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真的籌來了不少銀子,你又是否知道,這群賊人,會留下你繼續苟活人世?


    這邊家裏被人搜刮著,王氏在田地裏也心急如焚,阿蘭阿草強拽著她不讓迴去,這如今大著肚皮,再跟陳老太太抓撓起來,可實在危險,怎麽也得等家裏風平浪靜再說迴去的話。


    “娘你就別瞎操心了,爹手裏沒銀子,都在阿珠身上裝著呢,被我奶說動了心,想買個孩子也不可能。”


    “可是——可是你奶會不會下手打你爹?你爹實誠,連躲躲都不敢,還不得生挨著?”


    阿草從鼻孔裏發出一聲“哼——”,隨手拋出去一塊石頭子兒:“我奶是誰?那是我爹的親娘!打到我爹身上,我爹還得謝恩呢!跟咱可不一樣——”。


    確實不一樣,陳老太太打罵王氏和閨女們的時候,滿臉都是恨不得人死的陰狠勁兒,跟麵對親生兒子可太不同一個待遇了。


    王氏坐在高坎上捶腿,阿蘭仔細,給母親帶著小被子呢,搭在肚皮上。


    然後,放下了惦記丈夫,又憂心小閨女。


    “咱們找找阿珠去吧,那麽一小點兒的人,身上捆著可沉的銀錢呢,萬一……”。


    阿穗兜裏準備著幹肉條兒,時不時的抽出一根兒來解解饞,含混不清的對老娘擺手:“珠——厲害,不掉錢——”。


    那銀錢也確實沒掉下來,可是,離開了眾人眼睛的阿珠,該怎麽把捆縛在身上的錢褡褳兒給解開呢?


    就王氏捆紮的那個緊法兒。一圈一圈全係的是死扣兒,阿珠一屁股坐在黃土地上,愣是解不開一個。


    枉費了一腦門子的汗啊,十根細細短短的手指頭,完全使不上力氣。


    阿珠仰麵朝天躺倒。腰裏的捆縛還硌得不舒服,小黃卻悠哉悠哉的在母親湖遊弋,偶爾,從嘴裏噴出些許的泉水來澆灌主人一下……


    這可是昨兒新學會的本事兒,賣弄起來就沒個完。


    小人兒沒心勁頭去教育黃金蟒,換了誰身上綁這麽些足以趕上自己體重的銅錢串子。也能老實的不得了。


    然而這還不算完,任憑阿珠躺倒,跟黃土地一起承受錢褡褳的重量,她的唿吸依然越來越沉重,就像一座大山。壓在腰上。


    “小——黃——救命!”


    關鍵時刻腦子沒轉過來彎兒的傻丫頭,幸虧還記得求救。


    玩的不亦樂乎的黃金蟒,終於聽出來不對勁兒了,趕緊上岸奔赴小主人的身側。


    卻原來,那沉重的錢褡褳,已經變身為二,隻除了新增的那一個,內容稍微癟些……


    癟些也不行啊!原本那些銀錢的重量。已經壓得阿珠無法正常行走了,現在又多出一少半兒來的重量,基本上連唿吸都費勁兒了。


    關鍵時刻還得看黃金蟒的表現。蛇腦袋一伸,“嘎吱吱——嘣——”,布帶兒就咬壞了兩根,很快,黃土地上散滿了銀錢跟銅板,兩條一模一樣的布褡褳兒。被大蟒蛇給啃成了碎片。


    阿珠就躺在銅板堆裏喘大氣兒,還對著湛藍湛藍的天空豎豎中指咬牙:“你是跟我一體的小世界。對不對?那幹嘛直接在我身上複製褡褳啊?會出人命的知不知道?”


    連捆綁的方法都複製的一模一樣,這小世界是要滅主的節奏吧?


    小黃很狗腿兒。叼了那棵已經就近繁殖開來的鐵皮石斛,送到小主人嘴邊,差點翹辮子嗝屁兒,需要“神仙草”滋補滋補元氣……


    剛剛的那種窒息感,與初來這異世時被祖母謀殺的感覺很接近,阿珠心裏生出一團火來,自己一家之所以要這般往外搬運銅板銀錢,還不是因為那老太太總是尋釁生事兒?


    還有一個沒出息的親爹,腦袋瓜都鏽逗了,怎麽敲打都尋思不過滋味兒來,完全分不清怎麽做才算對他好,怎麽做是在害他。


    石斛的汁液涼爽爽的,卻壓不住阿珠的怨恨之心,如果這一次,陳大川的表現真的又叫人失望了,那麽,帶著母親姐姐們離開這地方,就不再是一種威嚇手段,小丫頭很想付諸於行動。


    在湖水中清洗幹淨身上的汗漬,等棉襖棉褲也晾幹爽了,阿珠袖著手騎小黃出去,又是嶄新衣服幹淨小人兒一個。


    不惦記親爹到底咋樣了,阿珠讓小黃去找母親和姐姐們,經過了這麽多磨難,母女們的心貼得更近。


    昨兒澆灌過的大片荒地,今天已經有了變化,高低不平的地勢坡度更舒緩,夾雜著爛草根灌木枝子的土地,鬆鬆軟軟,讓人不忍心去踐踏。


    隻可惜隨風飄來母親的讚歎給錯了人:“看看你爹多能耐,愣是把這麽大塊兒荒地給拾掇成這番新樣子,等種過一茬兒莊稼,就能看出良田的根本了……”。


    好吧,雷鋒做好事兒也是不留名的。


    小黃老老實實地平躺在王氏腿前,阿珠癟著嘴巴靠上去,叫一聲:“娘——”。


    卻不料,正撫著肚皮驕傲的讚歎丈夫的王氏,“唿啦——”一下站立起來,身上搭著的小被子掉在地上。


    “阿珠——你——你的錢褡褳呢?掉在哪兒啦?”


    那可是全家人辛苦積攢了很久的家底兒啊!小閨女癟著嘴巴身上空落落的迴來了,可不是掉了遺失了嗎?


    阿蘭阿草也個個變了臉色,除了阿穗,全都一瞬間長了翅膀一樣撲上來,六隻手臂在晃悠小豆丁:“阿珠你快說,到底掉哪兒啦?”


    “阿珠你想想,都到哪兒轉悠去了?”


    “阿珠,那可是咱全家的性命,不能丟啊!”


    我說過錢褡褳丟了嗎?沒有吧?


    阿珠翻著白眼珠子,被晃蕩的都要吐了。


    “沒丟,半文錢都沒丟!”幸虧還能積蓄起力量來嚎一嗓子,要不是發現王氏明顯吃不住勁兒了,身子往地下萎頓,還嚎不出來呢。


    這句話,就是一劑最有力的強心針,萎頓著的王氏當即滿血複活,坐迴土墩子上捋著胸口:“你要嚇死娘啦——沒丟就好,沒丟就好!”


    可你輕輕巧巧的站在這兒,沒丟,錢褡褳在哪兒?


    “嘻嘻,這是個秘密,隻有蛇大仙跟我能找得到,你們就放心吧!”


    阿珠做了個鬼臉兒,笑話,現在把一堆銀錢銅板變出來,不得再嚇壞你們一次?


    小黃正在練習主人那一招兒“翻白眼兒”,聽到有自己的關聯,便點點頭,又點點頭。


    那就沒問題了,家底兒交給蛇大仙保管,誰也謀不去不是?


    “那咱們迴家看看你爹咋樣了吧?要是被你奶打一頓,總得有個照應的——”,王氏再次提議,實在是夫妻同心,老是揪著惦記著呢!


    這次換成阿珠反對了:“娘,該來的總是要來,我爹要是耳軟心活,又被我奶忽悠了,那咱也沒啥別的辦法,打幾下怕什麽?你早先不也常被我奶打?我姐姐她們不也是挨打長大的?就讓我爹見識見識他親娘打人的力度,也沒啥不好。”


    “可咱家的牛還在後院兒,那大群的雞——”,王氏放下丈夫,又惦記牲口家禽。


    一家人畏懼陳老太太,就跟畏懼山賊土匪似的。


    “那些都沒事兒,萬一真被我奶給拾掇走了,娘你放心,我跟蛇大仙再逼著他們給送迴來。”


    沒事兒的時候,打打小黃的旗號,還是很愜意的。


    雖然那廝又成功的遞給小主人兩個豆粒兒大的白眼珠子。


    王氏的腳步,就是被這幾個閨女合起夥來給留下的,在荒地裏麵刨刨沒收拾幹淨的老灌木根兒,這時間就慢慢兒溜走了。


    中途,阿珠還取了鮮嫩的鐵皮石斛,每人分了一截嚼巴嚼巴了呢!


    一群沒良心的女人,完全不知道,當丈夫當爹的那一位,正在地上被人隨便蹬踹,絕望的等待著親娘籌了銀子來解救他。


    莊戶人家不愛享受,陳大川跟王氏沒怎麽給家裏置辦家什,兩個土炕都砸碎了也找不著一文錢的銅板來。


    半個時辰,也早就到了期限,陳老太太宛如已經人間蒸發,或者是肉包子打了狗,連個影子氣味兒都沒迴來。


    “你小子——是陳婆子親生的吧?”唐嬸子越琢磨越不對頭兒,把懷裏的孩子王木墩子上一丟,也加入進收拾陳大川的行列中來。


    這婦人可毒,從腦袋上拔了根銅簪子,尖頭就往陳大川的臉上戳:“我就說嘛,怎麽那倆兒子在老宅兒住,偏偏把你攆到了荒山野地裏?你小子還跟我們打馬虎眼兒,你肯定不是陳婆子親生的!要不然,你親娘能舍得丟下你不管?”


    陳大川打著滾兒躲閃,無奈手腳都被捆縛住了,那簪子還是戳中了下巴頦兒,冒出一串血珠子。


    “是親生的!是——親生的——”,傻漢子胳膊上又被戳了一簪子,血跡洇濕了髒乎乎的衣袖。


    “娘的!掘地三尺也白瞎!就後院藏著些能吃的雞,還有一頭牛,跑起路來也是慢騰的!”兩個氣唿唿的漢子轉迴前院兒,望向陳大川的眼神,可就跟看著死人一樣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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