,順便,邀請四個小姑娘一塊兒上車轅坐著,省些力氣。


    隻那一張大號兒的木床就挺占地方,阿蘭拉著妹妹們拒絕了掌櫃的好意,就在車後麵跟著迴家吧,走的也累了,花錢花的也過癮了,可不能繼續揮霍下去了。


    “那——大姐你押車迴去,我們三個——嘻嘻——還要再逛逛——”,阿珠已經收不住了,一手扯一個意誌不堅定的姐姐,掛著一臉的笑,總之就是還要繼續買下去……


    有錢的是大爺啊!阿蘭咬著嘴唇,毫無辦法,她這性子不可能在外麵跟妹妹們發飆,隻好忍讓,眼看著三個小的嘻嘻哈哈的跟自己反方向離開。


    雖然花了錢,手裏卻沒有負擔,阿草阿穗已經背叛了大姐姐,也就完全“自甘墮落”下去,跟著家裏的*分子去繼續*了。


    這次購買的都是有用的東西,一塊五花肉很受姐姐們歡迎吧?再加半架排骨,一掛腸子,年齡最長的二姐姐阿草,就已經不堪重負了……


    那再買點兒輕便的,做飯的佐料啥的,三姐姐完全可以負擔。


    最後,路過衣料鋪子,隨手扯兩塊花布也是可以的吧?早就想給大姐做條襦裙穿穿……


    “阿珠,你這麽敗家,迴去以後,咱爹娘會不會吵?”狼狽的背著半架排骨的小丫頭阿草,顧不上身上的衣裳都被油汙了,卻惦記著是不是有可能迴家挨罵的問題。


    根據目前阿草姑娘活了六七年的認知程度,自家爹娘加起來,都從來沒有過一次買下這麽多東西。


    要不說還是人家三姑娘最可愛呢,丫嘴裏含著一塊亮晶晶的冰糖,根本顧不上說話,更不擔憂任何除了吃以外的事情。


    阿珠更可愛啊,給姐姐翻了個免費的白眼珠子,振振有詞的說道:“為啥吵我們?咱爹不知道得多高興呢!會花錢的閨女才會掙錢,隻有先會花錢,才能很快學會掙錢,懂不懂?”


    可是明明打小聽大人說得不是這樣的,阿草被妹妹講懵了。


    “你看,當你今天花完了手裏的銀錢,你會想到什麽?是不是想繼續掙迴來?掙迴來做什麽?當然還是得花出去啊——就是這麽一循環,你想吃的就吃到肚裏了,想穿的就穿在身上了,多簡單?”


    雖然洗腦不算太成功,但是,阿草已經陷入了沉思,這就是好兆頭啊,證明人家聽進去了,很快就會取得思想上的巨大飛躍。


    大姐阿蘭可是正在自家門前翹足等待的,親爹陳大川在猛不丁看到,繼一堆被褥之後,又來了幾輛板車運送的家具,五六個棒小夥子抄唿著往院子裏抬,嘴巴裏老是“嘶——嘶——”的吸溜兒冷氣兒……


    雖然,當爹的跟大閨女一樣的好人性,不肯當著外人的麵訓斥自家孩子,但是,阿蘭還是戰戰兢兢的,很替妹妹們——尤其是那個膽大包天的小阿珠,擔心。


    見到三個小身板兒慢吞吞的趕迴家來,當大姐的急忙去接最沉重的排骨架子,嘴裏倒是沒忘記囑咐妹妹:“阿珠,你小心了,爹這會兒在鋪麵賣菜呢,等有了空兒,肯定得吵你!”


    “在鋪麵賣菜?爹腦袋瓜兒挺聰明的!”


    小豆丁完全不以為意,自己又沒犯啥錯,怎麽會挨訓呢?被狠狠的表揚一頓還差不多。


    最喜歡做生意的阿草,本來已經累得跟小死狗似的,都要耷拉舌頭了,現在,立刻被打了雞血,把身上所有的負累都卸給了大姐,自己撒丫子往前麵跑:“我去幫爹賣菜!”


    真不敢相信,比自己大了好幾倍的二姐姐,竟然完全不顧自己邋遢的形象,就敢於馬上站到鋪麵上去任人瞻仰……


    阿珠看著阿草的後影,憋不住的想要笑上一場。


    果然,一進正屋,抱著肚子緩緩移動的母親王氏就皺了眉,對阿穗訓導起來:“你看看自己,再看看妹妹,怎麽就跟剛從土裏扒出來的一樣呢?”


    那自然是因為,最小的那個隻是支使別人提溜采購來的東西,自己始終袖著手輕鬆的很……


    可惜,阿穗姑娘最熱愛的冰糖還占著嘴巴,沒支支吾吾出個啥道道兒,緊跟著,被親爹喝斥了一番的二姑娘,又夾著尾巴迴來了。


    王氏如同看一個鬼,指著親生的閨女叫起來,孕婦嘛,脾氣是會大些的。


    “阿草你去殺豬了?這還有一點兒閨女樣兒嗎?迴頭看看你小妹妹,年紀最小,最懂事兒,從來不把自己禍害的這麽邋遢,從來不用費心費力給她洗衣服,你——你這大褂兒還能不能要了?”


    話沒說完呢,王氏低頭就想幹嘔。(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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